39. 有人

作品:《云中白鹤

    怡梦宫。


    明月流光,天香垂露,烛华透过帘幔,映在榻上二人的脸上。


    贾太后枕着任归的手臂,睡得正酣。


    任归侧脸看她半晌,眸间尽是憎恶,他的手不自觉抬到了她的脖颈处。


    这一刹那,他真的很想杀了这个女人。


    可不过就是这一刹那,冷静下来之后,他缓缓收回了手。


    杀了她又能如何,任氏一家的冤屈依旧无从洗刷,贾杜二族的恶事永远无人知晓,他日传扬出去,旁人只会以为贾太后死于一个因爱生恨的面首之手。


    这不够,这绝不够。


    他冷漠地抬起眼,贾惜柔,我要用国法杀你,名正言顺!


    蓦地,一只手覆上任归的面颊,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顺着白皙纤弱的手腕看见了微睁着眼的贾太后。


    任归怔了怔,他还没来得及掩好眸子里的厌与恨,就听贾太后一声轻笑。


    “你力气怎么这么大,把我都给弄疼了。”


    任归后知后觉地松开她的手腕,磕磕绊绊地说,“对不住太后娘娘,小人方才做噩梦了。”


    贾太后细眉一弯,仰首倚在他的胸膛上,嗔道,“和你说了多少次,我不喜欢太后这个称呼,寰儿,叫我惜柔。”


    任归薄唇微抿,轻轻吐出两字,“惜柔。”


    “嗤——”青丝浮动,贾太后的指尖滑过他的锁骨,在他的肌肤上留下一道冰冰凉的痕迹,她的声音包裹着迷迭夜色,咬在他的耳侧,“寰儿,大点声,我听不见。”


    她像是一张网,一次次笼住他,又一次次放开他,贪得无厌,若即若离。


    任归受够了这种感觉,他扼住她的手腕,迫使她远离自己。


    贾太后丹唇微扬,似笑非笑,她顺着他的力道仰倒在丝衾之上,香风袭面,珠帘曳动,她长翘的睫毛上镀了一层莹润的光,轻轻颤抖,仿佛在说,“来啊——”


    鬼使神差地,任归俯身吻住了她,贾太后的眼中闪过须臾的失神,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推开他,却挣不过他有力的手掌。


    “嘶——”


    任归舔舐被她咬破的嘴唇,不解地打量着她,“为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的唇瓣上沾染了他的鲜血,在昏黄的烛火中漾开一圈圈滟滟涟漪。


    贾太后阖上眼,似是疲乏地背过身子,只留下一句敷衍,“不早了,睡吧。”


    任归不知是哪里来的怒气,他翻过她的身子,捧起她的脸,“贾惜柔,你到底想要什么?”


    贾太后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她的神色就恢复如常了。


    “我想要什么?”她挑了挑眉,“我想要的,你给的起吗?”


    任归没有作声。


    贾太后嘲弄一笑,她扬袖拂开他的手,目光徐徐落在了那忽明忽暗的鸾凤烛台之上。


    她悠悠开口,“许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个人,非常自负地问我想要什么……”


    一缕风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地跌入缠枝纹漆木窗格,吹散了她的声音。


    任归没有听清她后面的话,于是他问,“你说什么?”


    她抬起眼来,凝视着他年轻的脸庞,“我说,不要轻易许诺,所有的许诺都是要有代价的,否则……”她忽然笑了一下,低低地说,“否则,做不到,就得死。”


    她的话明明那么轻柔,可落在他的耳里,却唬的他一哆嗦。


    任归神情凝重,凭空生了几分惧意,他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忽听门外三声叩门。


    来人,是周寺人。


    “太后娘娘,您歇下了吗?”


    贾太后有些不耐烦,“越发没规矩了,大晚上的,什么事儿啊?”


    “回太后娘娘,是杜大人非要求见娘娘,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禀报娘娘,我说娘娘已经歇下了,可杜大人执意求见,我怎么拦也拦不住,又怕误了正事,看见屋中烛火未熄,这才冒死搅扰娘娘安睡,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杜无崖?”贾太后扫了任归一眼,“他来做什么?”


    任归垂眸,“小人也不知道。”


    贾太后想了想,说,“罢了,宣他去正殿吧。”


    吟泉应了声是,又问,“娘娘是否要更衣?”


    “你去吧,这里有寰儿,更衣就不用你了。”


    门外的吟泉沉默了一下,随即称是退下。


    贾太后缓步下榻,眼角眉梢是少见的娇媚,她抬起袖子,吩咐,“给哀家更衣。”


    任归耐着性子,给她系好腰间帛带,贾太后望着任归,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浅淡笑意。


    她拢了拢衣袖,抬步出去了。


    任归见她走了,略作迟疑,还是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却没料到,他才推开门,就看见了吟泉。


    任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他打招呼,“周寺人怎么没跟着太后娘娘去正殿?”


    吟泉笑得虚伪,“这不想着和你说句话再走吗?”


    “哈哈哈,我和周寺人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会没什么好说的呢?”吟泉挪近一步,放轻了声音,“你说是不是,任归?”


    任归面上笑容一僵,他下意识伸手扼住吟泉脖颈,吟泉喘不上气,涨红了脸,断续的话从齿缝间挤出,“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任归咬牙,松开了手。


    吟泉扶着廊柱喘息,“你下手可真狠啊。”


    “周寺人,你同我说这些,是为着什么?”


    吟泉抬手扯了扯衣领,“太后娘娘怀疑你的来路,要我去查,我就查到了你的真实身份,任归,你也算是将门之后,居然甘心给人当面首,你还真是豁得出去。”


    任归冷哼一声,“既然你查到了,为什么不去回禀太后,你想要这个要挟我什么?”


    “好笑,你有什么值得我要挟的?”


    “我入宫之前,在太后身边最得脸的面首不是你吗?你嫉妒我,是不是?”


    “哈哈哈。”吟泉闻言,撑腰笑了半晌,“任归,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任归哑然,好像还真是……


    吟泉慢条斯理地说,“先太子从前救过我一命,所以我这次保下你,是谢他的救命之恩,任归,我不管你是受何人指使,你又要做些什么,记住了,我只保你这一次。”


    任归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先太子救过你,你为什么还要效忠太后,太后给了你什么好处,能比救命之恩更重要?”


    吟泉默了默,说,“太后娘娘教会了我如何在这宫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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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任归不解,“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能救我一次,可他救不了我一辈子。”吟泉仰起脸,凝望着没有尽头的黑夜,“宫里的好景致都是用人命供养出来的,要么,做赏景的看客,要么,做地里的烂泥,这个道理是太后娘娘告诉我的,如果没有她,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任归耸了耸肩,“随你。”他扬袖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去,“我去睡觉了,你好好陪着你那位太后娘娘吧。”


    “等一下。”


    “还有何事?”


    “太子殿下……”吟泉顿了顿,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还活着吗?”


    “怎么可能还活着。”任归信步而去,冷硬沉重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中央,“早死了,死得透透的了——”


    吟泉怔在当地,脸上神情竟是看不出悲喜。


    太学。


    杜无崖恭恭敬敬地将贾太后请到了乐馆门口,得意道,“太后娘娘,他们二人就在里头。”


    他说着,就要上前踹门,贾太后一抬手,“且慢。”


    杜无崖不知所以,“太后娘娘这是——”


    “杜卿,阮如玉好歹是个女儿家,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引了哀家来此,后头还跟着这许多人,万一阮如玉并无错处,岂不是要怪到哀家身上,皇上跟前,哀家也不好交代呀。”


    “娘娘放心。”杜无崖凑近低语,“臣出来之前,已经顺着窗子点了迷香,保证他们两个睡得沉沉的,跑都跑不掉。”


    贾太后瞟他一眼,“杜卿还真是谨慎。”


    杜无崖垂手道,“为太后娘娘办事,自然要上心,娘娘,现下阮如玉和裴义就在屋内,他们一个不知廉耻,一个两面三刀,娘娘绝不可轻饶了他们。”


    贾太后懒洋洋地扬了扬手,“行了,你不就是看哀家这段日子倚重裴义,心里着急了吗?阮如玉自视颇高,又对已故太子一往情深,哀家倒不信,她会明目张胆地同裴义私通。”她侧脸看向杜无崖,“杜卿,该不会是你在其中动的手脚吧?”


    杜无崖慌忙跪下,“臣不敢,臣的族兄也在太学供职,是他无意间瞧见的,恺兮!”


    杜恺兮挨着杜无崖跪下,“太后娘娘,阮如玉和裴义偷情,确是臣亲眼所见,绝无虚言,娘娘一看便知。”


    贾太后略一思量,上前推门,谁料她的手刚搭上去,门就从里面开了。


    阮如玉穿戴整齐,出来施了一礼,“臣见过太后娘娘,不知娘娘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杜恺兮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他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阮如玉看他一眼,“杜大人想说什么?”


    杜无崖正在纳罕,杜恺兮却已从门缝里瞧见了榻上还有一人,他的脸上复又得意起来,“这么晚了,阮姑娘怎么还在这儿啊?”


    “杜大人不也在此吗?”


    杜恺兮抄着手,“我们怎么能一样,阮姑娘可别忘了,你终究是个女子,深夜不归,是要让人说闲话的。”


    他话说到一半,忽觉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自己,他仓促转头,却见贾太后正盯着自己,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闭上嘴。


    贾太后探身瞧了一眼,悠悠道,“阮姑娘,你这屋里似乎还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