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们终于来了，”云柳站在府邸门口，招了招手。


    小粉红蹦蹦跳跳跑过去，“云柳姐姐，好久不见，”


    “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带他们去，”盛洛元本抱胸倚靠在门上，此时站直，与管家吩咐道。


    “是，姑娘，公子，这边请，”


    “这里好大呀，”小粉红仰着脑袋，四处望着。


    不愧是王府，此处地处繁华，装饰奢华，几条回廊都望不到尽头，错综复杂，回廊环绕着中央的假山假湖，院中种着艳丽的牡丹。


    红柱屹立，透过主客厅的门望去，里面的装潢堂皇，高空中悬挂着天家所赐的牌匾，镀了一层金箔，气势磅礴。


    小粉红并未见过这般气派的房子，看着四处，只觉新奇。


    安排好房间后，盛洛元亦宴请他们用了晚膳，好不丰盛。


    “川辰王不在府上么？”谢殷说道，只见盛洛元，却不见川辰王与王妃。


    盛洛元捏住筷子的手一顿，谈笑的嘴角压低。


    “川辰王繁忙，咱们这些小人物，哪里还需王爷来接待，”云柳放下筷子，忙接过他的话，“世子就是看我太想大人了，才邀请大人来重京的，”


    “怎么？世子是不打算让云姑娘回去了么？”谢殷疑惑地打量了云柳一眼。


    “自，自然是要回的，玩完可以一起回去嘛……”云柳捏了捏耳垂，声音愈来愈小。


    “她不回去，”盛洛元的声音紧随其后。


    “谢公子这是想过河拆桥？”盛洛元眉头一皱，“黎姑娘眼睛是治好了，可别忘了当初答应我的条件，”


    云柳刚抬起手，想要捏盛洛元一下，提醒他，谁知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条件？”黎念眉头微皱，“云柳不是来重京办事么？”


    当初云柳离开时，只说有事去重京办，于是便顺路同盛洛元回重京，可并未说什么条件。


    “嘶──”盛洛元倒吸一口凉气，大腿上传来痛意，他低头望去，云柳两指手指正捏着他的大腿肉，一双眼眸微愠。


    “怎么回事？”黎念放下手中的筷子，却发现桌上几人表情都没怎么变化，“你们瞒着我？”


    她的语气不怒自威。


    “大人，当时情况紧急，世子也并未对我做什么，您的眼睛也好了，皆大欢喜呀，”云柳忙解释道。


    “我的伤多亏世子与儒心医者，但云柳是我的人，此事我并不知，世子再说个条件罢，”黎念挺直身子。


    “你的人？现在是我的人了，”盛洛元抬眉睨了黎念一眼，他看在云柳的面子上，才把他们接过来，可不是让他们把云柳接回去的。


    “大人，”云柳见这一副剑拔弩张的画面，忙站起身，拉过黎念，“您误会了，世子虽然是想要借用我的能力，但待我也不薄，我是自愿的，”


    “当真？”


    “当真，俸禄可高了，”云柳眨眨眼，压低声音道。


    “你啊，可别重蹈覆辙了，”黎念点了点云柳的脑门。


    她之所以这般担心，是因为百年前救下云柳时，她便是因这算卦的能力身负重伤。


    当时她怀中死死抱住的便是那式盘，这么多年，她也因为此事奔波逃窜，她离开小院，亦是因为不愿给小院引来祸端。


    只不过，从前那些人，亦出高价来求她的能力，威逼利诱，也未见她妥协，怎么这回心甘情愿了？


    仅仅是俸禄高么？


    黎念不确定的目光打量了云柳一眼，确认她脸上并无为难，才勉强放下心来。


    盛洛元一脸阴沉，抱着胸口，盯着云柳的背影看，掠过谢殷的目光带着几分敌意。


    云柳很快转过身来，笑道：“都是误会，大家继续吃，”


    虽是这么说，这顿饭接下来吃得还是有些许沉默。


    “过几日府上还有婚宴，大人等过完那时再回去吧，蹭蹭喜气，”云柳主动提起话题。


    “婚宴？有新郎新娘嘛？”小粉红登时来了兴趣。


    “嗯哼，”云柳点点头。


    “我要看我要看！”小粉红还未见过人家成亲，总在话本里看成亲，终于可以见识一次了。


    “是府上哪位成亲？”谢殷道。


    “是小王爷，”云柳回道。


    小王爷，是盛洛元的弟弟，盛振宇。


    想到他，盛洛元轻蔑地笑了一声，“这喜气，不沾也罢，倒不如看看重京的鬼节，”


    几人没搞懂他的意思，但也没细究。


    “说起来，那新娘还是碧涯城的呢，过几日府上就会派人去那接，”云柳当时听见这消息时，还觉得巧呢，“也不知隔着这么远，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倒是消息灵通，”盛洛元道。


    那姑娘也是倒霉，盛振宇到碧涯城去接他，恰巧在街上看见了那姑娘，一眼便入了迷，这才要来这门亲事。


    听说那姑娘早有青梅竹马，也不知怎么就答应了，这种强取豪夺的事，盛振宇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他院子里都快塞满小妾了，全是从各地搜罗来的美人，日子过得堪比天家。


    只不过这些丑事，自然不会让外人知道。


    外界流传的，都是盛振宇能力强过他，博览群书，看过的书籍，塞满整个院子，谁又知道金屋中藏并非是书，而是几个娇人呢。


    “罢了，问你你也不会说，倒不如说说那鬼节，”


    “鬼节，一直是重京独有的习俗，是百姓用于驱逐民间恶鬼的，到了那日，百姓们会蒙上丑陋可怖的面具，在街上游灯，只不过演化到现在，娱乐性质占了更多，”


    “原来如此，”


    ……


    黎念一行人在川辰王府中住了几日，云柳说的果然没错，府中小厮已经在偏院挂起了红布，贴上了喜字。


    只不过成亲那日，天气不算好，隐隐有下雨之势。


    乌云的压迫感极强，空气中闷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新娘的轿子从侧门被抬了进来，摇摇晃晃地朝着侧院而去。


    “怎么不见川辰王与王妃，”云柳踮起脚尖朝着侧院看去，那里是小王爷给新娘准备的。


    成亲这般重大的事，怎能没有父母呢。


    盛洛元抱胸，冷哼一声，“早说没什么好看的了，”


    云柳想可能是习俗不同，没再纠结。


    “那衣服真好看，”小粉红看见轿子上被搀扶下来的新娘，头上的步摇一晃一晃，艳丽的红色昏服，看起来好看极了。


    “你快快长大，也能穿上，”云柳摸了摸小粉红的脑袋，却突然想起他们作为傀儡，容貌不会再变。


    小粉红往后都只会是这样的孩子模样，又何谈穿上昏服。


    一时明白了小粉红眼中的羡意。


    黎念站在人群之中，望着被搀扶的新娘，她姿势诡异，将全身重量都倚靠在身侧人身上。


    就好像，快要晕倒一般。


    不对劲。


    闷热的风吹来，将新娘头顶的红盖头揭起一个小角，漏出盖头下的脸颊，仅仅一瞬又落了下去，将新娘遮得严严实实。


    这张脸，有些熟悉……


    黎念突然看见红色昏服下微闪的蓝光。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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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茜。


    她眼睛半阖，看上去神志不太清楚。


    这场亲事，她是被逼的。


    黎念皱眉，“云柳，你可知她唤作什么名字，”


    “好像是姓傅吧，怎么了大人？”


    心里的猜测被验证，黎念心沉了沉，此事与她无关，她也不能多管。


    她身上闪着灵气，恐怕这就是她要历的劫难，黎念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没事，”


    黎念看着厅中的两人，新郎满面春风，看着新娘的眼里满是爱意。


    盛振宇的名字她这几日也听了几次，皆是夸赞的，怎会做这种强抢民女的事？


    两人礼成，傅茜被人搀扶着送入新房，几桌宴席开始上菜，琳琅满目，黎念没胃口吃，借口离开饭桌。


    “大人，还有菜呢，好像有你爱吃的呢，”云柳喊了一声。


    “不必管我，我有些困了，”


    黎念匆匆离开，谢殷也没了胃口，看着她消失在转角的身影，他眼底疑惑，她看起来好像急着去做什么事。


    天边渐暗，乌云团在一起，远处有一划而过的闪电，随之而来的便是轰鸣的雷声。


    客人们渐渐散去，黎念靠在新房窗边，透过缝隙朝里看去。


    红色的床榻上，铺满了花生桂圆，有几颗掉落在地上，而傅茜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


    正常来说，新娘本该欢喜坐在床边等待新郎。


    果然不对劲。


    黎念捏住窗的手一紧，肩上却被人轻轻一拍，她身子僵硬着，红绳先一步缠上了身后人。


    “念念，”身后传来无奈的声音。


    黎念猛地回头，“扶霖卿？”


    “你在这做什么？”


    “你不是还欠我一个人情么？”扶霖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了一句。


    “所以？”


    “帮我救她，”


    “你一身神力，还需我帮忙？”黎念的脸色很快沉下来。


    “你看见她身上的灵气了吧，有神力插手，会被记载，影响到她历劫，”扶霖卿解释道。


    “那我就行了？”黎念冷哼一声。


    “你是无常，这些都是由你们来记载的，不是吗？”


    几乎一瞬，黎念就能确认，这里面坐着的，是画清仙子下凡历劫的转世，那个万年前，扶霖卿外出救回来的女人。


    “扶霖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黎念眼底泛着冷意，心底的怒意翻滚上来。


    不是因为嫉妒里面的人，她早就对扶霖卿没了感觉，而是因为感觉自己被戏耍了。


    “你脸皮还是一如既往的厚，”黎念嘲讽道，嘴角扯着冷笑，“这是仙子自己该历的劫，就算有人帮，她没有开悟，照样没法回去，”


    “算我求你了，”扶霖卿拉住黎念的手腕。


    那个在天界叱咤风云，声名赫赫的战神，竟为了一个女人，在这里低声下气地求自己。


    黎念心底忽地感慨，什么时候，他也变成恋爱脑了。


    “放开她！”不远处传来男声，仿佛浸泡在冷泉中，尽是寒意。


    与之相随的，是横空飞来的长剑，朝着扶霖卿抓住黎念的那只手而去。


    扶霖卿下意识避开。


    谢殷的衣袍在风中翻折，很快落在黎念身边，他收回自己的长剑，反手握住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攥住黎念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隔开两人。


    “又是你这个傀儡，”带着几分讥讽的话从扶霖卿口中说出。


    紧接着，狂风暴雨落了下来，豆大的雨滴打在院中，牡丹的花瓣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