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看着杨君鸿把阻断药吃下去。


    药是他亲手递给杨君鸿的，随后还给杨君鸿递了一瓶矿泉水，杨君鸿伸手的时候有些犹豫，避开江屿的手握住了水瓶的下半部分。


    杨君鸿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显得很平静，就着一口水迅速把药吃了下去，江屿双手却紧紧攥住，只有这样他才能叫自己不要抖得那么厉害。


    杨君鸿吃完药就在值班室里面休息，正好警察过来了解情况，江屿便过去做了个说明，回答问题的时候还挺平静，思路也清晰。


    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侯琳，侯琳叫住他，交代他说：“药要连吃二十八天，期间可能头疼恶心腹泻起疹子，这些都是常见的副作用……”


    江屿茫然地点头，他看到侯琳嘴唇在动，但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侯琳见状也就停下来，叹了口气，她记得有天晚上值班的时候杨君鸿曾经来找过江屿，今天又来了，还挡在江屿前面，再见江屿此刻失魂落魄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小江，他是你什么人啊？”


    刚问完，侯琳就看到江屿眼睛红了。


    “侯妈，我……”江屿说不出话来，他简直恨透了江建波，江建波因为参与网络赌.博被警察带走，张家安也吃了阻断药，叫嚣着要告他。


    侯琳看他这副模样也有些心酸，安慰道：“这么快时间就阻断了，肯定没问题的，你放宽心。”


    “嗯，是，肯定没问题的。”江屿强迫自己笑了一下，“肯定没问题。”


    侯琳又叹了一口气，“也是倒霉，怎么就遇上这种事了。”


    走到值班室门口的时候江屿没有立刻进去，站在门口做了个深呼吸，指甲在手心里狠狠掐了一把。杨君鸿第一时间就阻断，不会有问题的，而且他是医生，什么场面没经历过，这个时候他必须保持镇定，他镇定杨君鸿才能不慌。


    江屿站在门外不停催眠自己，觉得差不多了才推开门。


    杨君鸿还在里面，没有坐，站在两张床之间的过道上，正低头看手机。听到开门的声音后他抬起头，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江屿也笑了笑，轻快的语气问道：“回家吗？”


    “你也走？不用上班吗？”杨君鸿问。


    江屿轻轻摇头：“我请假了，长假。”


    说着他往杨君鸿走了一步，杨君鸿立刻退后，那意思很明显，他不希望江屿靠近。


    江屿在那一刻差一点就绷不住了，他感到自己眼睛红了，偏过头去缓了缓才转回来，看着杨君鸿说：“走吧，我开车，我带你回家。”


    杨君鸿随他朝外走，始终保持一定距离，进电梯后也站在角落，离江屿远远的，快到一楼的时候说道：“我自己开车吧，你不用送我。”


    江屿朝他看一眼，说：“我没开车过来。”


    他说谎了，其实他的车就停在停车场。


    杨君鸿的车停在马路对面，上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让给江屿开，他自己坐进了后排。


    江屿坐上驾驶座，刚发动车，就听杨君鸿说：“你送我回我公寓吧。”


    江屿顿了一下，抬起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杨君鸿的眼睛，片刻后说道：“行。”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等到了杨君鸿公寓，江屿随他坐电梯上楼，按指纹开锁。


    进门之后杨君鸿什么也没说，直接进去卧室，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流水的声音，江屿知道他是去洗澡了。


    江屿站在客厅中央，有种茫然无措的不真实感，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除了冰水饮料什么也没有。他关上冰箱，转去浴室推开门，站在门口对杨君鸿说：“我出去一趟买点东西，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杨君鸿站在花洒下，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隔着水雾同江屿对视了一会儿，说：“随便。”


    江屿开车去了附近超市，在门口推了一辆购物车。


    他想杨君鸿喜欢吃面，就把各种牌子的面买了个遍，还买了猪肉牛肉和各种酱料，蔬菜水果也买了许多。买的时候其实没有怎么太仔细看，看到什么就往购物车里扔，最后结账的时候才发现买了满满一车，都堆出来了，装了两个大袋子里拎着回到车上。


    坐回车上的时候手机响了，拿起看才发现是江海澜的电话。


    警察大概也通知了江海澜，所以江海澜已经知道了医院发生的事，第一句话就问江屿有没有事。


    “我没事。”阳光有些刺眼，江屿想把遮光板放下挡一点阳光，但不知道哪里卡住了怎么也放不下来。


    江海澜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杨君鸿呢？”


    江屿还在弄那块遮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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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板，说道：“他也没事。”


    “不是说他——”江海澜欲言又止。


    江屿几乎立刻变得焦躁起来，用力掰了一下，没忍住拔高声量对江海澜说：“我说了他不会有事！”


    他的语气叫江海澜又一阵沉默，江屿放弃与那块遮阳板的斗争，弓着背靠在座椅里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又对江海澜说：“我不知道江建波怎么感染的，不过他自己说他卖血，可能是采血操作不规范，又或者其他原因，你要是见到他不妨问问他，自己已经一滩烂泥为什么还要祸害别人。”


    江海澜没有说话。


    江屿把手机放下，目光怔怔地望着来往的人和车，脑海中回放出杨君鸿突然冲过来挡在他前面的那一幕。


    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流下来，江屿视线变得模糊，他忍不住想他为什么要让杨君鸿上来找他，为什么就不能下楼去，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江建波身体的异常，为什么一次次容忍江建波找他闹，如果他果断一点早些报警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江屿缩在座椅里，任由眼泪无声地流，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抬起手擦了把脸，才意识到通话还在继续，江海澜一直没挂。


    他坐直了身体，手机重新举回耳边，喊了一声“姑姑”。


    江海澜依旧沉默，但江屿知道她在听，他用平静但坚定的语气对江海澜说：“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杨君鸿，我爱他。姑姑，对不起。”


    江屿说完就挂了电话，拉过安全带发动车，他现在什么也不想管，只想赶紧回到杨君鸿身边去。


    到杨君鸿公寓，前台见江屿拎着两大袋重物还想帮他拎上去，江屿拒绝了。他独自坐电梯上楼，等到了楼层之后拎着东西走出去，站到了杨君鸿的门口。


    他先把东西搁在地上，伸手右手食指按在电子屏上，跳出无效的红色提示。他以为是手上沾了汗所以无法识别，手指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又按下去，依旧无法识别，提示无效。


    江屿蹙了下眉，又改输密码，杨君鸿的密码他是知道的，他飞快输入，却依旧提示不对，试了好几次都是如此。他耐着性子，伸直食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点，最后点确认，还是不对。


    红色的错误提示跳出来的时候，江屿愣了一下。


    很快他便意识到，是杨君鸿把密码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