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斯简直跳了起来，和蒂法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杰内西斯身旁。


    大滴大滴汗珠从杰内西斯脸上淌下，落在沙地里，将金色的沙子染成不详的黑色。


    “他看起来糟透了。”蒂法喃喃道。


    “我们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塞斯当机立断背起杰内西斯。他和杰内西斯差不多高，背起一个成年人却毫不费力。


    蒂法捡起赤色的剑，拿着装药草的背篓，一同回到简陋的营地。


    塞斯把杰内西斯小心翼翼地放在阴影下，蒂法打来水，塞斯没有避讳，直接解开杰内西斯的上衣。早上刚换好的绷带，已经完全被脓血浸透了。蒂法倒吸一口凉气。


    塞斯的表情也不太好看。蒂法半跪下来，帮塞斯递各种东西。毛巾，谢谢。再打湿一遍。剪刀。他们许久不见，配合还算默契。蒂法一声不吭地全都照做。直到杰内西斯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塞斯才长舒一口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蒂法压低声音，“杰弗里先生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她忧心忡忡地说：“而且，这伤很不寻常吧？”


    塞斯的嘴巴张了张，踟蹰一下，才开口道：“你知道杰弗里先生的真实身份吧？”


    蒂法点点头：“上次他和约翰逊先生来尼布尔海姆的时候，就住在我家旅馆。”


    “他们没向我避讳，”蒂法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拉普索托索斯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他会讲笑话逗我笑。”


    “下次我要抗议他不该向那么小的女孩子调情。”塞斯开玩笑道。


    蒂法轻笑一声，又恢复严肃的表情：“神罗通告说，拉普索托斯指挥官是因伤疗养。”


    她的视线从杰内西斯的脸上移开，看向塞斯：“但似乎‘疗养’不是这个意思，到底怎么回事？他真的是……？”


    “如假包换，”塞斯用手撑着地面，“我在五台捡到他的。”


    “捡到？”蒂法好奇地重复道。


    塞斯观察四周，确认无人后才继续道：“这种病叫劣化，不确定发病原因，也不知道治疗方法。”


    “现在明确的病症有伤口无法愈合，精力衰退，长出翅膀之类的，”塞斯慢慢地解释，“杰在五台时劣化发作了，不得不先逃了出去。”


    “听起来很严重。神罗没有找他吗？”蒂法问。


    “找了，他们没打算治，”塞斯轻描淡写道，“只好我们自己去找了。”


    “我明白了，”蒂法若有所思地说，“你们打算去哪里找？现在杰弗里先生的情况也没法行走吧？”


    “去米德加碰碰运气吧，”塞斯挠挠头，“我算知道一些偏方。”


    他的脸沉了下来：“只是杰绝不能再走了。”


    “的确。”蒂法表示赞同，发现塞斯一直盯着她看。她下意识地理了下头发，“怎么了？”


    “我有个主意，”塞斯狡黠地笑着，“你愿意帮忙吗？”


    “这样就可以了吗？”蒂法将PHS还给塞斯，不确定地问道。


    “比我预想的好得多。”塞斯答道。


    杰内西斯还没醒。计划是这样的：由蒂法通知席隆医生，村子里应该有人可以来帮忙。


    蒂法认同计划的可行性。村子在科雷陆山上，但也有可以穿越沙漠的越野车和运输用的、直通山顶的矿车。更重要的是，村子绝不会放着落难的旅人不管。


    如果发现他是杰内西斯·拉普索托斯，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塞斯沉吟道。


    蒂法说，这里对神罗的态度很复杂。


    在魔晄没有普及的时候，科雷陆非常繁荣。现在一年比一年穷了，她老成地叹气道，迟早要开采魔晄。


    也许会，也许不会呢，塞斯模棱两可地说。


    如果神罗想要，我们有选择的权利吗？蒂法像是反驳，又像在喃喃自语。


    两个人看着科雷陆山的方向，车还没有来。


    起码在尼布尔海姆，神罗公馆给村子带来一大笔收入，不是吗？塞斯宽慰道。


    塞斯，蒂法打断道，我们以前有见过反对神罗的人吗？


    整个村子都和神罗息息相关啊，塞斯叹气道。


    蒂法没有回话。


    等待令人焦虑。席隆医生答应他们用最快速度找人来了。谁也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来，也许十分钟，也许两个小时，说不准。


    蒂法让塞斯放心，自己却不停用手指卷着发梢。


    河流在他们面前缓慢地、安静地流向大海。波光粼粼的水面仿佛黄金，让人睁不开眼。如果真的是黄金就好了。


    这里还固执地守着矿坑。人们已经开始怀疑了，茶余饭后到处是讨论的声音。蒂法抓起一把滚烫的沙。我喜欢这片土地。它很穷，满是沙子，但不是死去的沙子——里面有药草、奇异的花，还有耳朵很大的狐狸。


    如果建了魔晄炉，是不是都会消失了呢？她又说。


    我不知道，塞斯沉默了片刻，望向远方的科雷陆山，我听老人说，以前尼布尔山里满是兔子和鹿，大家靠打猎为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朝蒂法虚弱地笑了一下，很不可思议，对吗？


    蒂法嘴唇动了动，声音低了下去，我知道这是很自私的想法，如果能让大家富起来，或许都是应该承担的代价。


    可尼布尔海姆从中获得了什么呢？我们一直都很穷。


    显然是很多方面的原因，塞斯交叉着手指，神罗刚开始肯定说了些将魔晄炉的利益分一部分之类的话，我很怀疑其中的可信性。


    对吧，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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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的眼睛亮了起来，很快又颓废下去，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穷怕了，我刚来两个月，也插不上嘴。


    神罗没有正式谈判吧？你可以和他们讲讲尼村的情况啊，塞斯托着下巴，认真地说，你的出发点不坏，尼村是建立第一座魔晄炉的地方，一手资料总归不差吧？


    也许？蒂法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松了许多。


    塞斯感叹道，你真是思考了好多啊。


    你呢？蒂法微笑道，这些年去哪了？好久没回来了。


    别提了，塞斯别扭地说，组织着语言，将事情一五一十地细细道来。


    他们聊了许久，远方传来汽车的隆隆声。他们不约而同停下动作。


    一辆卡车风驰电掣般裹挟着黄沙而来，甩尾停下。


    一个身过两米、异常魁梧的大汉从车斗里跳下来，地面都似乎震了震。


    蒂法惊喜地迎了上去：“□□叔叔，来的是您啊！”


    她转头介绍道，“这是□□·华莱士，村子的村长！塞缪尔·瓦伦丁，我们一个地方出来的，叫他塞斯就好！”


    塞斯看着对方的右臂，一时呆住了。


    完好无损，肌肉贲张，由血肉组成的右臂。


    塞斯抹了把眼睛，眼泪差点掉下来。


    “您好，□□叔叔。”他小声道。


    “这么高的小伙子别扭扭捏捏的，”□□拍了拍塞斯的肩膀，塞斯身子一摘歪，脚却丝毫没有移动。□□意外地挑高眉毛，“不错啊。你哥哥在哪儿？“


    □□检查着杰内西斯的伤势。杰内西斯紧闭着眼，嘴里哼哼唧唧的。塞斯简要介绍了情况。他陪哥哥出来治病，不曾想到科雷陆，哥哥就走不动了。


    “不是传染病吧？“□□问道。


    塞斯肯定地摇头：“我和他这么长时间，也没有生病。“


    □□审视地盯着塞斯，又看了看昏迷的杰内西斯。


    “拜托了，救救我哥哥吧。“塞斯塞斯直视着他的眼睛，颤声说道，“我们不会带来麻烦的。”


    蒂法也在旁边附和着。


    终于，□□似乎下定决定，对车子喊道：“戴因，过来帮个忙！“


    闻言，一个男人从驾驶室下来。他没有□□健硕，但也有着矿山男儿饱经风霜的痕迹。


    戴因向他们点点头。□□说轻点，一个人不好搬，来两个人果然是对的。戴因翻了个白眼，你只是不会开车吧。我会！我就怕把人颠下去。□□争辩道。


    他们吵吵闹闹，动作却仔细又温柔。


    塞斯注视他们从面前经过，眼睛里闪过一丝讳莫如深的东西。


    “别愣着了。”蒂法用胳膊撞了一下塞斯，顺手将杰内西斯那把沉重的赤剑塞进他怀里，“你的哥哥，可得你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