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的时候,杰内西斯发现头上多了一缕白发。


    他对着溪流形成的镜子,难以置信地扯了扯。清澈的水流将一切染上蓝色,在蓝的底色里,那簇更浅的、了无生趣的白发,显得分外突出。


    “塞斯,”他不确定地喊了一声,男孩闻言转过身,“看看我的头发。”


    男孩微微偏头:“它们变白了。”


    “还有很多吗?”杰内西斯又问。


    男孩围着他转了一圈:“没有。”


    杰内西斯皱着眉。把它剪掉——这样的冲动怎么也遏制不住。


    但杰内西斯清晰地明白,如此做毫无意义。


    良久,他叹了口气:“接下来要去哪里?”


    “太阳海岸,”塞斯比划着,“横跨科雷陆沙漠是很不明智的,我们顺着河流继续走,很快就能到了。”


    “我想,得稍微改变一下计划了。”杰内西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我的身体快撑不住了。”没等塞斯开口,杰内西斯率先解释道。


    “看起来还好。”塞斯审视地说道。


    “或许吧,”杰内西斯把玩着发梢,“我以前从来没有出现头发变白的症状。”


    “劣化加深了,”杰内西斯继续道,“它现在已经超过了原本预估的范围,我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塞斯抱着胳膊:“完全步行的话,到太阳海岸需要两天。”


    “杰,”男孩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身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说得难听些,你不是不会冒风险的人,你看见什么其他征兆了?”男孩用近乎逼问的语气说道。


    杰内西斯只是伸出手。


    塞斯能明显看到,他的手指在不由自主地发颤。


    “我握不住叉子了。”杰内西斯轻声说。


    塞斯的眼睛蓦地睁大了。


    “昨天不是一切正常的吗?”他难以置信道,“背上呢?”


    “伤口扩大了,”杰内西斯回道,“早上我又绑了次绷带。”


    “你应该告诉我的!”塞斯的声音骤然提高,他似乎想抓住杰内西斯的手臂,手伸到一半却又攥紧拳收了回来。


    他坐回岩石上,颓然地说:“劣化是一种达到临界点后,突然飙升的东西吗?”


    杰内西斯摇摇头:“不清楚,我只知道,换血的时间快到了。”


    “以前到这一步前,我都会去科学部输血,”杰内西斯眺望着远处的戈壁,“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最大阻碍。”


    “我本以为能熬过去的,但如果接下来再这么走的话,”杰内西斯收回视线,看着男孩,“我怕事情不好收场。”


    塞斯扯出一个快速的笑:“你没有隐瞒,说明你有更好的打算,对吗?”


    他眼睛亮得惊人:“在贡加加的时候,你本可以直接说明情况。为什么听见行程延误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杰内西斯难得卡了次壳。


    “为什么,杰?”男孩穷追不舍,“因为你关心扎克,你很担心拉奇?”


    “别开玩笑了!”他突兀地说道,“你向来当机立断,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


    男孩绿色的眼睛仿佛在燃烧。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想寻死吗,杰内西斯·拉普索托斯?”


    杰内西斯喉咙动了动,没有说话。


    塞斯站了起来:“我去洗把脸,一会回来。”


    “和他哥哥真像,发起火来都一个风格。”


    杰内西斯举起水壶喝了一口。他得小心些,别把水洒出去。幸好当初买的是细口的。


    男孩的问题历历在目。


    你想寻死吗?


    不想。但是——


    杰内西斯看向天空。两只鸟雀掠过天际,一只大一些,一只小一些,往科雷陆山的方向去了。


    这些日子他也在思考。他和神罗,他和萨菲罗斯和安吉尔,他和塞斯……


    杰内西斯活在世上,建立了比他自己想象地多得多的联系。


    这些东西组合起来,构成了名为杰内西斯的个体。


    在军队的时候,他习惯了什么都不想,一心成为英雄,也坚信自己能做到。


    然后呢?他生了场大病。这个病的名字是第一次确立的,他是第一个病人,不知道痊愈的可能性。


    但那时,他享受着足够的医疗资源。他开始变得需要别人。每隔一段的时间的输血后,他又能短暂忘记自己的疾病,继续沉溺于英雄的梦里,直到他的翅膀长出来,成了非人的怪物。


    风一阵一阵吹过。远方空气因为热量而扭曲,似乎沙浪在翻滚。杰内西斯躲在阴影里,没有注意。现在太阳很容易把他晒伤。


    杰内西斯曾经心存侥幸地想过,在流浪的日子里,神罗会主动找他,接他回去治疗。


    然而神罗只想把他当作实验品。他身边居然只剩下塞斯,挚友的弟弟,一个未成年人,他看着长大的男孩。


    或许塔克斯来了后,他还是没有彻底死心。他是神罗的一等兵,知道神罗在他身上消耗了多少资源,也知道自己能带来的价值。


    他自始自终都不觉得和塞斯走,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扎克。扎克就要成为一等兵了。神罗用五台公主做祭品,打造一个比他们三个更好的童话。


    我还是被需要的吗?杰内西斯看着天空,漫无目的地想。


    他愈发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阵剧烈跑动的声音。


    塞斯不知何时跑了回来,从背包里掏出枪就往外冲。


    “发生什么了?”杰内西斯大声问道。


    “有人遭到沙虫袭击了!”塞斯远远地回道。


    杰内西斯腾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带上自己的剑。


    沙漠里的旅人没有一个不讨厌沙虫。这些巨大、恶心的怪物长着布满獠牙的口器,趁人不备便将他们拖到沙子底下,或者直接将猎物吞入口中。


    它们危险,防不胜防,所幸只在自己的领地里活动。如何辨别与应对沙虫,是在沙漠活动的必要知识。即使这样,惨死在沙虫嘴里的案例还是屡有发生。


    沙海翻腾,风诡异地呜咽着。地底下沙虫快速游动,所到之处鼓起隆包。


    一个女孩困在沙当中,警觉地盯着凸起的沙浪。


    她戴着顶牛仔帽,看起来和以前大有不同,但杰内西斯还是认了出来——


    蒂法,她怎么会在这里?


    杰内西斯皱起眉,走到塞斯身边。


    塞斯正在外沿,端着枪,枪口不断移动着。


    “没法瞄准。”塞斯啧舌道。


    “哪种沙虫?从地下出来过吗?”杰内西斯问道,观察四周环境。


    “出来过一次,被蒂法躲过去了,”塞斯头也不抬地说,“是沙丘蠕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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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杰内西斯眉头皱得更深了:“有些难办啊。”


    “沙丘蠕虫的应对方法是,在吞食发动时进行弱点属性打击,”塞斯快速念道,“杰,你带冰魔晶石了吗?”


    “大暴雪。”杰内西斯颔首,“但这样蒂法很危险。”


    “是,”塞斯沉声道,“我能把沙虫逼出来,它绝对会对蒂法发动袭击。”


    “或者换我去做诱饵?”杰内西斯提议道。


    “不准,”塞斯想也不想道,“你带剑过来了,干掉一只沙虫还是绰绰有余的吧,我去就好了。”


    杰内西斯抽了抽嘴角,刚想说我的身体情况你也清楚,没想到阵中的蒂法发话了。


    “你们别吵了,塞斯,动手!”女孩的声音清脆而坚定。


    两位男士顿时哑住了。


    “真的没问题吗?”塞斯喊道。


    蒂法灵巧地一个翻身,躲过直撞上来的沙浪:“相信我!”


    杰内西斯喊道:"就照她说的做!"


    塞斯咬着嘴唇,也不答话,手腕一振,追着奔涌的沙连续射击。


    霎时间枪声不绝于耳。


    沙翻滚地更加激烈了,几乎让人站不住脚。


    杰内西斯默默提起剑。


    蒂法展现了惊人的身体韧性,左躲右闪,倒也没收到丝毫伤害。


    塞斯一口气打空了一匣子弹,直接换了把枪,继续射击。


    终于,沙虫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那大肉虫似乎有四五米长,全身覆盖了尖锐的鳞片。


    即使隔着很远,也能闻到它不断滴下口水的恶臭。


    蒂法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怪物找准目标,闪电般俯身对着蒂法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杰内西斯动了。


    “中暴雪!”为了防止误伤,他调整了强度,但足以让沙虫行动停滞了。剧烈的虚弱感袭来,杰内西斯捂住胳膊。


    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


    蒂法看准机会,上去就是一套拳法。


    塞斯换了个角度,补位输出。


    终于,沙虫重重地倒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埃。


    蒂法长抒一口气,擦了把汗。


    塞斯赶紧迎上去,杰内西斯在他后面慢慢走着。


    “两位,好久不见啊。”蒂法愉快地挥手道。


    塞斯额头青筋直冒,却又不好发作:“你怎么在这里?”


    “别生气啊,”蒂法吐了吐舌头,“我还想问你们呢。”


    “你先说。”塞斯不打算让步。


    “之前我不是跟着赞甘大师练习拳击嘛,”蒂法比划着,“结果克劳德走了,你也走了,我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就求爸爸让我也出来走走。”


    塞斯尴尬地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两个月前吧,”蒂法指了下科雷陆山的方向,“席隆医生是赞甘大师的朋友,我在他手下做工攒路费,准备去米德加。”


    “那你怎么遇到沙虫了?”塞斯继续问道。


    “采药。”蒂法朝后面看了一眼,“怎么杰弗里先生也来了?”


    “哦,稍微出了点意外……怎么了?”塞斯正要解释时,却见蒂法脸色微变。他顺着她的目光猛得回头——


    杰内西斯不知何时,单膝跪倒在沙地上。那把总是被优雅持握的剑,此刻像拐杖搬深深插进沙地里。低着头,大口喘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