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没有神,我拼命地向四周环顾,就是没有看到。


    —— 尤里·加加林


    克劳德最近读不进东西。


    字，符号，就像排列组合的图画，从他视线里飞快地溜出去。


    只有文末的惊叹号让他停留了一下；他看见一张扭曲的人脸，用夸张的语调拨弄读者的情绪，好像说：现在你该嗨起来了。


    克劳德不喜欢这个。最近的报道都喜欢加惊叹号，有时一连用三个。


    拉奇的名字总是被标粗，放大。


    他们贴上他的大头照，抹去作为神罗特种兵的痕迹，只剩囚服和一串介绍。


    拉奇·小野，年少叛逆，一心向曾经的故乡寻仇的超级罪犯。


    狗屁，克劳德想，五台不如说这是刻意安排的戏码。


    还是背叛神罗，投奔五台，可信度更高一点。


    拉奇的判决下来了。


    公开处刑，电视转播。


    五台说，他们绝不会饶过一个企图绑架皇室的邪恶分子。


    他应该下地狱，承担人民的怒火。


    于是他们要让拉奇上断头台，美名为恢复古法。


    为此，他们从博物馆里搬出刑具。


    克劳德不明白，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呢？


    那一天，五台晴空万里。


    太阳在纵火，植物干涸，空气扭曲。


    被撞死的猫只剩下一点皮毛和黯淡的血迹。


    萨菲罗斯帮克劳德打开办公室的电视。


    克劳德转着手里的柠檬水，知道萨菲罗斯在边工作边听。


    广告。五颜六色的宣传语。


    克劳德低头，脑子嗡嗡的。


    他见过太多不如意的事。想活下来的死了，以为会死的还活着。


    克劳德不怨谁，也不恨谁。眼泪在从五台回来的晚上就哭干了。


    他只能干坐着。


    镜头先在会场扫视了一圈。


    来了很多人，五台的士兵站成一溜，把人挡在外面。


    从博物馆搬出来的断头台威风凛凛地立着。


    天很热，记者脸上的妆快花了，仍尽职尽责地播报着。


    先是领导讲话，宣布罪名，阐述依据……


    等到太阳转到头顶，冗长的宣讲才结束。


    拉奇被从另一侧领上台，脚镣清晰地响着。


    克劳德睁大眼睛。


    拉奇步伐有些踉跄，袖子下面隐隐露出黯淡的结痂。


    萨菲罗斯只扫了一眼说，他的手臂抬不起来了。


    克劳德抿着唇，一言不发。


    许久不见，拉奇的头发长了，盖住眼睛。


    他瘦了，脸颊没有一丝肉。也许阴郁的形象，才符合一个偏激的少年罪犯给人的印象。


    所以他们决不会让人看见拉奇的眼睛。罪犯不会有那么清澈真诚的眼神。


    拉奇环视四周，不知惊讶外面的风景，还是惊叹熙攘的人群。


    他们没给拉奇发言的权利，直接把他押送到断头台。


    跪下，旁边的士兵说。


    拉奇顺从地匍匐于可怖的怪物。


    在这庞然大物前，他显得过于年轻和渺小。


    士兵开始操纵绞刑架。铡刀一点点升高。


    在最后的时刻，克劳德看见，拉奇抬起头，笑了。


    的确是个微笑，转瞬即逝。


    克劳德隐约看见拉奇湿润的、鹿一般的眼睛。


    他刚想转头向萨菲罗斯确认，却听见呼啸一声。


    克劳德手里的杯子掉到地上。冰冷的水流炸开。


    屏幕里只剩下一具无力倒下的身体还有满屏的欢呼。


    萨菲罗斯……克劳德的嘴唇蠕动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银发的将军看着他，放下文件，几步走到他的跟前。


    克劳德捂住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萨菲罗斯拍着他的背，把他搂在怀里。


    但将军手套上的皮革味，呛得克劳德干呕不止。


    扎克坐在神罗大楼自己的新办公室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直播。


    他猛地把手里的钢笔甩在墙上，墨水迸溅，在银白墙壁上留下古怪的、宛如血迹的图形。


    门口站着的勤务兵敲门进来，敬礼询问发生了什么。


    扎克用手帕擦着手，礼貌地说需要打扫一下。


    西斯内在执行任务。


    塔克斯的事情很多。她在中途撇了一眼终端，又放回口袋。


    有人催促她快一些。越快越好。


    杰内西斯和塞斯行走在科雷陆的沙漠。


    他们找了块戈壁的阴凉处休息。生命之泉，也就是生命之流在地表的些许遗漏，让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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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瘠的土地长满了绿草和花。


    小收音机嗡嗡响着，塞斯琢磨能不能直接用生命之流给它充能。


    或者用太阳，塞斯提议道。


    杰内西斯懒洋洋地说，明明就是去补给点就能完成的事情，何必多此一举呢？


    也是，塞斯说。他举起水壶，开始喝水。


    收音机忠实地直播着五台现场。


    杰内西斯倒出靴子里的沙，两个人默不作响地听着。


    信号不太好，时断时续的。


    “他们非得用古董吗？”塞斯啧舌道。


    “仪式感，”杰内西斯满不在乎地说，“要不是拉奇身份不对，估计会切腹。”


    塞斯听罢，摇了摇头。


    “尤菲现在在哪里？”他问道，“还在神罗？”


    “估计关在珠诺，”杰内西斯说，“米德加人员太混杂了。”


    塞斯托着下巴：“不知道克劳德怎么样了。”


    “有萨菲罗斯在，没事。”杰内西斯回道，瞥了眼外面仿佛在发光的沙漠，“真热啊。”


    “是啊，”塞斯伸了个懒腰，“结束了。”


    他想了想：“这种情况下尸体怎么处理呢？”


    “听说以前会被拉去统一处理，”杰内西斯拔下一根草，打着结，“一些家里会打点，留个全尸自己回去安葬了。”


    “我猜拉奇家应该托人来了。”杰内西斯继续道，“他家是货真价实反五台分子。”


    “他们居然没有爆破现场。”塞斯说。


    “生活不易啊。”杰内西斯把草一扔，直接躺在地上。


    塞斯坐在杰内西斯的身边，歪着头问：“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你指我是什么身份？”杰内西斯邪笑道，“不管怎么样，和他爆了。”


    “真激烈。”塞斯点评道。


    “别问东问西了，”杰内西斯拍拍边上的地面，“睡午觉。”


    塞斯盯了他一会，叹口气，躺了下来。


    空气里带着魔晄的臭味，和花的香味混杂一起，尤为难闻。


    但这里有绿地，永不停歇的生命和阴凉。


    塞斯面朝杰内西斯，很快蜷缩着睡着了。


    杰内西斯睁着眼，仔细打量岩缝间的天空。


    天空很蓝，没有航迹云。


    他感觉肩膀又开始发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