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还债
作品:《小狗与初桃》 梁泊并没有问许之桃理由。
他只是冷冷地瞪了许之桃一眼,兀自重重地关上车门,然后自己上车走了。
许之桃一点也不感到惊讶,这也是梁泊一贯的作风。
他不会大声质问自己,也不会追着求自己跟他复合,更不会改变态度低声下气地请自己再想想。
他只会沉默着离开,看起来好像是给你一个思考的余地,这个思考的余地,一般是三天到一周。
这段时间里,许之桃会收到来自父母和共同好友的消息轰炸,无一例外是质问她和梁泊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又闹脾气了,怎么又要闹分手了?
就好像自己的每次提出抗议,都是在无理取闹。
而梁泊才是那个永远理智的,波澜不惊的人。
如果许之桃哭着歇斯底里地倾诉,有时还会得到一句“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就不能冷静一下吗”“许之桃,你现在看起来像个疯女人,怪不得梁泊说跟你无法沟通。”
许之桃太熟悉这些套路了。
所以这一次,她将自己的手机静音了。
任谁给她发消息她都不打算理睬。
哪怕是谢燃的。
而谢燃也并没有给她发过消息,聊天框还停留在那天的“我的回答是不可以”上。
可为什么谢燃就不继续给她发消息了呢?难道他已经隐隐地将那天许之桃的话视作一种拒绝,意欲和自己撇清关系?
许之桃破罐破摔地想,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干脆撇清关系吧,反正她也没什么好继续失去的了。
恰巧夏末临近开学,画室里的学生也少了许多,许之桃索性宣布提前放假。许之杞给她发消息,恼怒地问她到底想干什么时,她也只是看了一眼消息,并没有回复。
许之桃将自己关在家里。
整整一个星期,她将门反锁着,夜里也没有开灯,营造出自己不在家的迹象。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窝在客厅里,将投影幕布放下来,一部接一部的电影看。
满地的吉他木屑,她也没有去打扫。
脑子里闷闷地想:又不是我造成的,凭什么要我来打扫?
许之桃像是从浮生之中,偷得短暂的几天,将时间静止,然后随心所欲地在沙发上打滚嬉闹。
但许之桃隐隐地知道,这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
第七天,天亮时,梁泊终于给她打来了电话。
许之桃沉默地看着手机的屏幕一闪一闪,直到电话被自动挂断。
随后,梁泊不间断地给她打来电话。电话一次次被自动挂断,又一次次打过来。
在约莫打了一百来个电话,许之桃的手机快没电时,门口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许之桃拉开里层的门,隔着铁门的栏杆,看见梁泊蹲在门口的楼梯间,一脸无奈的神情。
“许之桃,你冷静完了没有?”
许之桃觉得很好笑。怎么,这一周原来是给自己的冷静期吗?
许之桃静静站在铁门后,没有搭话。
梁泊站起身来,他穿着一身西服,但西服却皱巴巴的,身上有着浓浓的酒气,下颌起了一圈胡茬,看起来脏脏的,又乱糟糟的。
梁泊很少把自己弄成这样。许之桃心下咯噔一声。
许之桃主动发问:“你怎么了?”
梁泊像突然得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我怎么了?许之桃,瞧你这话问的,多漫不经心,多事不关己啊!我怎么了,我不都是被你害的吗?”
“从小到大,你问问,谁有我这么喜欢你,一直照顾你,惦记你。我上初中那会就有人跟我表白了,我没答应,为什么,我是要娶你的。”
“我在国外那几年,天天想着你,我给你写歌,你他妈说你听不懂,我给你买礼物,你说不是你喜欢的,我朋友叫我出去飞/叶/子,出去玩女人,我都没去,我得为你洁身自好。你呢,你大学的时候在干什么?你大学交的那些朋友,你都没脸告诉我!谁知道你跟我睡那会还是不是处啊?”
“我够迁就你了吧许之桃,你家结婚要房子我答应了,彩礼要这个数我也答应了”梁泊比了两个八,继续打着酒嗝控诉,“你他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就是嫌我管着你,我管你管不得了?我自己的女人,我他妈还不能管了?”
他说着说着,又嘤嘤地哭了起来,像只委屈的海象,埋头坐在楼梯间止不住地颤抖。
“我做什么不都是为了你,啊?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你就不能听点话吗?我跟你这辈子都缠在一起,你为什么总不满意呢?整个小星镇,还有谁比我更适合你?”
“我就是想跟你有个家,我努力赚钱养你,生儿育女,幸福美满,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他絮絮叨叨地念叨,楼道里时不时有邻居上楼下楼路过,忍不住投来异样的目光。
“许之桃,我真的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跟我分手好不好……”
许之桃被邻居们盯得浑身不自在,她暂且还做不到把门关上任梁泊在自家门口发癫。她窸窸窣窣打开铁门,尴尬地说了句:“你进来说吧。”
梁泊像是看见了一丝胜利的曙光,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进屋,脱鞋,换上自己的拖鞋。又生怕许之桃反悔将他赶出去,赶忙反手带上了门。
屋里重新陷入昏暗。
梁泊打开灯,才发现自己一周前砸碎的吉他碎片都还在客厅地上。
许之桃轻车熟路地从那些碎片的间隙走过,白睡衣,白睡裤,轻盈地像本不属于这个尘世的精灵。
梁泊想也没想,赶紧去拿来扫把,清扫地上的木屑。
许之桃淡淡地说:“你别打扫了,没必要。”
梁泊头也没抬:“有必要,是我砸碎的,我来清理。”
许之桃觉得好笑,难道他清理掉了,整个客厅就能恢复如初吗?茶几已经碎掉,再换新的也不再会是从前那套茶几,就像被割裂的关系,被伤得体无完肤的人,疤痕并不会在一朝一夕间渐渐淡化。
梁泊表现得越是低声下气,许之桃就越害怕。害怕现在暂时的风平浪静,是在为下一次爆发做蛰伏。
许之桃默默想,如果自己继续不顺着他,他会在哪一个时刻终于忍无可忍而再次爆发?
“那你清理完了就回去吧。”许之桃轻轻地说。
果不其然,她感觉到梁泊的呼吸一紧,然后明显变快。
梁泊跪在地上一片一片捡茶几的碎片:“我不回去,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的,许之桃,你不跟我复合的话,我不回去。”
他的话音被酒精软化,并不如平日里那般强硬,可这飘忽不定的语气,反而浸着更让人恐惧的威胁。
“我不回去。我酒席都已经订好了,邀请函也做好了,各路朋友亲戚都打招呼了,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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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你这个节骨眼跟我分手,我面子往哪搁?我在小星镇,我在檀山在整个省城,我们梁家的面子往哪搁?”
“许之桃,你别太任性妄为了。这不是你跟我两个人的事,这是你们许家跟我们梁家的事,你爸以前欠高利贷,是我家给摆平的,你哥的画室是我给的,就连你家买房子,都是我家托人找关系给你们办下来的利率,不然就那位置的房子,你爸妈那点工资吃得下?”
“离了我你算老几,啊?你看看你朋友圈子里,哪个不是靠我,讲工作的,进编制的,就于佳佳,那娘们,怼我的时候多硬气啊,她妈进医院,主刀医生还是我发小的哥们,我亲手给塞的红包。”
“许之桃,我哪点对不起你?你就非得这么不听话,非得跟我对着来?”
又来了。
那股熟悉的窒息感涌上来。
许之桃喘不过气,后退几步走到自己房间的门边,大口大口地呼吸。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许之桃就隐隐觉得自己是有罪的,生来就是给梁家赎罪还债的。随着年龄增长,她身边的人向梁家要的东西越多,她就越发感到难以还清。
起初她还会暗暗在心里记着,家里的房子,贷款,梁家帮了多少,自己就得还梁泊多少。陪他吃一次饭能还多少,给他亲一次能还多少,到后来,就是给他睡一次能还多少?
可是记着记着,就记不清了。
接踵而来的是朋友的人情债,哥哥的人情债,都像无形的大山,压在她的身上。因为梁家是冲着她,才答应帮他们的,所以她许之桃不能反抗,她许之桃必须报恩。
正如黄大仙所言,她这一辈子都要跟梁泊纠葛不清。
可许之桃也无法去阻止,她不能说,你们以后别找梁家帮忙了吧。
在很多人眼里,有这层关系不用,那不是大傻帽吗?
许之桃算着算着这些人情关系,把自己算成了一个大傻帽。
好像确实如此,现在她提出分手,反而真的像许妈说的,是个白眼狼了。
人家梁家为你付出这么多,你拍拍屁股就想走,你也太不是人了吧许之桃。
空气里有浓浓的酒精味道,许之桃很想叫梁泊去洗个澡,可是她却开不了口。
她的思绪停留在最后那句“你也太不是人了吧许之桃”。
从小到大许之桃都是个很乖巧的姑娘,家里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因为听父母长辈的永远不会吃亏。
所以当“原来那么听话,怎么现在学坏了呀”之类的评价砸在身上时,才会那么疼。
许之桃也一度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学坏了。
——还是说,仅仅只是意识到,从前的听话是一种责任转移,现在她萌发了想要做自己的欲望,自己来承担这份责任。
“梁泊,你有没有把我当个人看?哪怕只是一天,一小时,一分钟一秒,你有没有把我当成过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你的个人专属所有物?”
许之桃声若蚊蚋,但她确定梁泊是听见了的。
因为她注意到梁泊脸色一变,径直向自己走来。
他拽住了许之桃的手臂,手指勒得许之桃生疼。
“不是我的,你还能是谁的?”
梁泊的声音冰冷彻骨,他把许之桃拽过来往沙发上一丢。
许之桃身形不稳,从沙发上摔下来,恰巧摔在那一地尚未清理干净的茶几碎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