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和朝野出现这种情况，倒是没有出乎朱敦汉的意料之外。


    与民国时期的速败论不同，此时天朝上国的思想未曾消退，自大自高，速胜论的出现也就理论当然了。


    不过，朱敦汉依旧秉持着冷静。


    他明白，英国的实力虽然较历史上那样削减了许多，但依旧维持日不落帝国的威势。


    来自全球各地的殖民地，源源不断的给伦敦输送养分，从而影响全球。


    就拿海军来说，排名世界第二第三第四的几国加一起，都不是排第一的英国人对手。


    拿美国举例，它在战争中海军规模扩大至五十万吨，战争结束后就迫不可待地削减到了五万吨。


    为何？就是怕英国的针对。


    生怕自己的实力招惹到了英国，惹来制裁。


    列强守门员，指的就是美国。


    不过，内阁倒是平静，似乎并没有受到直接舆论的影响。


    “说说！”朱敦汉高坐龙椅，瞥向众人道：“雍国孟加拉守护战，后续该怎么说！”


    首辅匡源偷偷看了下众人，不得不迈步向前，开口道：“启禀陛下，孟加拉之战说明了一件事，英夷水师或许强盛，但步兵却尤为不足。”


    “如今朝廷大练新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些许的英夷，完全不在话下！”


    见皇帝点点头，匡源这才露出了笑容。


    次辅彭蕴章则完全相反：“此次孟加拉之战，幸赖祖宗庇佑，又应对得当，才侥幸获得胜利。”


    “老臣看来，此十万大军，不过是仆从军罢了，都是印度人为虎作伥，兵无战心，且又未曾全歼，使得大量的英夷军官溃逃。”


    “假以时日，依靠着印度源源不断的人口，英国人还能再次出现十万大军。”


    “这种事，不能高兴的太早咯！”


    说着，他瞥了一眼匡源。


    朱敦汉在台上看的分明。


    得，两派斗争也继续开始了，暂时的停歇并未取得什么好效果。


    彭蕴章这个立宪派，已经支楞起来，重新恢复了战斗力。


    “依臣看，新军的编练须得继续，让步兵实力加强，而海军的编练，也该大刀阔斧地进行。”


    龚橙抬起头，情绪激昂道：“据臣所计，如今海军之中已经废除了料，而采用了吨，即三料一吨。”


    “南洋水师、东海水师、北海水师、渤海水师，四大水师合计有船不过十五万吨，且多是木船，火炮也是滑膛炮，战斗力存疑。”


    “而据臣所知，英夷仅仅是海军，就有近六十万吨，是我大明的四倍，船坚炮利，所向披靡，经验极其丰富。”


    说着，龚橙目光炯炯道：“若是再来一次缅甸海战，我南洋水师怕是依旧难以招架，这并非增添了几艘船，添了几门炮就能了事的……”


    听得这话，匡源怒目而视：“龚学士，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昔日不过是英夷法夷联合突袭罢了，我大明不止是步兵，就连水师也是天下强兵。”


    彭蕴章这时也反驳起来：“一时不察才引起祸事，如今我天朝已有防备，岂能再次不敌？”


    虽然他是立宪派，但天朝上国的心态依旧未变。


    面对两面夹击，龚橙只是笑了笑，没有言语。


    首辅和次辅夹击，谁敢乱来？


    曾国藩业老成持重：“陛下，京营练新军，海军自然也要进行，所谓海战，无外乎船坚炮利，多造一些船，多列一些炮也是好的。”


    “有备无患嘛！”


    最后，胡林翼则回到了主题：“臣意，孟加拉之战胜了，朝廷须褒奖一二且令南洋总督继续给予支持，甚至驱逐英夷在孟加拉。”


    “只要南洋总督在陆地上控制住了英夷，那么朝廷就有余力对海军进行改革，全力面对罗刹人的进攻！”


    听到这，朱敦汉这才点头：“孟加拉之战，朝廷并未出太多力气，全靠南洋总督府及各藩国尽心，这就很好嘛！”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什么都要依靠朝廷，那岂不是巨婴？”


    “内阁拟出褒奖，另外，南洋总督也要奖赏，让其再接再厉，鼓动南洋更多的藩国出力。”


    “是！”阁老们纷纷低头应下。


    聊完了南洋，接下来自然是恩科的安排。


    按照惯例，国子监祭酒主考，其余的同考则由皇帝和内阁商议。


    作为恩科，这场科举的规模极大，接近万人会考，京城上下无不小心，生怕出了乱子。


    至于皇帝的远秀，反而不怎么重要了。


    不过，出乎朱敦汉意料的是，阁老们对于选秀反而尤为看重：


    “皇家子嗣延绵，乃是朝廷大事，不可不重之！”


    匡源目光炯炯道：“臣意，选秀可提前宣扬开来，令那些女子家庭做好准备，然后等殿试后再进行。”


    “大明两京二十七省，三大将军府（黑龙江、漠北、科尔沁），四大总督府（吕宋、北海、南洋、北美），都要进行选拔！”


    “甚至，各大藩国也不例外！”


    听到那么大的动静，朱敦汉都迟疑了：“这未免也太过于大动干戈了！”


    “不妥，不妥！”


    “陛下，事关皇家传承，不得不重之！”


    匡源义正言辞道。


    朱敦汉果断摇头：“就局限在本土吧，朕不愿太过于招摇，误了百姓大事！”


    “陛下仁德，泽被百姓，臣等惭愧——”


    一场和谐的会议再次结束了。


    事罢，阁老们缓步而退。


    匡源则停顿了下，与彭蕴章齐肩：“彭阁老倒是聪明，知道告状呢！”


    彭蕴章眼睛一眯，立马猜想到的是教育部的事。


    额外的散阶，让教育部对学官们有了约束，但同时却侵害了户部的利益。


    谁不知道首辅可是大名鼎鼎的财相。


    “关乎朝廷大事，哪有什么告状一说！”彭蕴章轻飘飘得就扯了过去：


    “新设各部可不得齐全了。”


    匡源轻笑一声，快步离去。


    彭蕴章眯着眼睛，思虑起来。


    首辅匡源多了一个内政部，管束的是巡防营，对于其来说可谓是手拿把掐。


    军官的俸禄可是在户部掐着呢，虽然没有掌握人事权，但已然可行使大权。


    他可听说，这位首辅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最近可是琢磨着怎么剿匪立功呢！


    “我可不能落在后面！”


    龚橙在后，看着几个阁老步行，不由得摇摇头。


    寥寥几人的内阁，却分成了数派，


    匡源、彭蕴章针锋相对。


    曾国藩与胡林翼抱团取暖。


    他则是孤臣，不顾一切地站在皇帝身边。


    幸赖多是新进的阁臣，如果还是那些老臣，皇帝根本就压不住了。


    ……


    圣彼得堡，路德咖啡厅。


    作为比邻枢密院、各部的咖啡厅，这里充裕着浓厚的法国气息，就连所有的银质餐盘，窗帘、桌椅，都来自于法国。


    朴实的法国的风味，让一众贵族和官员们流连忘返，隔三差五的都要前来喝咖啡。


    整个沙俄都如此崇尚法国。


    第三厅的彼得罗夫穿着马甲，抽着香烟，腰间鼓囊囊的，手枪很是显眼。


    他在街道上溜达着，看到小摊小贩，也毫不犹豫的伸手，些许的水果算得什么？


    小商贩们胆颤心惊，低头不语，根本就不敢张口要钱。


    无它，第三厅作为沙皇的直属部门，专门针对那些反帝份子，手上沾满了血腥。


    即使那些贵族们，也颇为胆寒。


    彼得罗夫晃悠悠地来到了咖啡厅，到了门口，他忽然就正经起来。


    理了理胡须，拍了拍衣服，用手擦了擦皮鞋，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咖啡厅。


    “先生，需要什么？”


    “来杯咖啡，多加糖，另外给我上一碟点心！”


    “承惠，五卢布！”


    听到这个数字，他张口就要辱骂，但余光一瞧，周边那些衣冠楚楚的绅士和漂亮的小姐们，立马就咽了下去。


    这里的哪一位不是贵族？或者有什么的人，属实不是他发飙的地方。


    五卢布呀，一个月才二十卢布。


    哀嚎了一声，他只能从怀中掏出了纸币。


    在侍应生走后，彼得罗夫才掐了掐大腿。


    果然，这种地方就不是他应该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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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刘景穿着西装，踏步在咖啡厅中，面对侍应生的问询，他淡淡道：


    “两杯，少糖，加一份牛排，谢谢！”


    卢布如数奉上。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欣赏着街道上的风景，以及餐厅之中那些漂亮的淑女们。


    不一会儿，他立马就瞧见了，那如同恶狼一般的彼得罗夫，眉头立马醋起：


    “第三厅的人，他这里来做什么？”


    第三厅作为沙皇的秘密警察，是尼古拉一世，也就是被迫自杀，克里米亚战争失败的背锅侠所设置。


    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加强对自由思想和革命运动的镇压，如著名作家果戈里，就备受其扰。


    全俄国被其分成七个宪兵区，每个区由一个宪兵将军管辖，宪兵拥有无数密探来执行这些任务。


    而就算是军队中，也会进行清洗，以消除对现有秩序存在敌意的意图，军官如有十二月党人的嫌疑，会被一律开除军籍。


    当然，作为大明人，对于特务机关他再熟悉不过，第三厅虽然在沙俄恶名昭彰，但跟昔日的东厂、锦衣卫相比属实看不过眼。


    人家是没罪，也会屈打成招，变成有罪。


    骚扰？根本就不会有。


    平日里他都是不怕第三厅，但现在却不同了。


    就在他思量的时候，不一会儿功夫，一个穿着军装，留着漂亮的小胡子，典型的军官模样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到来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整个咖啡厅这样的人数不胜数。


    “尼古拉上校！”


    刘景笑着起身，将这位少校迎了进来。


    两人相对而坐，说的话，却是纯粹的法语。


    这实属正常。


    整个沙俄上百年间，上层社会用的都是法语，只有中下层才用斯拉夫语。


    而整个欧洲，外交语言基本上都被法语包括，除了法国的影响力较强外，还是因为法语


    复杂，准确度高，不引起歧义。


    “刘先生！”尼古拉少校微微一笑，施施然地坐下：


    “怎么有时间请我喝咖啡？”


    “这里可不便宜！”


    “招待您，别的地方可不适合！”刘景笑着说道：


    “这是一点心意，请您过目！”


    说着，他将手中的菜单递了过去。


    而后者见到菜单的那一刻，双目为之一亮。


    “一万卢布？”尼古拉少校眉头一扬，说话的声调都变了：“该死，你不会让我刺杀沙皇陛下吧？”


    “当然不会！”刘景笑着道：“这可关乎您的身家性命，我们都是朋友，怎么会这样陷害您呢！”


    “其实也不是不行！”尼古拉少校轻声道：“只是动手的必然不是我……”


    刘景微微一愣，哪怕来到沙俄那么久了，他依旧还没有适应这群贵族们对沙皇的不尊敬。


    “我需要一份东方远征军的详细信息，以及作战计划！”


    这里的东方远征军，自然指的是沙皇这几个月以来组建的军队。


    征召五万农奴义务兵，以及一万常备军，以及数万雇佣军组成的十万远征军，将会奔赴中亚地区，教训反叛的满清和西北六国。


    而值得一提的是，沙俄从来没有向大明宣战，所给出的作战目标，也仅仅只是满清。


    名义，自然是平叛。


    亚历山大世虽然怒气冲天，但却没有被冲昏头脑，他明白此时的沙俄根本就不适合跟大明交战。


    满清是他的第一目标，接下来才是西北六国。


    “东方远征军？”尼古拉少校低声道：“这个倒是简单，明天我就给你拿过来。”


    “只是作战计划，目前参谋部还没有制定好，毕竟冬天才刚走，财政部有没有凑够军款。”


    “整个沙俄，忙得很，到处都有叛乱……”


    对于这副话，刘景倒是没有怀疑。


    整个沙俄的军官，就没有不贪的，张口要钱都是正常。


    想要升官？必须给钱，不然再有能力也不行。


    这位尼古拉少校在陆军部只是个参谋，能够接触到机密，所以胃口并不大。


    如果是中校，上校，没有三五万卢布是解决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