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依嘴上说不需要多重要的职位，但李落河也不可能真的把人安排到最底层。他找了个清闲不忙的部门，给李尚月定了一个不上不下的职位，并且通知她周二来入职。


    周二当天，李尚月来报道，但不是一个人来的。


    李尚月敲敲门，推开欢快道:“落河哥！我来入职了！”


    知道这是李落河的妹妹后，周围人对李尚月客气许多，不敢随便阻拦。


    李落河抬头，第一眼先对上了李尚月背后的人。


    李尚星微微勾起唇，无害地冲他笑：“哥。”


    李落河冷静地收回目光：“报道在人事部，让周谦带你去。”


    见李落河在忙，李尚月自觉地不再打扰他，拉拉李尚星的胳膊：“走吧哥！”


    李尚星把手臂往回收，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爸有事让我传达给哥，周助理就在外面，你先去，我等会来找你。”


    李尚月对她哥很信任，丝毫不怀疑，对李落河说了句拜拜就出去找周谦。


    对方挑明有话说，李落河再装视而不见就太露怯。等李尚月离开，他冷淡地扫了一眼李尚星，话语间尽是厌烦：“我跟你没话可说。”


    李尚星贴心地关上门，免得二人对话外露。


    脚下是当初被迫离开的东晟大楼，时隔三年，李尚星再次站在这，心里却没有多少波澜。


    他走近几步，嘴唇微张正想说什么，目光却隔着办公桌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李落河颈侧一点淡得几乎要看不见的痕迹。


    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了，李尚星停在几步之外，眼神骤然变得阴冷。


    李落河察觉到危险，防备地盯着他。


    “哥。”不知过了多久，李尚星声音飘忽得几乎没有实感，“你跟陈峙还在一起吧。”


    因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李落河皱着眉没回答，反问：“跟你有关系吗？”


    “好像是没关系。”李尚星这时脸色恢复正常，嘴角重新挂起笑，但怎么看都有着说不出的怪异，“但是我太在意了，哥。”


    “别叫我哥。”李落河厌恶地打断，“我跟你没有关系。”


    李尚星的神情僵了一下，目光微黯。


    “李尚星。”李落河不想跟他有更多纠缠，但该防的东西始终要防。


    李尚星眼珠子动了，看向李落河。


    李落河警告道：“不管你回国是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该做的事情别做。三年前的录音还在我手上，你要是识趣就安分点，我们互相都过得去，否则就都别好过。”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的好哥哥一直都把他人害怕鱼死网破的心理拿捏得很好。


    李尚星看着李落河强忍不适和厌恶却还要跟他谈判的样子，心里的破坏欲达到顶峰，他配合地说出李落河想听的话：“是吗，谢谢哥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哥，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李尚星眼神忽然变得热切期待，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个李落河根本不会答应的要求。


    李落河猜不到李尚星怀着怎样离谱的心情向他问出这句话，总不能是在美国这三年把他精神待出问题了。


    他连正式回答的欲望都没有，言简意赅地赶人：“滚。”


    太可惜了，李尚星在心里想。


    他垂眼掩去瞳孔深处深厚的扭曲，低头思索了一会，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平时的假笑：“好吧。”


    “尚月会等着急，我该去找她了。”李尚星慢慢往后退到门口，深深看了一眼李落河才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离开后，办公室空气一下子清新不少，但李落河却并没有感到轻松。


    李尚星转身的瞬间将所有神情都收得干干净净，眼神有种诡异的疯狂，他总觉得有些熟悉，就像……


    脑海里忽然划过几个月前的某个瞬间，李落河想起来了。


    就像当时沈启冲上来，猩红眼睛里不管不顾要替他爸报仇的决绝疯狂。


    把李尚月安排好从东晟大楼出来，已经十一点多，李尚星在路边站了一会，目光凝在旁边用来做绿化的银杏树上。


    此时银杏叶还是绿的，和记忆里的枯黄不同。


    李尚星隐约在树下看见了年幼的自己。


    迷茫地站在那，找不到来处，也没有归处，直到对方看不下去，走到他身边问他：“你一直站在这干什么？”


    “说话会不会？叫哥。”


    “……哥。”


    路人经过时奇怪地看看他又看看树，眼里的好奇要溢出来了。


    李尚星从回忆中抽身，淡漠地瞥了眼路人，抬腿走到一边随手拦下一辆车。


    “就是把这东西送到就行了？”混混怀疑地盯着眼前这人，深度怀疑是不是耍他。


    李尚星嗯了声，把准备好的现金拿出来：“东西送到，隔天来这拿剩下的钱。”


    混混把手上的钞票数了数，金额不小，瞬间打消疑虑：“可你说那地是个别墅区，安保严得很，我怎么进去啊？”


    “那是你的事，钱不是白收的。”李尚星淡淡警告，“不要动U盘。”


    混混只对钱感兴趣，连声保证没问题。


    .


    晚上到家，李落河提了白天李尚星来找自己的事。


    陈峙不满：“他来找你干什么？”


    “不知道，他陪李尚月入职来的。”李落河把外套扔在沙发上，端着杯子靠在吧台上，“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陈峙将李落河外套挂好，闻言认真了点：“奇怪？什么意思，他跟你说了什么？”


    李落河把李尚星白天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他的眼神很奇怪，状态也神神叨叨的。”


    “神神叨叨？”陈峙微微挑眉，“怎么这么说。”


    见陈峙没领会自己的形容，李落河一口气喝完水，放下杯子：“说不上来，但是给我的感觉和沈立山儿子很像……阴恻恻的。”


    “而且他好像根本没有进集团的想法，上次二伯他们让李尚月进公司，李尚星一点为自己争取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现在，李落河都没看出他跟着回国的目的意图。


    总不能真的是思念故土。


    陈峙捏着他的手认真想了想，给出解决方案：“我让齐诚最近多看着他，他在津市没什么资源，一个人应该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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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多大的浪。”


    李落河嗯了声，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看他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陈峙有意逗他高兴，故意把人拉到身上，笑着问：“宝贝，出柜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李落河往沙发上坐了一点，把腿搭在陈峙身上，抱了个抱枕，难掩紧张：“陈姨和陈叔他们怎么说的？”


    陈峙把毯子搭在他脚上：“他们说随我们。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


    “哦……”李落河抓着抱枕上的流苏，半晌下决定，“就周六吧，那天爷爷要去给他一个战友过生日不在家，家里只有爸妈。”


    陈峙没意见：“好，那就周六。”


    陈见薇和陈远山回来后，陈峙周末不会再去李家吃饭，要回自己家。


    李落河嘱咐：“我妈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周六不要过来，在那边配陈姨陈叔他们就好。”


    这要求陈峙没立马答应，他重复：“不用我过去？”


    在李落河点头前，陈峙确认般道：“我是你男朋友，你出柜，不需要我在场？”


    “嗯。”李落河点了下头，甩开抱枕，赶在陈峙不高兴前亲了他一下，“没有不要你管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想我一个人承担。”李落河解释，“可是我妈的个性你也清楚，那天她肯定不想看到你。就算你在那，她也不会听你说话的。”


    陈峙垂眸看着他。


    李落河继续道：“但是我不一样，她多多少少会听我说话。等她冷静下来，自然就会找你了。”


    见陈峙依旧不说话，李落河又亲了几下，耐心地哄：“只是让你周六那天不要去，不是让你以后都别管了。”


    陈峙毫无动作地任他亲了一会，最后没忍住扣着吻回去，分开时妥协道：“出柜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有问题一定要告诉我。”


    李落河笑笑：“好，我知道。”


    接下来几天，李落河在心里预设了好几个出柜版本，试图寻求一个最能让路泱容易接受的方式。回家就直接挑明肯定不行，最好的办法还是铺垫着来。


    最后，李落河决定以暗示的方式，让路泱慢慢自己猜出来，这样给她带来的直观冲击不会那么大，她才可能给转圜的余地。


    也方便他说服路泱理解自己。


    周五。


    李落河刚回到公寓就接到路泱的电话。


    每周这时候路泱都会打电话来，为了提醒李落河不要忘记周六回老宅吃饭的事，但以往都是打视频电话，今天是个例外。


    李落河看了一眼，没多想就接起来：“妈。”


    “你在哪。”


    李落河：“在家，怎么了？”


    “哪个家。”


    路泱平时和李落河说话会习惯性放柔声音，但今天却的声线却出奇生冷。李落河心里疑惑奇怪，但还是回答：“平时住的那间公寓，怎么？”


    和陈峙上下楼那间。


    路泱手指死死扣着手机，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内容，良久才闭上眼，操纵发抖的手拔下u盘，反复深呼吸几次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命令道：“李落河，现在回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