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河狠声质问着，但眼眶已经红了，手控制不住地发着抖：“说话啊！”


    陈峙想到离开时陈见薇看向他欲言又止的眼神，脑里的思绪一下就清晰了。他握住李落河的手，想去擦李落河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我妈跟你说了什么吗。”


    李落河扭头躲开陈峙的手。


    陈峙叹了口气，还是伸过去抹掉了他眼角的泪：“想问什么？”


    李落河盯着他：“我问什么你都说？”


    “都把我按在门上了，问什么我不说。”陈峙跟他开了个玩笑，然后去吻李落河的眼尾，“别哭。”


    “我没哭。”李落河这才松开抓着陈峙衣领的手。


    从陈见薇的只言片语里，李落河再傻也已经猜到陈峙出国的模糊真相。他看着陈峙的脸，想起那场困了他三年的争吵：“三年前你出国，是不是因为你和家里出柜了？”


    他妈果然说了，早知道应该让他们帮自己瞒着。陈峙现在想瞒也瞒不住了，只能点头承认：“是。”


    以现在的心境再回想之前的决定，陈峙觉得那时的自己做事太冲动，也很不成熟。


    三年前，他一心只想给李落河安全感，连出柜之后的打算都没想好就年轻气盛地直接跟父母坦白，以至于没来得及应对之后的巨变，也弄巧成拙，给他们的感情留下最大的裂痕。


    既然已经瞒不住，陈峙便没再坚持隐瞒，他把当初和父母达成的协议告诉李落河。


    但陈峙没有细说他被陈远山关在房间的那些天，也将在温哥华的两年半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些是他认为不用让李落河知晓太详细的部分。


    李落河听完内心疯狂翻涌，半晌才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峙看他几秒，败下阵来：“怕你忍不住冲动也跟路姨出柜。”


    “但是你回国也没说，我问了很多次，你都没有说。”李落河敏锐地抓住漏洞。


    他们两个现在还站在玄关，陈峙朝李落河走近一步，轻抚着他的脸：“怕你心疼我。”


    李落河仍定定地看着他。


    陈峙道：“当初我处理得不好，让你以为我抛弃你了，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解决我们之间的事，为此让你伤心了很久，这都是我的错，不是简单解释一句当初是为了我们好能揭过的。”


    “我应该想到更好的办法。如果那时候我再成熟一点，或许我们就不会有这三年。”


    就算是没有发生过的事，陈峙依旧能凭借对李落河的了解分析出他的心境：“这三年你的伤心、难过和失望实打实的，对我的恨也是实打实的，如果我回来跟你坦白了真相，落落，你还会恨我吗？”


    李落河嘴唇动了动，想说一句会，却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放在那时的情境下，李落河得知真相后是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陈峙的。


    他甚至会内疚自责，在一起的明明是两个人，但当初的压力却尽数压在了陈峙身上。


    “不会，对吗？”陈峙的声音很温柔，“你不恨我了，但是谁来补偿你的这三年呢。”


    因为不想李落河愧疚，不想李落河的恨兜兜转转三年又失去恨的目标，最后独自咽下这份痛，陈峙觉得不如让李落河恨一下他，至少他可以补偿李落河。


    所以陈峙接下李落河所有的发泄，他理解李落河的一切情绪，愿意等李落河放下之前的恨，愿意等李落河再次接纳他。


    “你就这么想我恨你，有病吗。”李落河忍不住骂他。


    陈峙笑了下：“不是原谅我了吗。”


    “谁原谅你了？”李落河瞪了他一眼，丢下他转身进了客厅。


    陈峙跟过去，先拿杯子给李落河倒了杯温水。


    陈峙看着他喝完才问：“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她以为我知道你出柜的事情，发现我不知情后就提了一下你们当初出国的事。”


    李落河放下杯子，想到什么抬头皱着眉问：“今天要不是陈姨说漏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诉我？”


    本以为陈峙会说是，但陈峙却摇头了。趁着李落河现在心正软，他过去搂着李落河想了想，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直不知道这件事，但是我没有百分百的信心。”


    李落河转向他：“什么信心？”


    陈峙：“让你原谅我的信心。”


    他看着李落河的眼睛道：“如果你一直放不下那时候的事，我想我还是会坦白一切。我不想你内疚自责是建立在我们仍然在一起的基础上，比起这个，我更接受不了永远失去你。”


    陈峙蓦地笑了下：“所以如果最后实在没办法，这就是我留住你的最后一张底牌了。”


    李落河却没笑，他看着陈峙的脸，眸光暗藏汹涌，忽然朝前凑上去亲陈峙。


    陈峙锢着他的腰把人提到自己大腿上，仰头回应着他的亲吻。李落河吻得很凶，仿佛在发泄，但陈峙只觉得他像一只可爱的小兽，发泄像舔舐，气愤下其实只有珍重。


    发泄够分开，李落河喘着气在他耳边说：“我没想过真的订婚。”


    陈峙嗯了声，想说我知道。


    李落河继续道：“我去过温哥华。”


    陈峙身体一僵，怔然地看向他。


    李落河垂眼看着陈峙，眼神无比认真：“每年都会去一次，没跟任何人说过。订婚的消息是我故意透露给齐诚的，我知道你一直在让他关注我，你就不奇怪为什么这三年齐诚几乎打听不到我的私事，但偏偏订婚的消息来得这么快吗？”


    陈峙压抑着反复翻涌的热血，低声反问：“为什么？”


    “我想赌一把。你说你走三年，三年马上到了，我想知道你听见我要和别人结婚的消息会不会赶回来。”李落河低头吻在陈峙的脸侧，“我赌赢了，陈峙，我一直在等你。”


    “我爱你。”


    晚上，陈峙的动作极尽温柔，他撩开李落河的发丝，吻上李落河被汗打湿的脸，沙哑着声音叫他宝贝。


    “去温哥华为什么不见我？”


    指尖因快感爽感而发麻，李落河在陈峙颈侧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粗喘着道：“你也没回国看过我。”


    陈峙沉默地加大力气。


    做完后，两个人赤裸着相拥，李落河因为精疲力尽闭着眼躺在陈峙怀里，忽然听见头顶说：“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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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落河掀起眼皮：“嗯？”


    陈峙掌心覆在李落河眼睛上，不让他看自己：“我以为只要补偿你，一切就都能过去，但是弥补不了的东西远比能补偿的多，我不该离开你的。”


    李落河眨了下眼，片刻后忽然抬起手去碰陈峙的眼睛。陈峙往后躲了一下，没躲掉，李落河的手心还是碰到了他。


    指尖有被水汽打湿的凉感，李落河搂上陈峙，轻声问：“在心疼我吗？”


    陈峙沉闷地嗯了一声。


    他一想到李落河怀着怎样的心情，坐近十几个小时飞机落地温哥华，却在偌大陌生的城市里孤独一个人无所适从的模样，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而这正是他造成的。


    陈峙无法深想。


    李落河把陈峙的手从自己眼前扯下来，搂着陈峙安抚地亲吻他：“你爱我，我就一点也不疼。”


    “我爱你。”陈峙加深这个安抚的吻，喃喃道，“我只爱你。”


    第二天，陈峙起得比李落河晚，李落河醒了也没起来，就躺在床上，陈峙醒时他正低头看着手机。


    陈峙手一直搭着李落河的腰，稍微用力就把人揽过来，用没睡醒的嗓音问：“在看什么？”


    李落河想给路泱发消息的，但删删改改的，最后选择了不发，他转身面向陈峙，说：“我想跟他们坦白。”


    陈峙清醒了。


    李落河问：“这周末吧，怎么样？”


    李落河心里大概已经想好了，说出来只是想让陈峙知道。


    陈峙看他一会，问：“已经决定了吗？”


    李落河点了下头。


    昨天说出一切后，陈峙猜到李落河会决定尽快跟他父母出柜，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反正早晚也要说。”李落河想得很清楚，“不如就早点，正好陈姨已经接受了，有她在，说不定还能劝劝我妈。而且，我想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起。”


    “好。”


    李落河这样一说，陈峙什么劝阻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道，“周末我陪你一起回去。”


    想说就说吧，反正他可以给李落河兜底。


    起床洗漱后，陈峙吃早餐时才想起来看昨天陈见薇给他发的消息，因为一晚上没回，陈见薇早上又发了消息来。


    【陈见薇：小峙，我和你爸已经知道的事，你是不是没跟落河说啊？】


    【陈见薇：我刚刚跟他说了两句话，落河的反应不像知道的样子。】


    【陈见薇：你们俩可不要吵架啊。】


    【陈见薇：怎么样了？】


    最后一条是早上问的，陈峙顺手回了。


    【陈峙：落落不知道，我没跟他说过，现在没事了。】


    发完这句陈峙本来打算不继续聊了，但想了想，如果李落河周末回去出柜，他觉得路泱第一时间应该会找陈见薇，要不提前跟他爸妈打声招呼？


    于是陈峙很快补了一句上去。


    【陈峙：周末我和落落打算跟路姨李叔他们坦白，你和爸做好心理准备。】


    头顶的“妈”很快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下一秒：


    【陈见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