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哄睡
作品:《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 下雪第二天,陆杨要去县里卖菜。
和以往一样,夜半三更他就睁开了眼睛。
出嫁以后,没人催他干活,他自己躺不住,但在适应新生活,醒来以后,会多躺一会儿。
降雪天冷,热炕上躺着,被窝里暖和,还有人把他当宝贝一样抱着,这都是他拖延的原因。
谢岩睡觉不老实,四肢都要往他身上缠。睡了一晚的姿势,陆杨没觉得不舒服,睁眼以后,骨头缝里就像有虫子在爬行撕咬一样,让他又痒又痛,非得动一动,怎么动都不舒坦,非得爬下炕,干干活,身上才爽利。
这种姿势,他再轻,都会惊扰到谢岩。
谢岩闭着眼睛,嗓音微哑,鼻音呢喃,讲话像撒娇:“下雪了,再睡会儿。”
陆杨让他自己睡:“我要去卖菜了。”
他昨天说过,谢岩没想到他真去,眼睛猛然睁开,因还没睡醒,眼皮子重,眼里涩涩的,让他一直眨眼睛,眨得眼泪流都出来了。
“明天再去吧?外边冷。”
屋里还没点蜡烛,黑灯瞎火一片暗色,陆杨看不清他家状元郎的脸,就听他的声音辨认情绪,闻言笑道:“以后会越来越冷,下雪的日子也越来越多,我们都不出去了?”
谢岩呆滞了下,他说:“先睡,睡醒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干活,可以多睡一会儿。
陆杨睡不着了,他每天都起这么早的。
谢岩打哈欠,问他:“你听书吗?我背书给你听,我同窗读书都会犯困。”
陆杨来了兴致,还没人哄过他睡觉。
“那你呢?你读书困不困?”
谢岩说:“还行。”
陆杨就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他不让谢岩抱着了,他翻来覆去,被子里一点暖意被他折腾得发冷,才找了个舒服的窝,伸手把谢岩捞过来,摸摸谢岩又瘦又平的腰腹,跟他说:“我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谢岩:“……”
比炖汤都准备得久。
他会背的书有很多,背给陆杨听的是《千字文》。
从天地玄黄起,到焉哉乎也止。
陆杨以为他会睡不着,不耐烦听,事实上他真的很累,和谢岩说说话,再换个睡姿,在谢岩平和稳定的背书声里,他入睡飞快。
谢岩默数过,到六十字左右时,陆杨的呼吸就逐渐悠长,到一百字左右,他的呼吸就很浅而安稳。
陆杨睡
着了,谢岩清醒了。
谢岩很小的时候,就每天早起读书。他起不来,强撑着坐到书桌前也没精神。那时候,他爹会让他背《千字文》。
刚读书那会儿,他是以《百家姓》作启蒙,还没学到《千字文》,他爹告诉他,只要他在早上能把《千字文》背下来,就可以去睡回笼觉。
他记性好,苦于很多字还不认识,回忆起来空有字形,不知怎么背,把他急得不行,接连三个月,他每天早起,字认完了,他也会背《千字文》了,但他不想睡回笼觉了。
好像在朦胧的睡意里缓缓启动了脑子,他很清醒。
而且那种很快就能记下一篇文章的本事让他着迷,他渴望看更多的书。
他好久没看书了。
科举有五经,他们学一本就够,他五本都记下来了。
抱着夫郎,谢岩身体没动,闭眸回想,许多地方都生疏了,不太连贯。
他想到哪里算哪里,等外头有微小的动静传来,他才停止思考。
窝他怀里的陆杨经不起吵,那一点点的脚步声,都把他惊醒。
回笼觉养神,陆杨再睁眼,就对温暖被窝毫无留念,麻溜下炕穿衣,三两下束发,再把鞋袜穿好,就开房门出屋。看都没看谢岩一眼。
谢岩茫然躺着,揉揉眼睛,敲敲脑袋,怀疑他在做梦。
怎么会这样,他哄夫郎睡觉,夫郎为什么生气了?
他也起了,出去找陆杨问。
陆杨在灶屋准备早饭了,他听见的脚步声是赵佩兰的,连忙把婆婆换下,他来弄早饭。
他们已经明确攒钱目标,时间赶,家里伙食降级,没有肉包子吃,早上也不可能拿肉片炒菜、煮面,他煮了粥,热了咸菜,再炒了一盘青菜。
谢岩过来问话,他还能抽空跟谢岩调情:“我可是有事业的人,不能沉迷温柔乡。
实际上,陆杨只是不习惯。
他要是没被哄睡着,那他就跟谢岩玩一会儿,一切如常。
他被哄睡着了,情绪就断了,他不知道怎么跟谢岩说话。
现在好了,他家状元郎是个呆子,自己追上来了。
谢岩听见这个理由,表情羞愧。
陆杨笑得快活,没注意,又把胃笑痛了。
他用手捂着,心里不爽。怎么高兴还要痛。
他跟谢岩说:“笑岔气了,都怪你。
谢岩“嗯嗯认了,给他倒杯热水喝。
陆杨接了
热水喝下去缓解了痛感但要说他:“我笑岔气了你给我热水做什么?”
谢岩听过这话上次陆杨“笑岔气”也是这么说的。
他同样的错误来两次是因为陆杨喝了热水真的好受了。
他说:“我看你需要热水。”
陆杨看他这呆样笑道:“你不声不响看得挺细致。”
“因为我这些天一直都在看你。”
谢岩平静的话总能直击陆杨心底。
这种看不是怕他偷懒是喜欢看不够怕他跑掉。
陆杨又笑起来笑得认真就牵动五脏每一次身体的抖动都让他的胃更痛。他数次忍笑看见谢岩又想笑最后把谢岩赶出灶屋让他端水给娘亲洗漱陆杨一个人待会儿才缓过来。
他很深沉的想:幸福也是痛的。
早饭吃得简单谢岩今天想跟他一起去县里饭间跟赵佩兰说了。
赵佩兰劝了几句想让他们歇一天。
陆杨跟她说:“就剩一个月了谢岩还要上学的。”
赵佩兰哑声过了会儿又说:“那在县里住?”
来回跑一趟有驴车都累。铺子收拾出来了可以先在铺子里将就着睡。
陆杨也是摇头:“村里的事还没解决我们去县里这边就失控了往后麻烦不断。住村里来回跑着累但两头都顾得上。该忙就去忙回来就各处串串门挑拨挑拨
村里的事是他们的心结。
饭后赵佩兰回屋拿了一对耳环出来让陆杨找个当铺卖了。
“一个月攒七两银子这也太难了你看看这耳环值多少?”
耳环是玉石制品陆杨不会看玉的成色但他认识耳钩的材质是金子。
谢家果然是富过的人家。
陆杨瞥见谢岩的惊讶和欲言又止猜着这耳环可能是谢岩爹送给赵佩兰的东西他没拿。
“娘耳环太小啦拿去当铺也当不了几个钱还会让我偷懒。我看我们家有钱了就懒了性子原来可以攒够这下也攒不了。您先收着我再试试等交束脩的时候我们看看还差多少到时再用它来添补。”
赵佩兰看向谢岩也把耳环给谢岩:“阿岩那你拿着。”
她怕陆杨是不好意思要。
谢岩攥紧拳头心里很不好受。
他娘要当了最后一样首饰他夫郎在下雪天都不得闲这
都是因为他,他挣不了银子,花钱还厉害。
陆杨见此情状,帮着把赵佩兰的手压下,握住她的手,让她把金玉耳环放好。
“娘,您先收着,我跟阿岩再出去看看,这耳环是我们的退路,我们不能现在就把路走绝了。
赵佩兰再朝陆杨伸手,陆杨含笑推回去:“真的不用,我肯定会送谢岩去读书的,您放心,束脩攒不齐,您不给我,我都惦记。
赵佩兰眼圈都红了,“苦了你。
她让谢岩多帮帮陆杨。
读书再紧要,不差这几天,来年谢岩入学,家里家外都要靠陆杨,现在能搭把手,就要多做点事。别让人寒了心。
谢岩知道的,夫夫俩出门,先到陆林家坐了会儿。
家里没面粉也没鲜肉,才请的帮工就闲着了。再有收菜的事,搞得沸沸扬扬,陆杨还没跟陆林说。
陆林嫁的老张家,公爹跟村长张大石是兄弟,早年争过村长的位置,两家多年没有往来。
家里房子没谢家的大,在村里也算不错。陆林嫁了张铁,两口子新婚一年,张铁还事事都听陆林的,是个老实汉子。
陆杨临时过来,有个事要委托陆林帮忙。
“林哥哥,你到外头串门的时候,或者谁来找你说闲话,你帮我传个小道消息出去,说我跟谢岩卖包子挣了点钱,又被人上门要去了。具体是谁要的,你就说没问出来。钱没了,我们就没办法买面粉买肉,包子的生意耽搁了,只能雪天卖菜,挣点辛苦钱。
陆林应下了,冬天人都闲着,闲着就串门说闲话,这几天村子里热闹,他去凑凑热闹的事,简单。
“你今天还去卖菜?外头还在下雪,歇一天算了。
陆杨摇头:“不歇了,家里揭不开锅了。
他再说卖菜的事:“我找傻柱娘收菜有大用,这事不好交给你们。等今天买了面粉和肉回来,你们还过来帮忙。
陆林笑道:“没事,村里闹腾着,收菜的事也麻烦,也没揉面暖和。
他看陆杨坚持要去,就回屋拿了手套和帽子出来。
帽子是他爹爹给他做的兔毛帽子,防风御寒。手套是棉花手套,这个天气出门,打湿了不好弄。
陆林让他先戴着:“我冬天出门少,你先用着,别冻坏了。
陆杨盯着帽子手套看了看,都收下了。
他以前不敢离开陈家,世道险恶,对小哥儿来说更是险恶
。没想到真的离开陈家发现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出了陆林家他跟谢岩往傻柱家去。
陆杨的脑袋冻一冻没事他家状元郎的脑子不能冻着了。他把帽子给谢岩戴。
谢岩不要理由让陆杨忍俊不禁。
“别的夫郎的帽子我才不戴。”
那手套也不会戴了。
陆杨被他逗得直笑他笑谢岩就紧张兮兮地睁大眼睛生怕他又笑岔气。
没走多久到了傻柱家陆杨在外头喊门傻柱娘很快应声从屋里出来笑声在寂静的雪村里传出好远。
“你可来了!我还当你昨天说笑哪有雪天去卖菜的?你这是来串门的?”
陆杨真卖菜。
傻柱娘就是捧他一下听见陆杨真要去卖菜眼神都顿了顿。
这个秀才夫郎他们都说厉害的小夫郎果真厉害。
下雪的天气村里的汉子都不会出去找活干。陆杨身上有股狠劲让她敬服也让她怕。
傻柱娘笑呵呵道:“那你等等我让他们去摘菜我家人多一会儿就好了。”
陆杨不客气带谢岩进她家里等。
大清早的串门的人还没起来傻柱家只有他们家的小媳妇小夫郎起来了招呼完一家子的早饭都凑一起缝缝补补做点针线做点鞋垫。
傻柱被她娘叫出来他到堂屋里看见陆杨就怕:“我、我今天帮你赶车?”
陆杨点头:“可以。”
太冷了赶车要牵驴子他有手套也怕冷让傻柱赶车去。
只是问一问的傻柱:“……”
果然麻烦都是自找的。
陆杨真不跟他们家客气还自己倒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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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杯子的温度放谢岩手里让他捧着暖手。
谢岩跟他一样不客气让傻柱拿瓜子花生吃。
在场众人:“……”
傻柱拿来谢岩没吃剥给陆杨吃。
陆杨脸上笑意就没散过。
菜摘好装车他们两口子带着傻柱去县里。
傻柱家的人都说:“傻柱在家里都没这么勤快这叫什么事啊?”
傻柱娘也想问问这叫什么事。
“再忍忍吧又不是瞎折腾他谢家那娇书生都一起去了就这样吧。”
忍忍等告官这件事结束
村路上傻柱赶车载着谢家两口子还有四筐菜去县里。
不知谁家喊了一声:“傻柱去卖
菜了!”
各家各户都有人出来看想要他等等再摘些菜捎带上。
傻柱不等了。雪地难走车上三个人四筐菜好几百斤再加一些今天都到不了县里。
他不等就有人往他家里去问问这是什么情况。
陆杨对这些事充耳不闻在车上跟谢岩盘算着到县里的事。
他戴着手套把谢岩一双手都握着给他暖手嘴里叭叭说着:“上溪村离县城不远要走个三刻钟雪地难行估摸着要走半个时辰。来回一个时辰我们就要抓紧办事。”
陆杨想让谢岩看铺子菜都明码标价再让傻柱搭把手帮忙干重活他就趁着天没黑
买肉买米面还要再买油、酱。
降雪了今天可以多买一些。
陆杨脑子活心里有想法拿低价货品有好几种方式。熟人让价是一样;当货郎去铺子里提货是一样;还有大批量拿货也是一样。
肉和米面他尽量在熟人那里买这个人情关系不能断了以后有求人的时候。
旁的东西他要试试能不能以货郎的身份去拿货。不能都靠着旧关系每次都跑那么远不值当。
他们在铺子里搭着卖些旁的东西。包子是不能少的这就以食物为主他想拿些吃的来卖。
比如说卖菜。他在门口摆个菜架展示别的都放后院卖完了再拿。
还比如拿货冬季吃喝走俏的是瓜子花生又因办亲事的原因红枣桂圆也俏。这类干货他能拿一些。
他对铺子周边的商铺有印象那边米面都没人卖他能拿到低价的面粉就能拿到低价的米薄利多销挣一点算一点。
在包子的名声还没传出去之前他们每天的售卖数量不会太高再用别的东西带带人气贴补贴补每日收入等一个月过去说不定真能攒够钱。
谢岩问他:“像杂货铺那样?”
陆杨想了想说:“像也不像。我们没有自己的货只是一个有固定摊位的货郎。”
他要短期攒钱不好进货太多初期要跟老板磨嘴皮子这件事谢岩办不了。
看看天色说不定他今天也办不了。
谢岩跟陆杨说:“我去东城门那边买面粉买肉你去谈进货让傻柱看店卖菜。”
赶车的傻柱:???
他惊恐回头:“我不会
卖菜啊!”
陆杨没搭理傻柱,他问谢岩:“你去东城门,你知道找谁?”
谢岩不知道,反正成亲以后,他有了很多人脉,只等陆杨告诉他。
陆杨垂眸思考,谢岩主动挑担子,他要给谢岩表现的机会,让他找回生活的自信,相信他是一个有用的人,是一个能帮到家里的人。
他又想,只有这些菜,他去东城门卖也可以,但他还欠着人情,这些菜拉过去,卖不出价,今天白跑,回家要倒贴钱。他还是想在铺子周边卖。
他跟谢岩说:“你去那边找罗大哥,他家里有人。要是他不在,你就说些好话,让罗大嫂带你出去转转。”
谢岩记下了。
路上寒风刮着,陆杨说了具体地址后,再不说话。
话说多了,冷风往肚子里灌,胃里难受。
进了城,转过几条街,再绕过一个居民区,就到了谢家的铺子。
他们走后门开店,谢岩赶时辰走,驴子不进门。
谢岩不经事,脸嫩人呆,让他独自去陌生的城区,陆杨不放心,问他:“你会不会赶驴车?我让傻柱送你?”
傻柱菜都不搬了,两眼发光地盯着谢岩。
和谢岩在一起待着,比跟陆杨待着舒坦。
谢岩不用:“我会。”
他都会骑马,赶驴车是小事。
陆杨又问他:“你一个人怕不怕?”
谢岩笑了,他眸光亮,不是陆杨熟悉的亮。没有星星眼的喜爱与惊喜,也没有小太阳般的热情与灼热。
他笑得很平常,只是寡淡的表情多了些温度。这点温度,让陆杨的心火热火热的。
谢岩倾身在陆杨的额头上亲了下,他说:“我不是小孩子。”
陆杨秒懂。
他不是小孩子,他是个男人。是陆杨的男人。
陆杨摸摸脸,手套阻隔,他摸不出脸上温度。
他摘了手套,又摸一次,脸上热烫热烫的。
谢岩看见他的手,想到了什么,又抓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下。
陆杨曾用手背强吻他。
这是同样的地方。
陆杨整个人都冒着热气,火烧火燎的。
不得了,他家状元郎居然会调戏人。
这真是进步神速,人不能这样聪明。
陆杨不甘示弱,在谢岩的脸上啃了一口,尝了皮薄馅香的状元郎是什么滋味,就赶他走。
“快点去,时辰晚了不等你,我就跟傻柱回家了!”
这句话很有攻击性,谢岩被威胁到了。
他的夫郎,只能跟他回家。
他赶着驴车,飞一般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