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作品:《洛阳女儿行》 尚书台官署内,文官们毕恭毕敬地站在前堂内,董太后从帘幕后缓缓转身走出,端坐在为首的筵席上。她先是巡视了一圈站在堂下的文官。这些文官泾渭分明地站成两排,一派是以杨竣为首,另一派则是以袁旷为首。而由她提拔的荀氏子弟此刻安安静静地站在末排。看到荀氏子弟,董太后心里总算是变得踏实了许多。她昂首高声,开始了简短的会议。“今上天不显,宇内不安,遭天降罪,帝室多难。诸君世载明德,应期作辅,固为社稷深计,宁负圣躬。朕依窦后故事,临朝称制,匡扶社稷,众卿以为如何?”董太后得意洋洋地望向堂下众人,自以为搬出汉朝旧制便可以高枕无忧地效仿窦后把握朝政,却不料杨竣第一个杀出来,义正言辞地驳斥。“太后陛下,臣窃以为兹事体大,关系国体,不应过急决断。陛下资历尚浅,若贸然行政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终招致祸端。”董太后听完这番话,眉峰倒竖,正欲拍桌呵斥,但是一想到杨竣是朝中重臣,身后势力盘根错节。日后协儿践祚还需要他们扶持。又将高高抬起的手隐忍地缩回膝上,转而换了和缓的语气发问。“窦太后当初临政也是初涉政事,为何朕不行?”阶下的杨竣抬眸,转过头看了一旁的袁旷一眼。袁旷也看向他,二人相视交换了下眼神。他们在互相试探彼此的态度。现在看来袁旷和他站在统一战线。他挺直了腰背,正色道。“今时不同往日。前朝诸王叛乱,国祚不稳。是以窦后临朝听政,辅佐朝廷。今上春秋正盛,小病微恙。臣窃以为太后言行无所出,苟如政令,犹恐天下州郡之起,为祸矣。“杨竣屹立在殿堂下,身影笔直,他身后的文官纷纷出列附言。“臣附议。”一时间声音排山倒海般在寥廓的殿宇间回荡。董太后怒不可遏,高声喝道。”怎么就今时不同往日,无所凭借了。你们看看如今的汉家江山,前几年各州郡闹匪患,这几年又是逆贼横窜。你们不去剿匪,倒蜗居在都城和我一个老妇作对。这难道就是你们口口声声说的君臣道义吗?“董太后拿出君臣道义,倒是暂时杀了杀威风。杨竣身后一部分文官犹豫片刻,终于不再站在他身后,而走向中间。一旁沉默了半晌的袁旷终于发言。他慢条斯理地振了振袖,又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镇静道。”还望太后陛下自爱,莫要为了小事迁怒而损害玉体。老臣有一言,不知当问不当问?“董太后怒火稍微平息,暂时维持着平和的神情,缓缓道。”请说。“”从开国至今,董氏封侯者几?“董太后愣了愣才开口。”吾未有所闻。“袁旷一脸自信地继续追问。”倘若您登临大宝,可设想过董氏子日后的处境?也许您能凭借至高无上的权力暂时为他们牟取荫官。可是董氏三世以后又该如何自处呢?恃无功之尊,无劳之奉,焉守金玉之重?“”卿所言甚得理。“董太后愕然。这话不无道理。袁旷是在用董氏的前途告诫自己。前朝窦太后虽然凭借家族豪势只手遮天,但是最终也落得个株连三族的下场。倘若用董氏的身家性命换取暂时的荣耀,自然是不值得的。可是她不甘心,邓太后不也同样临朝听政最终还赢得了满朝声望。她咬咬牙,决定再做出一次博弈。“那如今圣上微恙,朝堂政事该交予何人?大皇子幼冲,卿以为何人之宜?”“大皇子幼冲,为何不能掌管政事?昔日显宗十四继成帝业,吾儿为何不能独当一面?”洪亮而清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皇后的声音,群臣见状,纷纷让步退出一条路。皇后闲庭信步地走进大堂,高昂着头。她先是淡淡地扫了上头的董太后一眼,又欠了欠身。董太后被这半路杀出来的皇后气得不轻,面上看着仍是一派和善的模样,手却已经攥得青紫。“皇后,朕又没宣你,你来作甚?身为皇后,居然连妇姑之礼都不熟识?“董太后冷笑道。”太后,夫以贱匹贵,国之害也;置大立少,乱之本也。臣以为应当废长立幼不可取,应依皇后言,由大皇子监国。“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个叫孔和的不嫌火不够旺,还往里头加柴火。董太后气急败坏指着陈皇后大骂。”皇后无德,能教出什么好儿子。若是国朝因此倾覆我看你们谁来担责?“”那也应当遵从宗庙礼法。“孔和斩钉截铁地说,丝毫不给董太后情面。董太后被气得说不出话,最终还是做出了退步,挥挥袖示意这场会议的结束。公卿百官向太后行礼后依次退出了大堂。光熹元年,皇帝病笃,大皇子监国,掌管政事,然而实权落在他的舅父陈大将军和陈皇后手里。陈皇后又效仿和熙皇后在宫中东观开设学宫召诸世家子弟入宫侍读,陪伴在大皇子左右。原本清冷的东观这几日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那些得了召的世家子弟的马车停在宫门口。那些马车上雕镂着精致的花纹,有离虎纹,云纹,朱雀纹。豪奢者甚至在马车上挂满宝石美玉。有的内侍就通过马车的装饰来猜测主人的家世。”呵,这是哪家公子,这是恨不得把家底都穿身上吗?“姜离和大皇子站在高楼上俯瞰着宫门前喧闹的场景。大皇子指着一个浑身珠光宝烨之气的少年津津乐道。姜离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凛然。居然是他!是那日在园中遇到的少年。少年浑身上下都装饰着珠宝,就差没有在衣服上镀金了。繁重的玉饰在和熙的日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让少年在众人中显得格外出众。呃,像是个灯笼?”带这么多宝石,也不怕把自己腰折了。我母后都没敢让我带这么多宝石。“大皇子在一旁嘟嘟囔囔。姜离听了他的话,又联想到刚才的灯笼,忍俊不禁地捂嘴偷笑。”阿离,你说。这人是出自哪个世家的。“大皇子歪着头问道。姜离深思片刻。这般豪奢,东京除了袁家就是杨家,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能把家底穿在身上的了。”也许是袁氏子弟?“大皇子转了转眼珠子,疑惑道。“可我记得这批人名单里面并没有袁氏子弟?,除了袁氏,那也只能是杨氏。莫非是那个被老爹拿着烧火棍追出家门的杨濯?“姜离听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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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时没绷住,发出一声嗤笑。”殿下这些话是在哪听到的?杨家好歹也是清白世家,怎么会有这种事?“大皇子见姜离并不信他的话,瞪大眼睛一脸信誓旦旦地说。“我怎么会骗你,这是祖彧说给我听的。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他还说那杨濯还被他老爹打断了一条腿,后面被送到他舅舅家才逃过一劫。你说这杨大夫真是字如其人,彪炳史册。厉害厉害。”大皇子流露出敬畏的表情,竖起大拇指。一旁的姜离窃笑道。”殿下,彪炳史册可不是这么用的。你应该说悍勇无双。“”哎呀哎呀,意思都差不多啦。“大皇子一脸尴尬地摆摆手。此时楼下的杨濯正指挥着侍从将大大小小的行李从宫门口搬运到东观。也许是行李真的太沉重了,侍从们纷纷面露苦楚。杨濯见状,气得直跺脚。”本公子平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到了关键时刻居然给我脸色看,不许偷奸耍滑!都给我起来。“叫小乙的侍从已经被行李压弯了要,他艰难地抬起头不满道。”公子啊,我们也不是那犁地的牛,一身的劲也会用完的。“杨濯轻轻踹了他一脚,小乙立马闭嘴。”不许狡辩!”这时一旁突然传来妇人的啼哭声。杨濯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挽着圆髻的中年女子抱着一个少年嚎啕大哭。“儿啊,你要远去读书,阿母舍不得你啊。阿母一日见不到你就一日吃不下饭。你走了,阿母怎么办呢?”被她抱在怀中的少年有些举手无措,进退两难之下只能一脸为难地抱着阿母。他旁边的中年男子上前劝阻。“好了好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更何况我们家就在东京,想见到霖儿还是很......”“你懂个屁!懂不懂什么叫母慈子孝啊。”女子并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转头怒斥打断了他的话。接着继续抱着儿子痛哭流涕。中年男子很无奈,一脸尴尬地看着周围围观的行人。中年女子涕泪四流,还拿起手帕抹了抹眼泪,继续伏在少年肩头抽泣。少年轻轻拍拍母亲起伏的背脊,安慰道。“阿母倒也不必如此.......”女子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一脸痛惜地叮嘱道。”我的阿霖就是孝顺。时时刻刻为阿姆着想。道人说了,你体弱,多说一句话就多耗一丝精气。出门在外,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少年张张嘴,本想说什么却始终没开口,最后只是跟母亲告了别,朝甬道走去。他的母亲挥了挥帕子,叫住他。”阿霖,记得给阿母写信啊。“少年转过身朝着不远处的母亲点点头,最后跟着仆从走进了皇宫。一旁的杨濯看着这一家子,心里只觉得好笑。这家女主人气势上倒是一点不输男子,难怪她儿子看着和他老爹一样柔弱。这时仆从们将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杨濯和众人便沿着甬道朝东观走去。今日难得晴朗,杨濯抬头望去,天空澄澈,远处的楼阁沉浸在日光中,线条硬朗,轮廓壮丽。屋檐的琉璃瓦上流动着五彩斑斓的光影。有两个少年静静地倚栏而立,与这风景融为一体。一动一静,相映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