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作品:《濯雪[刑侦]

    “小女孩到辖区派出所报案,派出所的民警都以为她是走失以后让民警帮忙寻找父母的,谁也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说人是她害死的。”


    刑警支队的警员提前来迎闻铮铎和楚郁,此刻正加快步伐跟随着他们,简明扼要地介绍起情况。


    这么短时间内,他们的人定然不可能了解得多详细,不如直接问投案人,闻铮铎了当地问:“人呢?”


    警员讪讪摸了摸鼻头:“咱这是办案的地方,也没有专门的休息室或者接待室,就直接给带到审讯室里了。”


    闻铮铎淡淡“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话说到这里,三人来到大厅。


    陈晓红的父母还在拉着孔婧圆讲陈晓红的生平琐碎,主打一个“孩子死了来奶了”,追悔莫及地哭诉着自己的愧疚和悔恨。


    孔婧圆看见他们像见到救星一样,一下从蔫了吧唧的状态打起十二分精神,眼巴巴望着楚郁,用口型发出求救信号。


    但最先注意到他们这边的苦情戏的人还是闻铮铎。


    他照旧拿孔婧圆开刀:“我们这是负责重案要案的刑侦支队,不是调解家长里短的派出所,死者的冤屈大于一切。叫你提前归队是让你抓紧时间梳理线索的,不好好干你的工作在这边磨蹭什么,交代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训斥的语气虽是严厉的,却是在指桑骂槐将孔婧圆从夫妻俩的左右包夹中解救了出来。


    孔婧圆借机开溜,当即立正敬礼:“是!队长!我马上去办!”


    楚郁不知道老俩口的身份,当面询问又会引起不必要的话题,便跟闻铮铎知会了一声:“我跟她一起。”


    闻铮铎点头同意,随即对老俩口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冀安市刑侦支队的支队长闻铮铎,有什么问题您可以跟我反映。刚才那个女孩是我们的基层警力,她无权做决定。”


    老俩口之所以找孔婧圆不找别人,就是看她年纪轻轻还是个女生,同理心强,好说话,憋闷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了倾诉对象,也不管和案情有无关联,东扯西拉,看似是想为女儿讨公道,实则句句话都是在撇清自己为人父母的责任。


    这会儿面前的人换了闻铮铎这么一个一看就不好糊弄的大人物,生怕自己话说多了被对方发现疏漏,顿时闭口不言,一个劲摇头。


    孔婧圆进入电梯时就看见了楚郁紧随而来的身影,伸手用食指按住开门键,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艰难地用单手戳弄着,一通输出。


    楚郁一迈进电梯就听她叹息:“缺德地图果然把咱刑侦支队的位置也放上去了,我说怎么能找到咱这来。”


    楚郁听了笑道:“咱这又不是国防事业单位,偶尔也得应群众之所求,没有保密的必要。再说了,高德地图又没招你惹你,怎么还随便给人改名?”


    “怎么没招惹我?”说起这个,孔婧圆就来气,气鼓鼓地说,“你记不记得我们上回进村,就是这破地图带着我们在那个坑坑洼洼的乱石路上兜了三圈,差点露宿荒郊。结果人家货运大车路过,帮忙带了下路,压根就不用走这么崎岖的山道。折腾了两小时迷的路,人家二十分钟就给带到了。”


    孔婧圆对导航的怨气不是一般大,楚郁赶紧把话题转移到正题上,问:“那两位老人是?”


    “死者陈晓红的父母。”孔婧圆答完皱了皱眉,“我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他们到支队来干什么的。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来敦促我们查案吗?我觉得他们这样反而会影响我们正常的办案进度。听他们说完我甚至觉得陈晓红的死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楚郁追问:“怎么说?”


    “老人常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我们家就没有啊。我有个哥哥,我爸妈还是生了我。我的家人都对我百依百顺,从来没有厚此薄彼,所以我家遭逢变故的时候我也会挺身而出为保卫家人而努力。那些财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没有为这些资产的积累出过力,压根没想到要去继承。可以说我跟我家里人的关系就没有用利益丈量过。我作为一个家庭幸福美满、对生活现状满意的女生,本没有理由去设身处地当什么出头鸟,网上的女权运动我也只是看着,没有跟着掺和过。但听陈晓红的父母说了他们家里的情况,我真的比听到我家破产了还难受。”


    孔婧圆斟酌了一下措辞,总结起自己会感到难受的原因:“陈晓红的父母十句话里有九句都在强调自己的女儿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头,我尝试着问他们陈晓红有什么喜好和习惯他们却一概不知。每句话之间毫无逻辑,有些还很矛盾。他们会一边夸陈晓红自理能力强,一边嫌弃她不修边幅,一边炫耀自己把女儿娇养得对金钱没有概念,一边埋怨她存不住钱。他们口中的女儿,像是跨越了她的一生,不同年龄阶段重组的结果。”


    楚郁倒是觉得没什么异常:“这不是恰恰证明了孩子成长的整个过程他们都有参与到?”


    孔婧圆摇头:“我的父母不会在描述我时这样摇摆不定,我活着的时候他们会夸我,我死后他们会怀念我。哪怕他们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也不会斩钉截铁地说‘我还不了解她’,用自己的猜测当作结论。而陈晓红父母口中的陈晓红,一半是他们期望中的女儿,一半是真实的女儿。他们还多次提到为她攒嫁妆自己省吃俭用,觉得陈晓红这么大了还不嫁人生子就是不孝顺。陈晓红虽然是独生女,但在她父母心目中一直有个潜在的女婿。她真的很可怜。我看过她的日记,她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生,如果还活着,未必不能拥有大好前程。”


    楚郁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大小姐显露出多愁善感的一面,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些和案情有关吗?你是不是想说,陈晓红的父母对陈晓红的爱是一种溺爱,是为了折断她的翅膀把她绑在身边,让她结婚生子是为了增强对她的束缚,结果陈晓红不听他们的话逃了婚,他们就费尽心思把陈晓红送进了戒网瘾中心,想让陈晓红屈服,没想到女儿会因此丧命。”


    孔婧圆点头如捣蒜,冲楚郁竖起大拇指:“楚队你真的太牛了,我就是想说这个来着,但是语言表达能力都汇集到笔尖了,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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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嘴说,思维还真没这么清晰缜密!”


    楚郁对她拍的马屁无动于衷:“别说了,你闻队说的没错,你就是手里活少了才会在这里评判人家的家事。干我们这行的要用证据和事实说话。”


    孔婧圆委屈得不行,从手舞足蹈变成张牙舞爪:“我不是在感情用事,难道这种猜测没有道理吗?有时候人的第六感是很灵的。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种家长没了女儿就是活该,陈晓红能有今天都是他们没负起身为父母的责任。”


    楚郁难得黑着脸数落:“闻队要是在这里检讨少不了你的。你知道养大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吗?要不是孩子实在难管,哪个家长愿意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往戒网瘾中心里送?”


    孔婧圆噙着满眼的泪,嘴唇抖动:“怪不得戒网瘾中心一直立在那里破不了案,原来连楚队你也站在那群自私自利的家长那边。你就不要躲在闻队后面装什么老好人了。闻队是面冷心热,你是笑里藏刀!”


    楚郁:“我……”


    电梯的门一开,孔婧圆就抹掉眼泪气冲冲地冲出去了。


    楚郁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站在电梯门口等闻铮铎。


    送走老俩口,闻铮铎没过多久就上来了,一眼看见楚郁苦大仇深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楚郁若无其事道:“没怎么,在想扶还是不扶的问题。”


    前阵子有位老人发病摔倒在路边,路过四十一个人,没一个搀扶或者报警。他们都觉得路人见死不救没善心,结果老人死后,家属让警方调监控,要求这四十一个人的责任。路人纷纷感慨,幸亏当时没扶,真扶了,这辈子算是毁了。


    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令见义勇为的人寒心的事。


    死者生前好心送老人去医院,反被讹诈,本就贫寒的生活雪上加霜。


    闻铮铎不以为意:“当警察不就是为了做这些普通人不敢做的事吗?”


    楚郁闻言阴郁的心情瞬间转晴,脸上重新堆起笑容:“是啊。”


    闻铮铎左右看看:“孔婧圆呢?”


    楚郁替孔婧圆兜着,没提刚才在电梯里发生的不愉快:“你不是要她去干活吗?忘了?”


    “不这么说她怎么脱得了身。”闻铮铎对陈晓红的父母也没好感,冷着脸说,“两个退了休的人,养老金是孩子的四倍,也不问孩子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二十一世纪了还在给女儿攒嫁妆。有了解过当今的就业形势,把自己的孩子当人吗?吃公粮的时候千恩万谢,谈到教育就是还是外国的月亮圆,养孩子见不到回头钱。逼他们生了?来这不过是想证明孩子出事自己没错,都怪国家和社会。”


    一个没哄住又来一个,楚郁头更疼了。


    闻铮铎平素最讨厌国人崇洋媚外,一定是那老俩口说了什么不妥的话,才刺激得他一反常态。


    楚郁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开解:“有的人就是这样,思想觉悟不高,既要又要,贪得无厌。”


    闻铮铎瞥他一眼,不难为他:“走吧,去看看那个自首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