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作品:《濯雪[刑侦]

    “砰。”驾驶座的车门重重关上。


    “咔哒。”闻铮铎低头扣上安全带。


    两声声响几乎连在一起。


    先上车的楚郁也不是时刻都在打圆场,他旁观了一阵,眼观鼻,鼻观心,看看傲然立在车边的穆扶奚,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闻铮铎,不动声色地把安全带系好,若有所思地捏了一下鼻翼。


    闻铮铎熟练地手脚配合,挂了倒车档后一抡方向盘,车便从车位上倒了出来,再换档踩油门,车径直从穆扶奚面前擦过,紧随前面押送董金楠的警车而去,将满脸不服气的穆扶奚抛在后视镜里,眼见着对方沉着脸吸了一鼻子车尾气。


    这辆车上就闻铮铎和楚郁两个人。


    楚郁收回放在后视镜上的目光,脑海里仍浮现出穆扶奚那张怒气冲冲、桀骜不驯的面孔,不由无奈地轻笑了一下:“咱们这也算抢了分局刑警队的功劳?董金楠一被抓就把罪责都揽了过去,说他女儿是为了救他在说胡话,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嘴里同样没一句实话。我看他身上还有最近新添的鞭伤,上面肯定还有大鱼。这种大案留在分局哪次不是无解的迷题,到时候上头限期追查,让他们立军令状,查不出来要问责不说,案子照样得移交给咱们,打断日常的工作秩序,两头不讨好,这位小同志是怎么敢接的啊。”


    闻铮铎冷哼:“想得简单,意念破案,完整的证据链都没集齐,全凭推测,误打误撞补上了窟窿,就自以为赶在所有人前面胜券在握了。贪功冒进,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楚郁知道闻铮铎在点穆扶奚的大名。


    他心里有点好奇:“闻队,我多嘴问一句,路局真的让他来我们队里吗?是要来接小张的班?那小张还能回来吗?”


    他问这些不是八卦穆扶奚的来历背景,而是担心停职队友后续的处理情况。


    犯错归犯错,义气归义气,战友情不是一场意外就能搅散的。


    自己队的人把目标跟丢了,丢人又丢面,闻铮铎本就怒火中烧,还被穆扶奚堵着车贴脸怼了一通,眼下余怒未消,整个人都在气头上,当即冷冷回了一句:“两个都别来才好。”


    楚郁碰了一鼻子灰,赶紧闭嘴了。


    过了一会儿,车辆驶上三车道,闻铮铎匀速开着车逐渐冷静下来,良久才回答楚郁刚才的提问:“不知道那小子是什么时候入的路局的法眼,说他得过全局年度优秀警察的嘉奖,是个好苗子,想调到队里来,问我的意见,我说队里不缺人。”


    楚郁苦笑:“你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这种话的?队里的人跟着你加班人都快加断气了。”


    闻铮铎没搭理他,接着刚才的话说:“路局像是铁了心要把他塞进队里,推销似的跟我念叨他的个人优点,人都给夸出花了。他又不是应届生,还有三年的从警经验,没理由拒绝,我见路局这么坚持,也不好再反驳,就把人收下了。等公示完没有异议,调令就会下来。至于张硕垒,该停职停职,到期就可以回来报到了。”


    楚郁松了口气,庆幸的口吻像是生怕谁因公殉职了一样:“那就好,一个都没少,还多了一个。张硕垒这孩子挺好的,踏实肯干,认真勤快,就是没有心眼,难免上当受骗。刚才堵你的那小子也挺有个性,血气方刚,刚正不阿,能加入咱们刑侦支队是支队的福气。”


    “你看谁都顺眼。”闻铮铎感叹完顺势问,“你跟孔婧圆是怎么回事?”


    楚郁不解:“什么怎么回事?”


    闻铮铎心明眼亮,早就看出端倪了:“我看她见到你白眼都快翻上天。那么漂亮的一张脸,遇见你就板得像风干的熏鸭一样。”


    楚郁无语地沉默片刻,绷不住捂着脸笑起来,避重就轻地岔开话题:“还是你形容得生动形象啊。跟你这比喻比起来,他们给你取的那些外号都不值一提。”


    闻铮铎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他们给我取了什么外号?”


    也就——


    威猛先生、闻扒皮、宇宙第一活阎王、东风快递员001。


    楚郁说漏嘴了也没敢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变幻精彩。


    半晌,他用拳虚掩着唇,咳了一声,正色说道:“开回市局还要一个钟头左右,聊聊案子吧。”


    闻铮铎正有此意。


    “那个来自首的小女孩前言不搭后语,想破案就不能把她的话当作依据,还是要依靠完整的证据链还原真相。但我想说的是,撇开这些不谈,她来自首应当是拿自己未成年的身份做筹码,意图为其父逃跑拖延时间,董金楠最终却没能逃掉,你觉得是为什么?”


    穆扶奚偷来的两份资料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得来的,无从公证,不能当作呈堂证供,只能用作案情推断。


    戒网瘾中心的内部系统看上去也是十分正常的未成年教育机构,没有非法交易的痕迹。


    名单从始至终都没有找到过。


    八岁的女童来自首前,警方无法确定女子坠湖案与戒网瘾中心有关,对董金楠的申请就算提交上去,也只能布控蹲守或者带回警局询问二十四小时,调动警力还需走完流程。


    穆扶奚再快能快到哪里去?


    估计也就比他们早到一点,却成功逮到了董金楠。


    要知道,东窗事发起于他们查到地下赌场的窝点,比女子坠湖还要早。


    董金楠有腿,闻到风声不会跑吗?


    他们不是没有在董金楠的住所蹲守过,几天几夜轮班盯梢,也没有发现董金楠回过家。


    那时董金楠家空无一人,他们便以为董金楠早就偷渡到海外了,这才集中警力盯着卓文书院的其他可疑人等。


    现在分局刑警队在董金楠家里逮住他,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市局刑侦支队的侦察员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好像董金楠是分局刑警队定制的大鱼,别人想网都捞不着。


    闻铮铎心知肚明,这世上不存在玄学,天意弄人无非是人在操控。


    楚郁和闻铮铎想法一致,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是被人抓走了又放出来的,有人想让他被我们抓到。”


    他说完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为什么呢?董金楠被我们抓获,对幕后主使有什么好处?董金楠作为地下赌场和戒网瘾中心的法人,怎么看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知道的东西应该很多。他不怕董金楠把他供出来吗?还有就是董金楠和那个冒用乌晴身份的女孩是父女关系,想用家人控制双方,起码要留一个在手中,怎么会一起放了呢?”


    “很简单。”闻铮铎严肃道,“董金楠是逃出来的。”


    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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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说得通了。


    楚郁神情专注,不由自主地伸出五指插进发梢,任自己乌黑的短发穿过指缝。


    他沉吟几秒,通畅的思维再次受阻,倏然说道:“还是不对。我听分局刑警队的人说,那两个陪董金楠出逃的人是董金楠临时雇的,火车票只买了他一个人的,他是想自己跑的吧。怎么会替自首的女儿把罪责全都揽过来呢?从法律上看,成年人犯罪要比未成年严重得多,更何况那个小女孩都没承认自己的犯罪,只说女子坠湖是被戒网瘾中心的教官逼的。说是来自首,言语间依然在强调自己是无辜的。”


    闻铮铎的疑心从未消减:“所以我猜测他是在演戏,想要通过制造父女俩相互包庇的假象留在拘留所里,确保自己的安全。因为他如果是背叛对方逃出来的话,没有第一时间逃出冀安,很有可能会被幕后主使弄死。等避过了幕后主使的追杀,到了该定罪判罚时,他就会供出幕后主使,将自己说成被逼无奈的受害者,借此减轻处罚。”


    楚郁觉得闻铮铎的猜测很有道理。


    过去不是没有为了躲避仇家追杀弃暗投明,临上法庭又翻供的先例。


    他讽刺地笑了笑:“这些凶犯的脑子是真好使,就是不用在正道上,哪有空子往哪钻,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占了。”


    “哪能什么好处都让他占?”闻铮铎面色不虞,“坠湖的良家妇女不能枉死,地下赌场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也得有人买单,还有藏在戒网瘾中心的灰色交易,通通都要挖出来。幕后主使另当别论,这个董金楠本就罪该万死。他既然认了罪,就别想再洗白。”


    楚郁心说董金楠犯在闻铮铎手里算是老天开眼。


    闻铮铎在公安战线上戍守十年,还没有哪一个罪犯敢这样戏耍他。


    他这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和那些没有本事只会窝里横的懦夫可不一样,对内拼命护短,对外重拳出击。


    在违抗他命令的队友们身上受的气,也都会算在造成这一切的不法分子头上。


    双倍的仇恨值加成,董金楠要是识趣,最好是坦白交代,不要跟他们警方玩心眼。


    否则闻铮铎能从刑法中将法条一条条抠出来和董金楠的罪行对应,不放过一条罪名,直到董金楠一辈子都出不了狱,还能奉上一句罪有应得。


    案件分析得差不多了,剩下得都得靠实干了。


    空气突然安静。


    楚郁没话可说,又鬼使神差地提起穆扶奚:“我看你和刚才堵车那孩子认识的样子,你们以前有过交集吗?他貌似还把你说过的话记得蛮清楚的。”


    见是见过,只不过每次见面都不是正经场合,话没说几句就不欢而散。


    说是冤家,没仇没怨。说是熟人,也没交情。关系不尴不尬,怎么形容都不合适。


    闻铮铎欲言又止,索性不说,另起话题:“你也才三十出头,没比他大几岁,怎么叫他孩子,老气横秋的。刑侦支队不养闲人,更没有孩子,关键时刻都得能独当一面。”


    楚郁摆出一副心怀天下的架势,坦坦荡荡地说:“在我眼里,咱刑侦支队的后辈都是孩子。都说年轻人该冲锋在前,可真当大敌当前,总想将他们护在身后。他们从前是祖国的花朵,来到刑侦支队之后,也依然是国家的栋梁和民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