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作品:《春鸢难觅

    陈夫人担心此次的遇刺会让陈时鸢留下隐疾,故而向书院告了一月的假,而陈时鸢本人也乐得自在,左右妙真师太已离开。


    落梨院内。


    陈时鸢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一手执书,另一只手轻敲石桌,嘴中还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好不自在。


    她一派悠然自得之色,倒是急坏了一旁的扶月。


    虽说现下已开春,可小姐穿着实在过于单薄,先前又在回府的路上收到了惊吓,这若是再有些不适该如何是好。


    陈时鸢放下手中的书,好笑地看着眼前在原地打转的小姑娘,“好扶月,你再转下去你家小姐都要被你转晕了。”


    扶月则一脸着急,“小姐怎一点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这书当真有那么好看。”


    陈时鸢没答她的话,伸手揉了揉被风吹红的脸颊,又往手心吹了口气,问道:“我让你做的事可安排妥当了?”


    “小姐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扶月虽不懂小姐为何突然谈及此事,却还是如实回答道。


    一阵风吹来两人都有些瑟缩,双手不自觉环上双肩。


    看似是在眺望远方,目光却飘忽不定,眼神没有焦距。


    月光洒在她如玉的脸颊上,平日乖巧的面容在此刻却显的十分清冷,再仔细瞧去,眼神中似乎还有些嗜血之意。


    “进去吧。”主仆二人转身进入里屋。


    若两人在此时回头便可发现门外樟树后的蓝衣丫头正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


    ——


    芙蓉院内。


    陈绾绾身着红衣端坐在上方,蓝衣婢女跪在她脚边。


    陈绾绾端起身旁茶几上地茶盏轻呷一口,娇柔地声音问道:“你可听清楚了。”


    蓝衣少女跪在下首,“奴婢听的十分清楚,大小姐的确是让扶月去查些什么。”


    话音未落,上方的茶盏直直的朝她砸来,她避让不及,额角被砸破,血迹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乡野长大的贱丫头也配你们叫她一声大小姐?”


    陈绾绾的面容扭曲,声音尖锐的喊道。


    下方的少女身体颤抖,不断磕头说道:“都是奴婢一时口误,求小姐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日后定当尽心尽力,唯小姐马首是瞻。”


    陈绾绾默了一瞬,随后从上首缓缓走下,大红色的裙角在身后散开,宛如一朵妖艳的红花。


    她嫣红的指甲轻轻拂过少女受伤的额角,洁白如玉的手上很快便沾满了血迹。


    “刚才和你开玩笑呢,瞧给你吓的,接下来还需继续盯着知道吗?你母亲和哥哥还在我院中呢。”


    少女瑟缩一下,并未躲开,缩着脑袋保证道:“奴婢定尽心尽力。”


    ——


    第二日扶月急匆匆的从落梨院的里屋之中跑出来,朝着守门的小丫头说道:“小姐高烧不退,快去请府医前来。”


    丫鬟离开后,采月擦着手地从侧房中走出,瞧着小丫鬟的背影她十分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做事毛毛躁躁的。”


    扶月满脸焦急,将她拉到一旁说道:“小姐突然高烧不退,莫不是那日伤着了如今才复发?”


    采月脸上浮现震惊之色,手中的帕子被不停搅动着,“怎会如此,小姐前几日还好好的。”


    “听说有些内伤是得几日才能出现不适。”扶月一脸笃定之色,眼神中还闪着泪花。


    “咱们小姐当真是可怜,回府不过月余便遇到这些个糟心事儿。”


    采月心神不宁,又是个嘴笨的,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话来,只得随意安慰她几句,接着说道:“那丫头笨手笨脚的,若是耽误了小姐的病情那便是罪该万死了,我跟着去瞧瞧。”


    采月前脚刚出院门,扶月后脚便收起了脸上的伤心之色。


    她用手随意摸了一把脸,往地上呸了一声,骂道:“吃里爬外的东西。”


    随后推开里屋的门,甩了甩帕子迈步走了进去。


    昏暗的灯光下,陈时鸢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裳斜靠在软榻上,听见开门的声响后微微抬头问道:“如何了?”


    “小姐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暗影早早便在那候着呢。”扶月上前替她拢了拢衣裳答道。


    “嗯。”陈时鸢淡淡应了一声后便没了下文。


    扶月暗自摇头,小姐对她们极好,吃穿用度远超寻常家的小姐,采月实在是糊涂。


    雾蒙蒙的天空似乎在预示着接下来会有一场大雨,太阳刚露出头便被乌云遮住。


    院子门口传来嘈杂的惊呼声,其间还夹杂着求救声。


    陈时鸢睁开紧闭的双眼,说道:“上妆罢。”


    扶月从身后走上前来,将手中早已备好的衣物拿上前,月白色的衣裙静静躺在托盘上。


    “这件衣服倒是应景。”陈时鸢笑道。


    “小姐......”


    待她梳洗完毕来到偏厅时,暗影早已绑着采月在此等候多时。


    见陈时鸢进来,暗影双手提上一张纸条,陈时鸢展开后看了几眼,又随手还给暗影,“下去吧。”


    众人离去,昏暗的房间中只剩下主仆三人,地上的采月嘴中被塞着破布,嘴中不停呜咽,娇嫩的手腕被粗糙的麻绳磨得通红。


    陈时鸢上前扯出她口中的布,采月立马将身子朝陈时鸢的方向蠕动,口中不停说着:“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我竟不知你何时与江应溪有了交集。”陈时鸢从上而下俯视她说道。


    采月身子一抖,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哽咽着说道:“江小姐找到了奴婢的母亲,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啊。”


    扶月闻言双手叉腰,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好一个迫不得已,当真是小姐给你这个贱蹄子惯坏了,倘若你实话与小姐说,小姐哪里不会救你母亲。”


    “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您饶过奴婢这一次。”她哭得梨花带雨,看起来当真是知错了。


    陈时鸢未曾说话,门外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怎么回事?”陈时鸢本想让扶月出门查看,大门却在此时被一双手推开。


    来人穿着一袭浅黄色衣裙,娇笑着说:“姐姐这儿是怎么了,怎得还将人捆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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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做什么?”陈时鸢蹙眉问道。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妹妹恰巧路过罢了。”陈绾绾掩唇笑道。


    随后她又看向地上的采月,惊呼道:“采月姑娘这是怎么了,怎得还被绑着,春梅还不快将采月姑娘扶起来。”


    陈时鸢出声制止她,“我的婢女自有我管教,就不牢妹妹担心了,扶月将二小姐请出去。”


    陈绾绾眼珠转了几转后突然说道:“我瞧着采月姑娘也是可怜,若姐姐不要了便给我吧,我听闻采月姑娘的手艺不错,姐姐你也知道,我这人啊就是爱吃。”


    言罢她低下头,将帕子遮住半张脸,倒像是羞得不愿露面。


    陈时鸢冷哼一声,自己这好妹妹算盘打的倒是响,要了自己的贴身婢女,还当真以为能把握住自己的把柄。


    “妹妹若是想要赏你便是了。”陈时鸢特地加重了赏这个字,她倒要看看陈绾绾能从采月嘴里问出什么来。


    “你……”陈绾绾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她咬着牙说道:“如此便多谢姐姐了,巧月我们走。”


    “小姐,采月她……”扶月有些担忧,毕竟是贴身的大丫鬟,若没问出什么倒还好,若真问出了什么,可不劳小姐烦心。


    陈时鸢没说话,只是一直愣愣的看着巧月扶采月离去的背影。


    她一直记挂着扶月采月二人前世陪自己到最后的情义,没成想到头来采月竟会背叛自己。


    她这两世活得可当真是糊涂,前一世被枕边人所算计,这一世被当做亲妹妹的贴身婢女所背叛,想来也是够凄惨的。


    陈时鸢站立在屋中半晌才开口说道:“人各有命,何必强求呢,回去吧。”


    “是。”扶月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心中始终不安。


    二人甫一走到门口,原先雾蒙蒙的天突然下起倾盆大雨。


    陈时鸢抬头,雨滴砸落在她的额头上,缓缓向下滑动至眼下,远远看上去倒像是她在哭泣一般。


    扶月上前递上手帕,“奴婢去里屋取伞,小姐先到屋中避一避,可别着凉了。”


    陈时鸢未接她手中的帕子,直接用衣袖擦干净脸上的雨水,“无事,就这样回去。”


    说罢,她率先迈开腿,一步一步朝着里屋走去。


    大雨不断落下,绣花鞋沾染着泥泞,身上的衣裙被打湿,发髻散乱黏在脸颊旁,脸上一时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扶月咬咬牙,快步跑至里屋,拿出伞后跑至陈时鸢身旁,“小姐还是遮一点,若是因为那个贱丫头伤了身子不值当。”


    陈时鸢依旧未曾开口,回到里屋,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任婢女摆布。


    “我小憩一会儿,午时唤我。”陈时鸢吩咐道。


    扶月虽然担忧,但主子的命令不得不听,她福了福身后带着人退至门外。


    轻轻合上门,问道:“今日守门的丫头是谁?”


    身旁的蓝衣少女答道:“是奴婢。”


    扶月上前仔细瞧了瞧,是个小家碧玉的,“叫什么名字?”


    “奴婢兰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