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愣在原地，不明白沈寒月话中是何意。


    她又笑道，示意海棠入座，“海棠姑娘不必紧张，你这样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有的时候啊，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有些东西该拿多少就拿多少，多的你也吃不下，反而会适得其反。”


    沈寒月转动着手里的杯盏，茶水在杯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沈寒月的话触到海棠心间，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激起猛烈的浪花，将人一把拍在岸边。


    海棠紧紧握着手里的杯子，握得紧一点，再紧一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自己胆怯。


    她们的身份天差地别，悬殊之大，一个是高山鸿雁，一个是阴沟里的腌臜。


    “姑娘这是何意？”海棠不是没有听懂话中的深意，可她就是心怀不甘。


    单不论她的情意，乱世之中，谁不想有个安稳地靠山，做妾也罢，也好过随波逐流。


    凤婉君冷呵一声，“叫你识时务为俊杰，自己什么身份掂量清楚。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青楼女子爬上了贵族的床就真的以为得了贵人的心，进得了贵人的府门。”


    “没……没有……”海棠霎时慌了，她与殿下从未有过那等事，顶多是弹弹琴，唱唱小曲，偶尔怀里撒个娇。


    “婉君郡主……我没有……”海棠起身，提着裙摆就要往地上跪。


    这时上菜的小厮推门而入，正巧看到这样一幕。


    两名身着华服的贵人，居高临下地睨视着穿海棠花色衣裙的姑娘，乍眼一看，有种丈夫出轨小情人，正宫找上门来的错觉。


    海棠红着眼眶，心里又急又怕，急着为自己辩解，害怕被勒令让她与殿下断了。


    “你莫跪。”沈寒月出言制止，“这么多人瞧着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捉奸呢。”


    海棠缓缓直起身，用一双猩红的眼眸望着她。


    “你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又没吼你骂你。真以为自己是青楼的倌儿，哭一哭，所有人都会对你心生怜爱。”凤婉君一开口，凡是看不惯的人或事必然是恶语相向，谁也不惯着谁。


    闻言，海棠赶紧抬手擦拭脸颊，扯出一抹笑意。


    厢房的门打开又关上，房间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海棠的抽泣声。


    沈寒月左手支着头，右手拿着筷子在面前一碟虾球里拨弄，“今儿个的虾球没有之前的色泽好看，瞧着有点焦。”


    凤婉君夹起一颗虾球，左右翻看了两眼才放进嘴里，“是有点焦了，没昨儿个的还吃。”


    “海棠姑娘愣着作甚，”沈寒月抬眸，“我说了，今儿个这顿饭我请，你无需担心付不起银子。”


    海棠犹豫了会儿，还是依言落座，心里直打鼓，对面的人说起话来没头没尾，一套一套儿的，着实令人琢磨不透她想干什么。


    “也不知海棠姑娘喜欢吃什么，便随便点了些，若是都不爱吃，便叫小二拿菜单来。”沈寒月掀开面纱一角，抿了口茶水。


    “不……不用这么麻烦。”海棠望着她，心道这人吃饭也不摘面纱的吗。


    饭吃到一半，沈寒月忽然开口，“海棠姑娘不必担心，你与摄政王什么关系我管不着，你是去是留也不是我做得了主的，我与他也并非你想的那种关系。”


    “方才的那番话也是给你提个醒，你知他是何种人，便不该对他产出那种心思。”


    沈寒月放下筷子，之后桌上的菜品她再未动过。


    又过了会儿，凤婉君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我吃好了，走吧。”


    沈寒月点点头，站起身绕开桌子推门离去。


    偌大的厢房此刻只有海棠一人，一桌子的菜色几乎没怎么动过，有些铺张浪费了，但也耐不住人家有银子。


    海棠放下筷子，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左手在袖子底下擦拭着右手手心里的冷汗。


    沈寒月的那句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只要她不做什么蹙殿下眉头的事，就意味着她可以继续带在殿下身边。


    而且她还说她与殿下不是那种关系，心中顿时雀跃。


    “公主姐姐，你叫上她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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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为了同她说那些。”马车上，凤婉君不禁抱怨道。


    沈寒月望着窗外来往的车马，日头正挂头顶，这个时辰街上基本没什么人，只有一两个拉车叫卖的。


    “姐姐，你当真不喜欢我皇叔。”凤婉君又问。


    沈寒月默了一会儿，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凤婉君道，“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沈寒月不禁笑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况我也没资格谈喜欢不喜欢。”


    凤婉君看着她，不知为何眼底划过一丝神伤，有种无奈感。


    她是北宸送来的和亲公主，两国联盟的介子，没有选择的余地，一道圣旨不嫁也得嫁。


    “姐姐，你……当初来天启的时候是什么心境，可有想过要反抗。”


    凤婉君的话语声回荡在马车里，马车的四壁隔绝了她们的谈话，也隔绝了沈寒月的思绪。


    过了良久，沈寒月才道，“或许是有的罢。”


    过去太久，久到记忆模糊，连她自己也忘了当


    初是怀着什么样的心境来的天启。


    不舍？


    不甘？


    怨愤？


    或是其他？


    “你这算是个什么回答。”凤婉君撇撇嘴。


    沈寒月笑了笑，抬头揉了揉凤婉君的头顶。


    老天爷是公平的，也是不公平的。


    思绪越飞越远，穿过马车，穿过时间的洪流，追溯到那个已经几乎被遗忘了的地方。


    北宸 皇宫


    “什么？和亲？”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沈寒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是帝王，北宸最年轻的皇帝，七岁登基，十五岁执掌政务。但他也是沈寒月的皇兄，是在这个空旷犹如囚笼的皇宫里唯一的依靠，最亲信的人。


    就在刚刚，这个人告诉自己，她要被送去天启和亲。


    “我不去和亲。”沈寒月拂袖而去，用行动表示自己对此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