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月走出大牢，站在门口，抬头仰望着头顶的天空，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盖，刺目的阳光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从这里到刑部还有一段路要走，赵括早已备好马车在一旁候着了。


    沈寒月走近站在马车旁，忽然开口，“赵大人做官多少年了？”


    赵括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讪讪道，“八……八年了。”


    “你不是临都人士罢，寒门子弟出生，八年时间坐上六品官员的位置属实不易。”沈寒月道。


    “你去告诉苏林玥，我先回去了，让他自己看着办罢。”说罢，沈寒月的目光落向另一处，庄敬承已经在那儿等候多时。


    赵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有些为难，“摄政王让下官带姑娘你过去，你走了我这儿不好交代啊。”


    沈寒月两手摊平，让赵括好好看看她衣服上的泥污，夏季炎热她已经三日没沐浴了。


    “赵大人瞧着我这副模样过去合适吗，何况如今的结局是你自己造成的。苏林玥会不会寻你的麻烦我不知道，反正我会寻你的麻烦的。”


    沈寒月浅浅一笑，转身走了。


    徒留赵括一人站风里，炎炎夏日却让人倍感寒凉。


    赵括心里泛起阵阵苦涩，你人还怪好的，要找麻烦，要报复，还会提前打声招呼。


    心里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辨，事儿没办成，升官一事也没跑了，同时还得罪了三位不好惹的。


    可若是不答应罢，他也没好果子吃，答应了还是没好果子吃。


    赵括顶着心理压力回到刑部，将沈寒月的话如实转告，他本以为摄政王会大怒，没想到他竟什么也没说，摇着扇子走了。


    反而是刑部尚书潘炜宸吓破了胆。


    一刻钟前，苏林玥坐在首位上，刑部的一众官员竖立在两旁，大气也不敢喘，场面比上朝还严肃。


    苏林玥手里的折扇打开又合上，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不禁“啧”了一声，“潘大人你瞧，本王的这把扇子是不是旧了，瞧着都不及先前色泽光亮了。”


    潘炜宸拱了拱手，额角的汗珠硕硕地往下掉，“殿下的扇子光泽依旧，还是和新的一样，没旧，没旧……”


    他当然不敢说他手里的折扇旧了，扇面透白发亮，透过阳光能看见一抹乳白的光晕，这张扇面用的可不是普通的宣纸，而是人皮。


    选人身上最肤白娇嫩的皮肤，用小刀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将皮拔下来，必须是人活着的时候，死人的皮又僵又硬，做出来的扇面不透光，影响美观。


    “是吗？本王瞧着旧了，许是放太久积灰了罢。”苏林玥掏出手帕在扇子上擦了擦，“唉！果然是旧了，都掉色了。”


    潘炜宸抬眼瞥了眼折扇，扇面上金黄色的菊花开得艳丽，颜色饱满，哪里像是褪色了。


    潘炜宸心里暗道，殿下您若是想杀人便直说，何必说这些话来搞得人心不安。


    “潘大人这么出这么多汗，可是天气太热了？”苏林玥抬头，“大人放心，你的皮又老又糙，配不上本王昂贵的扇骨。”


    闻言，潘炜宸松了口气，衣摆底下的腿都在发抖，他努力保持着镇定，才没让自己瘫倒。


    好不容易挨到赵括回来，结果他一个人回来的！


    茗香坊的东家自己走了！


    谁给她的胆子！


    赵括也是，都不拦着一下！


    苏林玥站起身，走到赵括面前，盯着他看了半晌。


    一张清秀的脸庞近在咫尺，上面挂着笑意，却泠然骨头发汗，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将人心底的想法一览无余展现在他面前。


    赵括咽了咽口水，试图撇开目光，长了这样一张无害的脸，为何笑起来这般瘆人。


    尤其是他右边眼角下的那颗痣，让这张脸变得更加纯良，不过这些都只是外表。


    苏林玥比赵括高一个头，凑近的时候微微弯着腰，一双凤眸笑得弯弯。


    他站直身子，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赵括笑了笑，笑得不怀好意，似乎正憋着一肚子坏主意。


    从刑部大牢离开后，沈寒月先回了揽月居沐浴更衣，换了身衣服后又去了茗香坊。


    在牢房时赵括口中说的她半信半疑，五皇子让他盯着茗香坊，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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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香坊出事就让赵括找个理由将茗香坊的人逮捕。


    还格外强调了一定要将商徵羽带走，如果真是五皇子在背后操控，那么他想做什么，这一举动和夺嫡又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茗香坊里藏着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前世的印象里，五皇子一直都是个温和有礼的谦谦公子，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没想到他同淑妃一样，道貌岸然的皮囊之下，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所有人都忽略了这对母子，殊不知他们在暗里悄然布局。


    若不是平乐山匪之事与淑妃有关，沈寒月断然不会信赵括所言。


    茗香坊


    沈寒月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了蹲在门口的商徵羽，是个还没完全长开的半大少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将他看个仔细。


    上回朱雀大街匆匆一面后，她好长时间没来过茗香坊，何况那日他脸上全是泥垢，皮肤是黑是白，眼睛


    是大是小根本分辨不出。


    十四岁的小少年见着她立马从台阶上站起，朝她奔来，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和愧疚。


    少年站在光与影交界处，一边脸颊裸露在阳光里，让人看得更加真切。


    商徵羽和沈寒月站在一起，年纪虽小，个子倒是不矮，都已经有沈寒月肩头高了。


    他望着沈寒月，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宛若两颗黑珍珠，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独特的光晕，炯炯有神。


    沈寒月能在少年的眼中看到坚定，和报复，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孤寂。


    “你……没事罢。”商徵羽斟酌了好半晌，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


    沈寒月淡然一笑，“这不是回来了吗。”


    商徵羽低着头，没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场祸事是因他而来的。


    沈寒月转身，望向对面茶楼的二楼的第三个窗口，她和那人对视一眼，“你明目张胆的坐在这儿，不怕被人掳了去？”


    这话是对商徵羽说的。


    “啊？”商徵羽不明所以，抬头看向他，顺着沈寒月的目光望去，他也注意到对面茶楼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