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许久，玉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袖子，许是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沈寒月被她这一举动惊住了，思绪猛然被打断，沙哑的嗓音在空荡的房间响起，“你这是作甚。”


    玉竹从怀里拿出段玫给她的那支珠钗，捧到沈寒月面前，“还请姑娘救奴婢一命。”


    沈寒月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盯着那支珠钗，没有接话。


    玉竹手臂微颤，她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恐惧，但在沈寒月面前还是尽数露了出来，“这支珠钗是段姑娘给奴婢的。”


    “既是她给你的，你收着便是，何故如此紧张。”沈寒月转动着手里的杯盏，淡淡道。


    她对这些琐事并不感兴趣，也不想去搭理，这支珠钗是何用意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段玫想做什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要不影响到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她也只是在这别苑暂住，她走后段玫依旧是这间院子的主人，所以完全没必要去做那些无用之功。


    玉竹嗓音哽咽道，“这支珠钗是当初殿下送与段姑娘的，在婢子们眼里它犹如定情信物一般的存在，而段姑娘只因巧思打了奴婢一巴掌就把珠钗赠与奴婢赔礼。”


    “奴婢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珠钗对段姑娘而言意义非凡，怎的会就此拿来打赏下人。”


    沈寒月的目光落在婢子身上，从进门到现在她第一次以正眼去打量这个丫头，倒是个玲珑心思，不过一支珠钗便能联想到这么多。


    她心里倒是清楚，这等琐事苏林玥是不会理会的，所以便寻到她这儿来了。


    沈寒月轻咳一声，“你怎的就敢肯定，我一定会救你。”


    “奴婢相信姑娘是明辨是非之人，心中定然如山中泉水般通透澈亮，是个良善之人，绝不会冷眼旁观的。”


    沈寒月遮面，一边咳嗽一边发出惊悚骇人地低笑，“你这顶高帽子怕是给错了人，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我为什么要救你，你又能给我带来什么？”


    玉竹愣了，显然没料到沈寒月会说出这种话，她似乎与自己从前接触过的那些贵人完全不同，在她的眼中凡事都要讲究利益。


    但自己能拿什么与她交换，这条命吗？似乎也不值几个钱。


    “答不上来？”沈寒月拿起玉竹手里的珠钗，抬手将它放置在落日的余晖下。


    暖黄色的夕阳透过晶莹透亮的玉片，水润的光泽呈现在沈寒月眼里，是朵秋日海棠，做工倒是精细别致。


    沈寒月随手从头上拔下挽发的金钗递给玉竹，“我用它同你交换，如何？”


    玉竹愣愣地看着面前这支比珠钗要昂贵许多倍的纯金发钗，金钗的顶部还镶嵌这一枚红色玛瑙石，使得这支钗子的身价又翻了几倍。


    “奴婢谢过姑娘救命之恩。”玉竹接过金钗，内心感激涕零。


    只要那支海棠珠钗不在她手中，不管段姑娘闹出多大的是非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听闻这位姑娘在殿下心中的地位比段姑娘还要重上几分，就连苏侍卫都对她敬重有加，届时段姑娘就算借题发挥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因为殿下的心一直都是偏袒这姑娘的。


    苏林玥匆匆从书房赶过来，推门而入，转过屏风快步走到沈寒月面前。


    还未走近，就看见桌案上放着的那支珠钗，神情瞬间晦暗了许多。


    沈寒月支着脑袋，闭眼假寐，尽管她并未睁眼去瞧，也能感知到有人在向她靠近。


    “这簪子你哪儿来的？”苏林玥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沈寒月缓缓睁开眼，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地板上，神情慵懒，“不曾想殿下竟如此紧张，是担心我对段姑娘做些什么吗。”


    “你大可放心，这是在你的地盘上，府中上下全是你的心腹，何况庄敬承、泠卉具不在我身边，纵使我动了那个念头，要心有余而力不足。”


    “毕竟还伤着，我怕疼得紧，动一下都觉得疼，哪还有那闲工夫去亲自布局。”


    苏林玥沉着脸，在沈寒月旁边的位置坐下，“你何必如此夹枪带炮，我也没想过要瞒你什么。”


    沈寒月没有接他的话，“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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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开始了，摄政王殿下不打算去看看吗？”


    她望着窗外形色匆匆的玉兰，对苏林玥道。


    下一刻，房门被敲响了。沈寒月挑眉看向苏林玥，见他不为所动，拿起桌上的珠钗，起身去给玉兰看门。


    玉兰见来人是沈寒月，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目光瞥向里面的人。


    沈寒月侧身让开，隔着屏风，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影。苏林玥坐在那儿，盯着一处看了许久。


    玉兰还未走进屋，便感受到从里面透出的寒凉之气，寒气入骨，冻得人不禁瑟瑟发抖。


    她不知晓他们二人间发生了何事，但也隐约感受到这中间气氛的不对。犹豫了许久，嘴边的话到底还是未说出口。


    沈寒月道，“玉兰姑娘若是再犹豫下去，那位恐怕要将这所院子翻个底朝天了。”随即又转头对屋内的人道，“殿下当真不打算去瞧瞧，您的心头肉丢了你赠与的定情信物，恐怕快要急疯了。”


    又过了许久，里面的人依旧没有


    回应。沈寒月也并不打算就此与他耗着，转身回屋。


    没有关门，玉兰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同时还顺带将门关上。


    沈寒月拿出那支海棠珠钗，又打量了几眼，觉得无趣，随手扔在铜镜前的妆匣里，与一堆珠宝首饰混在一起，却依旧格外显眼。


    在那堆价值不菲的首饰里，那支海棠珠钗显得格外的廉价，若只是单独拿出来欣赏，它还有几分姿色。


    可在这堆饰品里面，她本来的光芒被彻底掩盖，尽管会被人一眼就瞧见，但也不会有人将她拿起来戴在发髻上，因为她实在太过廉价，在富人权贵的眼里几乎是一文不值。


    原本寂静的别苑，因为一支珠钗的消失不见被闹得鸡犬不宁，院中大小房间全部挨个搜查，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一群人等浩浩荡荡，从前院到后院，愣是没有瞧见珠钗的半点光影。


    反倒是玉竹那里，出现了一支不符合她身份的金钗，段玫顿时便意识到了什么，何不将计就计，也省得她拐弯抹角的去寻她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