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锦衣神情严肃：“001，你能检测到他的具体位置吗？”


    【我的历练值不够，暂时检测不了具体的位置。】


    【但他不在人群里，而且我不建议主人在别人的地盘插手暴力事件，他们在一个学校，如果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始作俑者只会变本加厉。】


    听着001的话，曲锦衣环视一圈，敏锐地在一颗大树下捕捉到了一片白色衣角。


    脑子里依次响起闻寒食的叮嘱、门卫大爷的警告、001的提醒，曲锦衣抿了抿嘴，翻身下墙，猫着腰小心绕开一堆人的作案地点动作迅速地接近白衣角所在的大树。


    走进了曲锦衣才发现那棵树后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拿着摄像机单膝跪地拍摄暴力现场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是蹲在那直愣愣地看着现场的中年女子。


    大概是两人的视线被不远处施暴的一伙人吸引，直到站到了两人身后曲锦衣也没被发现。


    看着眼前想雕塑一般的两人，曲锦衣上前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女人被吓得一抖，转过头向她看去，曲锦衣略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女人却僵在了原地。


    过了会她才从惊惧中回神，汇德不爱穿校服的少爷小姐也多得是，眼前的娃娃脸女生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让她判断不了她是否是在校生，即便两人从未见过。


    曲锦衣在她旁边蹲下：“你们在干什么？”


    女人看向她的目光惊疑不定，没打理她，往后挪了两步去了男人身边。


    曲锦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搞不懂为什么自己问一下人就走了，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做法有多吓人。


    001：【你不要这么吓唬人家，他们现在不能被发现。】


    曲锦衣应了声，抬头看向前方的施暴现场，两人的位置找得极好，从这边看过去基本能看见现场的全部场景。


    曲锦衣的视线正对着意味面容姣好的女孩，她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一脸冷漠地看着现场，再往前些是一张张稚嫩但充满恶意的脸庞，此时跪坐在地上的女孩被两人架起，双膝勉强地支撑着身体，下巴被强迫着向上抬起，看不清面容，但两颊通红。


    在她不远处还有一个被架在一边的男生，比起浑身污渍的女孩，他显得干净许多，双臂用力地摆动着向挣脱桎梏。


    曲锦衣收回视线，低低叹了口气。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人类那么喜欢自相残杀。


    男人将手里的摄像机递给了女人，自己站起身向她走了过来，曲锦衣学着女人的样子后退几步才站起身。


    “你不是这个学校的吧？”男人说着，将曲锦衣上下打量一番。


    赵慧恩是专业的服装设计师，大二时赵家就给她成立了服装品牌，走偏高端路线，只是和曲磊峰在一起后她对工作没有从前上心，但审美依旧在线，曲家服装购置一向由她负责。


    曲锦衣今天穿的是从衣柜里随手拿的大牌，从法国高端设计师独创品牌的风衣到脚上踩着的奢牌休闲鞋，无一不在彰显财力。


    男人确信如果学校里有这号人自己绝不可能不认识甚至没见过。


    “不是。”曲锦衣点头，“陪朋友来收拾行李。”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闻寒食。”曲锦衣答。


    男人犹豫片刻抬头迎上她的视线：“我是闻寒食的政治老师李新，那位是闻寒食的英语老师张知雅。”


    曲锦衣点点头表示知道，继续发问：“你们在做什么？”


    李新看着她沉默了会道：“拍摄校园暴力的证据。”


    曲锦衣看了一眼远处的施暴场面，想起了001的话。


    ‘这里的学生家里都或多或少有些背景，被欺负的对象又不会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报警哪能有用？’


    可无权无势的人能想的第一个解决方案就是报警，换做一般学校做法事极其正确的，但这里是贵族学校，权势压迫之下，真的能有保持本心还不被辖制的人吗？


    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曲锦衣低头查看，发去了位置信息和一句‘小树林’，收到消息闻寒食隔了会才回了句‘别动手’，显然他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收了手机，曲锦衣小声告知李新：“待会闻寒食会过来。”


    “他过来干什么？”李新皱眉，“你们赶紧走，别在最后一天摊上事。”


    “那老师还告诉我做什么？”曲锦衣蹙着眉，心里满是疑惑。


    如果不想让她管，那应该在最开始发现她是便强行驱离，严肃警告，怎么还跟她做自我介绍？


    李新自然知道自己告诉她这些的目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辩解的话。


    闻寒食很早就警告过他不要多管闲事，现在自己却想将他的朋友拉下水……


    见他不说话，曲锦衣也没有催促的意思，一双桃花眼没什么温度地看着他：“你是想让我帮忙的，对吗？”


    李新神情一滞，试探性开口：“你觉得自己可以吗？”


    “但是我好像不认识他们呀。”曲锦衣转头打量起围成一团的人。


    围成圈的大概有十二个人，里面有四个是女生，地上一男一女应该不在李新说的范围里，曲锦衣低下脑袋，大脑飞速运转：“要怎么帮？”


    现在打架认真多她肯定也打不过，而且动了手自己会惹上麻烦了，被霸凌的对象可能也不会好过。


    裹挟着血腥味的冷风拂过，刺耳的惨叫声响起，三人看向发声地却只看见了在地上打滚的长发女生和一旁被两个霸凌者架起疯狂挣扎着的男生。


    赵女士留在她记忆里的惨叫声与女生现在发出的惨叫声在曲锦衣的脑子里重合，曲锦衣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四肢也僵硬得无法动作。


    李新和张知雅在听见惨叫声的那一刻便已经冲了上去，此时正硬着头皮企图用老师的身份进行压制。


    ——


    一道人影正穿梭在汇德中学的校园中，飞奔前往小树林。


    001焦急万分：【快到了吗？】


    出门时还整整齐齐的西装制服早已变得皱皱巴巴，闻寒食憋着一口气往小树林冲，内心无比慌乱。


    汇德中学占地面积约三百亩，闻寒食打电话时在校园超市，离曲锦衣所在的小树林还有一千米左右。


    汇德那群长期霸凌别人的垃圾二世祖手段有多阴暗他见识过，闻寒食心都悬了起来，生怕慢一步曲锦衣会受伤。


    直到进了小树林后冷风将一声声不属于女生的闷哼送进闻寒食的耳朵里，前方的场景在下一刻进入闻寒食的视线范围内。


    喉咙里像是刀割般刺痛，胸口剧烈起伏，闻寒食步子慢了些，心也落回了实处。


    大概是长期拥有不正常陪练的缘故，曲锦衣下手没有收力的习惯，拳脚相加之下难免因混乱而打中他人要害，所以当闻寒食走到她身边时，周围的人已经差不多全趴下了。


    突然出现的闻寒食让曲锦衣有些慌张无措，她不仅没待在门卫室好好待着等他出来，还翻墙进学校打了人，怎么说都理亏。


    曲锦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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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张嘴，干巴巴地狡辩道：“不是我……”


    闻寒食喘着粗气，语气紧张：“你没受伤吧？”


    慌张无措和焦急担忧的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视线交汇下两人的神情都有些许恍惚。


    赵女士只会在乎她有没有成功制服曲先生，从来不会管她有没有受伤。


    听见她慌乱地想掩盖些什么的声音，闻寒食没想到曲锦衣竟然会道歉。


    “没受伤就好。”将曲锦衣上上下下检查个遍，闻寒食揉了揉她的脑袋，终于放下心来。


    将曲锦衣护到身后，闻寒食看向李新的目光略显烦躁：“李新老师！我记得我说过，如果你想继续在汇德，就要学会对这些视而不见。”


    大概是这种话从闻寒食这个‘受害者’嘴里说出来太过割裂，在场的三人都愣在了原地


    曲锦衣眨眨眼，语气里带着疑惑：“为什么要学会视而不见？”


    “为了保全自己。”李新沉沉吐了口气，“但我做不到，如果我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如果我学的不是法律，如果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可能会选择视而不见，可是我接受过高等教育，学的还是法律，而且我是老师我应该帮助有困难的学生。”


    张知雅拉了拉他的袖子，像是安慰又像袒护，望向两人的眼神略显不满：“闻寒食，我们不是觉得你说的有错，只是人总是会被裹挟的，如果不做，在他人生的后五十年甚至七十年他都会被现在的不作为折磨。”


    “人可以只为自己而活，但也应该有权选择为实现自我价值……”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闻寒食打断：“那也得有命才能活，我不信他们背后的势力你们不清楚，你们以为我没想过吗？”


    闻寒食的情绪像是来到了一个爆发的节点，所有怒意随之喷涌而出：“你们以为拿到证据有用？我手上就有足够把他们送进去的证据，但你能保证你上传的证据不被销毁吗？你觉得公安局能立案吗？”


    “不考虑后果只管做，你们这样只会把自己害死！”


    曲锦衣有些被他突然的爆发吓到，相处了将近一天，闻寒食对有些意见001也只是数落几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闻寒食的话跟001说的都对得上，证据上交了也可能会被销毁，提交证据的人还可能会被报复，这些都是很现实的东西。


    她不知道现在的治安怎么会这样，但这种事情在以前就常有发生。


    李新和张知雅没再说话，乖乖巧巧地站在闻寒食的跟前，此时身份好像对调，闻寒食才是教书育人的老师，而李新和张知雅成了立正挨骂的学生。


    闻寒食揉着太阳穴，无可奈何道：“行了，别管这里了，他们死不了，趁他们没反应过来，你们赶紧走。”


    李新和张知雅对视一眼，有些不甘心但又知道闻寒食的话没有半句说错，在闻寒食的注视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我还是不明白。”曲锦衣在闻寒食身后幽幽出声，“为什么要学会视而不见？”


    “帮助别人的前提是不会对自己的生活造成不好的影响。”闻寒食转过身，“如果帮助别人会影响自己的生存发展，那就需要考虑全面，不仅是带来的影响好坏，还有能不能帮成功。”


    “曲锦衣，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视而不见没有错，见义勇为也没错，但如果见义勇为会把自己或者把自己连同自己的家庭拉入深渊，视而不见就是最好的选择。”


    曲锦衣垂着脑袋：“没有人必须要为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