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私奔蓄力中

作品:《一心想带着魔尊私奔

    杨善被一阵尖锐的头疼唤醒。


    周遭寂静,烛火昏黄,他撑着额头,勉力坐起,余光忽然瞥到榻边有一大团黑黢黢的影子。


    杨善扭头看去,原来是三个魔宫侍卫。


    他松口气。这三人是他一手提拔的,自是认得。


    只是……这三人怎么变得这般面目沧夷,难道魔宫的月俸不够开销?此外下跪的礼节不是早就改了吗,怎么又跪在他面前,莫非有事相求?


    “属下有罪!”


    三个高壮的汉子“咚”地一声,面不改色往石地板磕去,行了一个请罪跪礼,齐刷刷的声音铿锵有力。


    这阵势,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杨善抓了抓头发,叹道:“先起来吧,跪着不累?”


    三个壮汉你望我、我望你,片刻之后起身,个个脑袋垂下。


    杨善指向最中间的一人,道:“莫七,就你吧,你来说怎么回事?”


    莫七一脸羞愧:“属下无能。百余年过去,竟一直未能寻到尊主的踪迹。要不是七日前魔宫收到一封信,按其线索一路找来东渊,恐怕到现在还未寻到尊主……”


    “属下自请入十方牢狱。”三个壮汉跟商量好的一般,再次齐刷刷跪倒。


    “——百余年?”


    杨善怔松片刻,鼻端隐隐嗅到一股血腥气。他低头一瞧,从前灰白头发,如今却一片雪色。头部一阵阵绞痛传来,他脸色不太好看。


    竟已经过去百余年了?不过,他怎么会在东渊醒来?


    他明明和楚云陵在斗法……杨善晃了晃头,混乱的脑海中忽然闪回几个零碎画面。


    他记得


    杨善想起来了,他被人暗算了,应该说,他和楚云陵都中了暗算。


    “入牢狱的话不必再提,楚云陵呢,他是死是活?”杨善挥手让三人起身,他的头疾来得凶猛,一阵阵锥心刺骨,比往日更难忍受,估计神魂受伤不轻。


    莫七回道:“尊主,楚云陵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他师弟也一直在寻找,但都没有找到。属下大胆揣测,楚云陵很可能已经死……”


    杨善抬手打断了莫七,断然否定道:“不可能,他是什么修为,你太小瞧他了。我都还活着,他不可能死。”说至此处,他冷哼了一声,“楚云陵就是苟延残喘,本座也要亲手补上最后一刀。”


    他拿出一道令牌,起身吩咐道:“发我秘令,让暗殿去找,一有消息立刻回禀。若是真出了意外……便是尸骨也捡回来,本座定要埋了他。”


    “是。”莫七接了令牌,放出一只骨翅鸟,以令牌特定标记留下讯息,随后那骨翅鸟扇着翅膀匆匆飞走了。


    杨善重回榻上,他强压头疾,驱使魔息游走经脉,却是畅通无阻。


    看来,是有人救了他,还在此后不断为他梳理经脉,却不知是谁?


    魔息游走到气海,发现了异样。


    龙丹?!是楚云陵的龙丹!


    杨善气得牙痒痒,一切答案就在这颗龙丹中——是了,除了楚云陵那个伪君子,谁又会救魔界之人?百年前就欠了他一命,百年后又欠一命,以为自己会因此对他留手吗!


    杨善恼怒之极,恨不得顷刻将龙丹掏出捏碎。可再一想,龙丹不能离开主人太久,楚云陵势必要找他拿回,且先留住。


    “罢了,回魔界。”


    拿定主意,他运转功法暂时压制头疾,扫视一圈,发现此处竟是一方修整极好的山洞,定是有意开凿的洞府,而他方才躺的床榻垫了一整块灵玉,实在奢侈。


    他当即将灵玉收入囊中,飞身出了山洞。


    外边是一处断崖,山势陡峭。寒风袭来,絮白斜飞,积雪坠压松枝,天冷凝成冰棱。


    几只白头黑鸦盘桓在崖边,嘴里啃食着什么,发出粗嗓的嘎嘎声,爪尖勾着一根撕裂的血色衣带。


    见杨善目光所至,莫七解释道:“尊主,您沉睡期间有一些杂鱼,不知为何,总朝山洞中扑去,属下便做主解决了。”


    莫七三人皆是杨善昔日亲手提拔,自是心腹无疑,知晓这位尊主和上任魔尊大有不同。别的尚且不提,有一点是不喜见血,且不大爱出手。


    若他真正出手,眼前总得蒙上一块红绸。因此他在魔界流传出了仁善之名。


    上了飞舟,一行四人离开断崖山洞。


    莫七毕竟是心腹下属,不待杨善发问,便一五一十将魔界百余年间的变化说出。


    “尊主您失踪后,久未露面,五域九海便不大安分了。魔宫有魔卫镇守,严如铁桶,探子进不来,便派长老前来刺探虚实。殿中虽有您的留音石,不过您鲜少闭关……”


    不是鲜少,是不喜,莫七把话压在舌根底。


    尊主不喜闭关,但好战,还只好战一人——便是与他一起失踪了百余年的楚云陵。


    仙门中人,向来与他们魔界不对付,魔宫侍卫们同仇敌忾,暗地里有一张必杀榜单,叫“尊主欲诛之大敌”。


    榜首便是楚云陵,榜首以下,无人。


    魔卫们曾酒后分析二人经年恩怨,有魔说是夺妻之仇;有魔说是杀父之恨;也有魔说,仙门和魔门打一架还要什么理由,定是楚云陵欺魔太甚!


    猜来猜去,也没魔卫敢拱到尊主面前问个究竟,不知是怎样的积怨,以至这位称得上“仁善”的魔尊,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战书。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让魔卫们抓心挠肝。百余年前,二人一场大战,到底谁输谁赢?在当年,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两界尽知,连不相干的赌坊都开了盘,魔宫中庆功宴都摆好了,却久等未归。


    直到二人一战后下落不明的消息传入两界,引发了新的恩怨。


    历来因亲属而寻仇的不在少数,他们魔界圣子与楚云陵师弟更是其中‘佼佼者’。自从尊主失踪,魔界与灵界便是暗潮涌动,幸而,如今尊主找到了。


    想到这里,莫七小心翼翼抬眼瞥向杨善,见他躺在榻间闭目,寻思说点高兴的,不明提圣子的事,他道:“尊主您不在魔宫,时间一长总归瞒不住的。四位魔将大人便辅佐圣子暂代宫务,约束五域九海。幸好您早有预见,与灵界签订了灵渊之盟,魔界中人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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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动生事,便视同叛出魔界。故百年余来,虽有小摩擦,但内外还算平静。”


    莫七说罢,杨善单手支颐,未有表态。他方才强压下去的头疾,又汹汹而至,以至于服用了凝神丹后,头疾丝毫没有缓解,耳畔的话听一半溜一半,实在心神乏力。


    莫七极有眼力地点了安神香,退了出去。


    从前用凝神丹与安神香,总能得到片刻喘息。如今却是无法平静,直像脑仁被恶虫啃噬一般,疼得杨善想一掌把脑袋劈开。


    莫七合上门扉,他再难维持表面的淡然,不知觉间,唇瓣被牙尖咬破,指尖在小臂抠出道道血痕来。他满嘴腥咸,触目猩红发晕,昏了过去。


    只是不到一刻钟,又被神魂深处传来的阵痛唤醒,头疾之症加重,如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杨善被折磨到几近失了神志,翻滚间“咚”一声不知撞到什么,狠狠磕了下,额角起了红。


    门外,莫七三人闻声而动,即刻询问。


    “……无碍。”杨善施了一个疗愈术,磕破的外皮恢复,他捋直衣袍,晃头提劲,将撞倒的木柜扶起。


    此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抚琴声。起初清越柔和,如深谷回响,后琴弦相亲,似玉珠落盘,铮然清灵,颇有涤荡心尘之感。


    杨善一时听得痴迷,浑然不觉头痛,待琴声渐低,忙嘱咐催动飞舟,追逐琴声而去。


    直至一片禁空区域,杨善等人的飞舟顺势跟着数丈之远的三辆高大马车落下。


    琴音正是从马车内传出。


    聆听少顷,杨善心神舒展,头疾竟有所缓解,却不知是哪位音修大家,竟有如此疗愈神魂的造诣?


    两拨人马刚落地,前方便驾马走来一个身形魁梧的长须中年人。


    积雪深厚,马蹄踏出“嘎吱”声,走至丈远,中年人朝杨善一拱手,朗声道:“我家公子说,东渊幽地人迹罕至,相遇即是缘分,请红衣前辈一叙,定煮茶相待。”


    莫七三人均是一身黑衣,唯有杨善穿着红色,自是邀请杨善无疑。


    莫七心下蹊跷。正如这长须人所说,东渊幽地人迹罕至,尊主如何就被一阵琴声吸引?


    杨善却是爽朗一笑,痛快应道:“求之不得,只是前辈二字不敢当。”


    说罢令莫七三人自便,他疾掠前去。


    迎着凛冽寒风,杨善衣衫飘动,飞落至中间那辆马车几步之遥,他略一拱手:“道友有礼了,在下杨善,散修一名。听闻公子琴声入迷,适才又得相邀,实感荣幸。”


    马车内静了须臾,琴声一停,传出阵阵咳嗽声,又是叫着“公子”的女声一阵关切。


    好一会儿后,有人掀开外层车帘,露出一片垂落的白纱帷幕。


    杨善见车内有两人,除了那掀开帘子的侍女,另一人身着白衣,影影绰绰,端坐在琴台前,身形倒略高,只是面孔看不真切。


    巧的是刮了一阵风,偏偏带起白纱。杨善窥见一双如玉般的手,安放在琴弦之上,瓷白修长,指骨分明。


    “咳……咳……杨道友,入内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