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个也依你。”


    殷御之有些累了，阖眸养神。


    怀里的小麻雀还在叽叽喳喳，一口一声林哥哥，叫得人心里烦躁。


    “……林哥哥，我还想摘点花，放在房间里，行不行？”


    殷御之嗯了一声，直接捂住了少年的嘴，纪游鱼呜了一声，原本还想趁难得的相处时间，再和未婚夫好好说几句话，抬眼巴巴瞅了未婚夫几眼，见其清俊的眉眼间，隐隐闪过几分烦躁，便立马乖顺得把嘴闭上了。


    小心翼翼窝在未婚夫怀里，两手悄悄环上未婚夫的手臂，嗅着未婚夫身上好闻的气味，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纪游鱼又回到了儿时和未婚夫初见的场景，漫天飞舞的桃花下，一袭白衣的少年，手持玉扇，笑意吟吟地望着他。


    可当纪游鱼想扑过去，一把抱住未婚夫时，白衣少年就同周身烈烈如焚的桃花一般，转眼间就消散殆尽了。


    翌日醒来时，未婚夫早已离开。


    纪游鱼一阵怅然若失，觉得心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闷闷的，强忍着浑身的不适感，用手臂撑着坐起身来，不料手腕处蓦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纪游鱼嘶了一下，手臂一软，身形往旁边一歪，咚的一声，额头就撞到了床头。


    顿时撞得头昏眼花，耳晕目眩的。


    捋起衣袖一瞧，手腕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条血口。深至见骨，也没有包扎，翻开的皮肉就这么敞着，原本已经结痂和衣服黏在了一起，方才不小心撕裂开，又汩汩往外涌血。


    这些年漂泊在外，一个人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纪游鱼早就习惯了各种大伤小伤，记得有一回，他实在饿极了，就跟野狗抢食，被咬穿了小腿，连皮肉都被撕下来指长的一条，当时可比现在伤得厉害多了，他也只是藏起来，啪嗒啪嗒掉点眼泪。


    也不知道未婚夫到底为什么要这样，纪游鱼早就想问了，但每每和未婚夫独处时，大多时候都被按跪在某个地方，一顿猛｜操，以至于他每次都会忘记。


    纪游鱼忍着疼，刚想把黏在伤口处的衣袖扯下来，长痛不如短痛，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侍女送药进来。


    昨夜伤得厉害，通红油亮的，早就连皮肤的纹路都看不出来了，未婚夫很爱他，没舍得再让他伤上加上，就退而求其次，占据了他的嘴。


    纪游鱼嘴巴疼，唇角的裂痕已经结痂了，可一张嘴还是会有些刺疼，舌头也能尝到黏腻的血腥气。


    “这是补血的药，还是……”坐胎药呢？


    双儿能像女子一般生育，而且跟母猪一样能下崽子，纪游鱼虽然年纪小，体质弱，但好歹也是个双儿，又被未婚夫那么不留情面地通了个通通透透，揣崽儿是早晚的事。


    纪游鱼只是想旁敲侧击问一问，林哥哥想不想要他揣崽崽。


    侍女面无表情地回答:“奴婢不知。”


    纪游鱼哦了一声，并不打算为难侍女姐姐，裹着被褥，两手接过满满一大碗乌漆嘛黑，又难闻的汤药，吹了吹，就直接往嘴里大口灌。


    常年吃药的人，根本不会嫌药苦。


    可不知道为什么，纪游鱼觉得今天的药特别苦，苦得他才喝了一小半，就恶心得怎么都灌不下去了。


    侍女见状便道:“请公子喝光。”


    纪游鱼实在恶心得厉害，勉强又喝了几口，就忍不住往外吐，他跟侍女商量:“我晚些再喝行不行？”


    哪知侍女没有应他，而是直接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叫来几个孔武有力的粗使老妈子，一个按住纪游鱼，一个捏他下巴，掰他的嘴往里灌，浑然不顾纪游鱼被呛得面色通红。


    好不容易喝光了，纪游鱼伏在床边，一阵剧烈咳嗽。


    那些人生等着他把药吞进去，一点不曾吐出来后，才退了出去。


    纪游鱼在床上跟死鱼一样又趴了会儿，隐隐透过半掩的窗户，听见外面的风雪声。


    他已经十七岁了，算算时间的话，再过半个月就是他的生辰，也不知道未婚夫还记不记得他的生辰。


    实则，从纪游鱼有记忆以来，每年过生辰时，林家都会派人送礼物来，其中也包括未婚夫所送。多是小孩儿喜欢的玩具。


    纪游鱼最喜欢的是九连环，不仅外观精致，还特别漂亮。只是可惜了，爹娘死后，家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九连环被埋在废墟里，怎么都找不到了。


    简单洗漱一番，又吃了半个馒头，配一大碗红薯稀饭，纪游鱼总算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侍女送来一本书，外加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


    纪游鱼大字不识几个，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书，但他倒是看得出来这套文房四宝价格不菲，那砚台摸起来跟玉似的，触手生温。他稀罕地反复摸来摸去，怎么都不舍得用。


    因为身上还疼，纪游鱼索性就窝在房里，盘腿坐在烧得通红的火炉子边，一边烤红薯，一边津津有味地翻书看。


    虽然看不大懂，但好在旁边有插画。


    只不过插画都很怪的，竟多是一些男男女女不着寸缕，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纪游鱼估摸着，这书八成是什么鬼故事，因为每副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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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上，都有一个瘦瘦弱弱的男人，或者女人，被一个身强力壮的恶鬼欺负。


    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画得特别传神，感觉命都快被鬼吸干了。


    纪游鱼不想看鬼故事，他真正想看的，是一些能长见识的书。翻了小半天，就趴床上睡着了。


    午时雪终于不下了，纪游鱼又擦了点药，感觉不是很疼了，就再次把自己裹成个球。


    他想出去摘点花，然后带回来插花瓶。


    等未婚夫一回来，就能看见了。


    纪游鱼跟企鹅似的，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打算折几枝梅花，他早就盯了很久了，昨个才吐了一点点花蕾，是绿色的。


    绿梅一般只生长于江南，金陵的气候偏冷，想不到居然能在未婚夫的府上看见，想来是精心侍弄过的。


    他已经问过未婚夫了，说是可以摘。


    此刻见绿梅竟全都开了，高兴地恨不得跟野兔子似的，一头扎雪地里。


    纪游鱼想折最好的几枝，便扒着树，吃力地往上爬。


    可他太笨了，穿得又特别厚，怎么都爬不上去。


    每次才刚爬上去，就会摔下来，连摔了十来次后，弄得满头满脸都是雪。


    还是藏在暗处的白景止看不下去了，从远处飞来，轻蔑地瞥了眼纪游鱼，然后飞身跳上树，快速折了几枝，往雪地里一丢，又飞走了。


    “谢谢！”


    纪游鱼开心地从雪地里爬起来，小心翼翼捡起那几枝绿梅。万般珍惜地护在怀里。


    等回到房间后，冻得跟鹌鹑一样，两只小手又成了红通通的胡萝卜，手背上甚至长了几颗红点，摸起来有点硬，被火一烤还挺痒痒。


    这是冻疮，不仅是手，纪游鱼基本浑身都长过。


    他不敢大意，赶紧向侍女讨来药膏，仔细涂抹上。


    可不想因为冻疮，而被未婚夫嫌弃。


    等把绿梅插好后，纪游鱼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于是乎就用未婚夫送的文房四宝，小心翼翼在剪成了心形的红纸上，写下了祝福。


    祝林哥哥天天开心。


    字迹依旧歪歪扭扭，写完后纪游鱼怎么看都不满意，写了一下午才终于写出一张自己最满意的。


    挂上绿梅的枝干上，纪游鱼坐在桌边，两手托腮。


    左手边是烤得香喷喷的红薯，右手边是精心侍弄过的绿梅。


    两样都是他为未婚夫准备的礼物。


    纪游鱼心里美滋滋的，像是嘴里叼了个热乎乎的肉包子，轻轻咬一口就特别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