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很能确定是个好现象了。


    一大段令人焦灼的无意义的空白。


    抗拒，危险，没有信任，难搞。Lumina在心里草率地下了结论。


    重重地落下个句点，好像她才是需要治疗的病患，四年的高薪清闲在这一晚用意了然。


    “我没有时间，这上面是真话。”然而就在她几近泄气，林聿渊递过来一个记录本。


    Lumina腹诽，发病的话也是真话，还是接了过来。


    很新奇，这位商海传奇可不像是会用笔记本写日记记录心情的类型，她满腹好奇地捧着小本，退出了办公室。


    *


    银河纪元主题乐园建成于17年，现在已经成了票价上天的莲城标志。


    周二，林聿渊独自驱车前往，一边听工作会议，一边在偌大的园区晃荡了两天。


    有个身材高挑的coser出了纪晴词，他多看了两眼，只觉得金发晃眼。


    明镜湖和莲城附中离得不远，周末没有学生，一路走下来依旧人满为患。


    哦差点忘了，这个月是纪渊司生日月。


    北风飞刃，常绿植物也泛秃，没有爱招摇的人在旁边，没人想到、也没人认出那张名利场人人趋之若鹜的冷脸，少了记忆中要签名要合影的人群，很寂静。


    居然哪里都碰不见，不能是千山吧？


    林聿渊一顿，忽略掉这种可能。


    附中门口的小巷子有家荷叶奶茶，很多年前就立在这，酒香耐巷深，林聿渊罕见地排长队买了两杯，杯口插着荷花，像根洗净的毛笔晾在瓶里。


    荷叶醇甘，鲜奶温腻，喝到喉咙里却发涩。


    失落、乏力像一种不可名状的网，坠满四肢。


    莲城确实是一座银河纪元痛城，随处可见的纪家兄弟的雕像，池瑞楼下金鸽广场，超大号的纪晴词闭一只眼，挡不住盈盈笑意。


    林聿渊转向旁边的纪渊司，攥了它晒得发烫的剑。


    纪渊司持重地抵着重剑，剑柄上有和海报如出一辙的花体字，有点烫手。


    “谁想不开把你们摆一块。”林聿渊淡漠地抬眼。


    隔着很多年，纪渊司低眸垂视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走过来，在满捧花束里抽了几枝放在雕像边，看到林聿渊的脸晃神几秒，随后笑得莫名：“渊司大人生日快乐！”


    林聿渊冷淡转身。


    ＊＊＊


    金琦来电，先说池明澈同意去综艺，又说唱见大神45°仰望也愿意参加节目，明显前一件事只是敲门砖，后一件事才是重点，金家大小姐语气兴奋，以至忘了在林聿渊面前拘谨。


    林聿渊瞳膜在门禁系统里颤了颤：“谁？”


    “是个一直在娱乐圈发展的歌手，叫余芥，”金琦没察觉到林聿渊不同寻常的语调，持续兴奋，“他会古琴，还会敲冰块音！虽然他说账号不方便登录，没办法进一步证明了，但是除了仰望，谁会同时拥有这两项技能呢？肯定是本人啦！”


    “我问他怎么原来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仰望呢，明明单《银》粉的支持就够他吃老本的了！他说不想过度消费粉丝，天啊仰望大大就是这么神仙，哎呀我怎么没早认出来……”


    瞳膜里的反光黯淡下去。


    “仰望大大绝对是个爆点！哪个银粉能受得了这种初心暴击啊……”


    林聿渊始终沉默，金琦终于反应过来，小心道：“您是担心他会抢小池先生的风头吗？其实我觉得小池先生也会觉得很惊喜……”


    随着电梯升高，莲城尽收眼底，林聿渊声音意味不明的漠然：“金琦，投资方是你。”


    金琦在他面前完全没有当金主爸爸的自觉，闻言更慌乱：“可、可你是C大啊，我都听您的……”


    C大！


    厚重的云雾破开一个口，《银河纪元》的神秘作者collapse……


    池瑞集团总裁办公室倏然亮起的巨幕上放大着《银河回溯》综艺授权合同，和此间办公室堆叠的无数文件一样，权利人签名处赫然是——林聿渊。


    那笔锋锐利，过多的竖长短间纵，像排排利刃穿透纸面。


    任谁谈起池瑞的林总，都无外乎那么几句评价，冰冷、森严、凶悍寡言、杀伐决断。


    他是带池瑞起死回生的舵手，更是莲城首屈一指的权重。


    林聿渊三个字，是一种符号。


    而这样一个符号，竟然还是莲城另一个符号的缔造者。


    “嗯，”冰冷森严的林符号——collapse顿了顿，“去问问池明澈的意思吧。”


    金琦一连串答应着。


    同时心里琢磨，collapse当年和仰望网上互动很多，看上去关系不错，也不像商业互捧，怎么现在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然而单纯collapse还敢八卦一下，林聿渊就算了。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金琦还是掂量语气：“您真的不想去综艺看看吗？”


    林聿渊毫无犹豫：“没有这个打算。”


    *


    “我没这种打算。”


    池明澈摊在沙发上没有形状，在收拾了一半的狼藉里捞出手机，接起个电话。


    雷纳德着了十年火的老烟嗓粗声粗气地问他爆炸什么情况，三方协议什么情况，最重要的是他跟林聿渊现在什么情况。


    这位雷纳德是他爸爸的忘年交，比他大个一轮，辈分上还得叫叔叔。


    手机插在纪晴词玩偶怀里，开着外放，池明澈两条胳膊枕在头下面，眯着眼睛往窗外眺，挑着回答：“都是骗我们林总玩的，看他生气很有意思啊。”


    玩偶怀里的手机声音嗡嗡地传出来：“你就不能安安生生躲他远点吗？这点我和老陈看法一致，林聿渊惹不起，那些股份交出去虽然窝囊，但是他总还没有把衍恒吞了的能力。”


    “谁说他没有，”池明澈声音懒洋洋的，拖着腔，带着点恶劣意味，“再说了，我家的产业，我哥拼命给我保下的，给陈少爷干嘛。”


    电话那头陡然拔高了八度，老烟嗓要冒出活烟:“别不正经！我告诉你池明澈，给我躲他远点！”


    “好，”池明澈撑起半边身子，给纪晴词顺了顺毛，“我有数，您别一副您不在我就能被人欺负了的架势行吗？世界上哪有这么多走地鸡，没别的事儿就挂了，我这还复习呢。”


    对面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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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考试？”


    池明澈一本正经:“嗯，大考，名著精读。”


    “……”雷纳德信了他的邪，“你丫学的不是黑客吗，考个p名著！”


    池明澈脸埋进沙发里，乐了：“神特么黑客，行了，别耽误我复习。”


    然后在中年男人“名个p著”和“复个p习”的咆哮里潇洒地挂了电话。


    池明澈真在复习。


    复习《银河纪元》。


    这书只火了十年，那是因为它就发表了十年。


    再十年，再十年。


    万古长青！


    说是名著一点毛病也没有！


    池明澈抱着书打了两个滚，莫名就自燃起来了。


    矮几上亮着的电脑屏幕开着好几个文档，打眼一看，导图、文档，密密麻麻花花绿绿，中英交杂，看上去非常高级——就是文档名有种让人看不懂的迷惑。


    《资源编辑器》？


    这时候来个《银河纪元》粉可能会会心一笑，然而当年深受池明澈笔记迫害的同学只想仰天长啸。


    “资源编辑器”是《银河纪元》里角色自带的自行摸索制作武器装备的系统，有点像修仙世界里的小包裹，星际世界里的个人储物空间。


    原著设定，纪晴词是武器锻造方面的天花板，纪渊司的伴生神器神刀试雪就是被他最终赋予了形态，他自己的左轮挽霜，也是由他在资源编辑器里完成的。


    银河纪元里半数顶级武器和装备都是出自他手，甚至大反派盛钧天也试图拉拢过他。


    痴迷《银河纪元》的中二少年池明澈同学的文档名全都是银河纪元相关，只有他自己看的懂。


    《资源编辑器》是歌词创作本。


    《银河大陆游记》是出cos的日程和准备记录。


    《寄晴词》是日记。


    《秘境攻略》是数学错题本。


    《雪里浮金秘笈》是作文素材积累。


    《银河万年历》是历史笔记。


    ……


    中二得明明白白。


    保证偷了笔记本的人只能骂娘。


    好不容易有个《考前必看》，点开一看还是看不懂的鸟语，鸟人池明澈无辜地说：“是银河大陆第六次神官考核啊，咱们的考试我哪能总结出来东西呢，还是要仰仗各位啊。”


    这种习惯从初中开始，持续到现在他当打之年，可能还会漫延到他晚年失智。


    当年被他拉入圈的朋友还有过锐评：“地球不爆炸，银圈不散架，老池长不大。”


    池明澈对此欣然赞同。


    长不大多好，有个地儿让你一进去就热血上头，秒回中二期，幸福死了好么。


    《资源编辑器》里内容过于丰富，池明澈直到眼睛发涩才反应过来，灯没有开调节，天已经暗了。


    鸟鸣渐起，树影婆娑，荷叶上的水珠滑进池塘，千家万户灯火如云，他滚下来伸了个懒腰，把灯拍开，又顺手拍了把沙发。


    忽然顿住了。


    新搬的家只收拾出来一个房间，收拾得零零散散，陈儆晖找人来帮忙，他也随意交代两句。


    这个屋子一点一点填满，不知道怎么的一点一点摆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