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不其山内,有缘逢得僧承度;待清观里,大意着了倒

作品:《寰洋诞怪志

    (最近赶论文所以更新慢了些,见谅)


    几日无话,眼见得春生都快把驾照考出来了,这天岚玄清大清早把摩洛维尔拽起来:“找到了,走。”


    “找到了你自己去就是了......我又没偷你的嘴......”摩洛维尔睡眼惺忪地披上件风衣。


    “找到什么了?”春生探出个头。


    “还能是什么,借运双头鳌那第二阵呗。”摩洛维尔一侧身去洗漱毕强打起精神来。


    岚玄清没多说什么,只是一路上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其余二人也识趣没问缘由。


    “大致定位发群里了。”因提前电话里打好招呼,岚玄清到地儿直接闯进去跟正办公的警察四人开口。


    “你确定是那块儿?”吕文杰看着手机的定位挠挠头。“不好办啊......这得正经跟上面走流程吧?那儿自然保护区,不让人进来着。”


    “平时那块都有工作人员巡山的,进山路就那几条。凶手如果途经封锁区,不会被驱赶吗?”白青仇一脸狐疑。


    “我只能给出结果,不提供推导过程。”岚玄清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案子不等人。上面那边我来解决。你们收拾收拾东西,一会直接去不其山。”郑顺林细观察岚玄清表情,继续开口:“事儿不简单?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上次提到那几个人没死,但情况不乐观。”岚玄清顺势开口,“他们可能也在那山上。”


    “大活人藏在山里,没被巡山的工作人员发现?”尹参岫也有些难以置信:“我听说不其山是舆东旅游招牌之一,道家名山。如果真如小岚所说,这么多天那些人一直就藏在山里,这管理是否过于松散了?”


    “您这话说的,谁接得上啊。”一直在一边默默观察的摩洛维尔插话,“这事都扯上玄学了,凶手怎么藏人也难用常理思考。不见得是监管不力。”


    “你倒是会打圆场。你知道什么?”白青仇看向摩洛维尔。


    “我知道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摩洛维尔嬉皮笑脸诌起车轱辘话。


    白青仇按捺下想给他一拳的冲动,加重手上收拾东西的力度,弄得纸张哗啦啦作响。


    摩洛维尔看他这幅样子,识趣闭了嘴,憋着笑看向岚玄清:“放轻松,我们岚道长什么家破人亡的大场面没见过,还能被这点阵势唬住?”


    “你赌那百分之五十成功率传送过去吧。”岚玄清冷笑一声,“我怕你这张嘴把轮胎扎漏。”


    “不送就不送。”摩洛维尔一摆手,转身便往外走:“那就山里见。”


    岚玄清一愣,看了眼摩洛维尔的背影,犹豫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又闭了嘴摆出副无所谓样子。


    走了几步,摩洛维尔一转头:“真不送啊?”


    “磨叽。”岚玄清站在原地,不置可否。


    摩洛维尔嘴角一勾,往门框上一靠。


    一路少书。一行人准备停当,便向舆东北郊不其山去。自停车场下车,早有两位工作人员等在进山口。老郑上前简单寒暄了两句,便一起进了山。


    深秋时节,渐凉的风卷着自绿转黄的笔触,点染了铺展在山路两侧的褐色画布。风里的橘浪碰着云,便要下雨了。于是,拦面的便是自澄黄的低云里扯断的染料雨,淅淅沥沥地刷过老树又一年岁月长诗的篇章,让古老的自然文字融进已渐呈斑斓的画布里。


    若只是一片地上的澄日与红霞,未免寡淡。似是听闻了造物的心声,一点泛着蓝晕的墨汁轻盈落在枝头,展短喙,清越的吟唱在耳边荡起一阵流水般的青色涟漪。


    那鹊儿展目四下观瞧,很快,像是寻得了黑与白的同类归宿般,一扑翅膀落在摩洛维尔肩头。贴腹那一点醒目的白绒霎时融进凌乱雪白的发丝间。


    摩洛维尔将手背贴到喜鹊足尖,那喜鹊便一跃站上去。刚将喜鹊举到面前,便听喜鹊又开口咕哝了几句。


    “知道。”似是听懂了喜鹊意指,摩洛维尔应了一声:“我们就干这个的,不必担心。”


    “师傅,那喜鹊讲什么呢?”春生好奇地凑过来。


    “它说前面有人。瞧,这不就来了?”摩洛维尔朝前抬手示意。


    “阿弥陀佛。贫僧承度,专候诸位有缘人来。”就见一位身着黑褐色海青,约摸八九十岁的老僧从前面茂密林子里闪出来,朝众人一合掌。


    “这里是自然保护区,除了工作人员,不应有人有权限进入。”没等摩洛维尔开口,身后的白青仇便警惕抢一步上前。


    “听说几十年前来了个宗教协会的,说是调查山上的那卢衍窟。您就是那个承度法师?”郑顺林伸手拦住白青仇。


    “正是。”承度法师首肯道。


    “哦对,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您就是这边村里出来那位!”吕文杰一拍脑门:“听老人说,当年战后刚恢复高考时候,您直接去上鸾大学经学院上的学......后来您又回来说要在山里考察那个什么窟,就一直挂靠在山中桦原寺里。没想到出趟任务还能碰上您。”


    “谬赞。”承度法师一躬身。


    “说来小岚啊,这法师俗家也姓岚,你们是不是亲戚啊?”吕文杰回头看岚玄清。


    “当年岚姓也算是大姓了,本家肯定不少。但......”岚玄清不经意目光瞥向春生和摩洛维尔方向,并未继续开口。


    摩洛维尔捕捉到岚玄清目光,也突然想起什么,一皱眉,略显疑惑地看了看春生。春生看着摩洛维尔,一头雾水:“师傅,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摩洛维尔将视线移向手上的喜鹊,轻轻理了理它的毛。


    “贫僧与道长都是出家人,理当了断尘缘。过去的事,便不必再提了。”承度法师适时开口。


    “不好意思,我这人好奇心重,多嘴了两句。您别介意。”吕文杰陪着笑顺台阶下来,便偷眼瞧郑顺林。


    郑顺林把岚玄清几人反应看在眼里,不易察觉地冲吕文杰使了个知会眼色,暗暗便对这承度法师存了几分心眼:“刚刚您说我们是有缘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这案子,我能帮忙。”承度法师直截了当。


    “您知道我们在办案?”尹参岫警觉地插言:“现在是非常时期。在没有充足证据的前提下,我们还不能排除您的嫌疑。还请谅解。”


    “我明白。”承度法师淡然道,“但要我用科学道理解释,有些难度。我在等一位朋友,等他醒过来。也许你们能帮得上忙。”


    “如果您不能给出合理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我们有权将您带回警局。”白青仇皱着眉。


    “我说,多个人多份力。你们又不信那些邪门东西,也都带着枪,还怕他一个赤手空拳的和尚袭击你们不成?”摩洛维尔笑着拨了拨喜鹊的尾羽,一抽手躲开它的啄击。那喜鹊一偏头,朝摩洛维尔叫了两声,扑棱棱飞走了。


    “保护区面积不小,入夜能见度降低会让形势更危险。边走边聊吧。”郑顺林顺势打个圆场,一扽白青仇的袖子。


    白青仇见师父发话了,也只得不情不愿闭了嘴跟在后面。


    一路看不尽的奇石点翠,金朱交叠,几位有心事的自然无心观赏,倒便宜了春生和摩洛维尔,只当是来秋游了。只是苦了岚玄清,担着几位警察同志的信任,心里七上八下的,举着罗盘走了许久,只是见它滴溜溜打转,没个准信,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一行人如无头苍蝇在山里兜了半天,眼见得日头便要落下去。春生一偏头,便看到了松林掩映着的海与天的连接点。回想自己深闺里那弹指百年时光,竟从未认真看过落日。只听师傅讲过《西游》里那片每及黄昏,便要震杀小儿的黄金之国里沸腾的海。


    此刻,这即将熄灭的落日竟丝毫没有印象里的狰狞,相反那样恬静,温和,让她想起儿时每晚睡前轻轻吹灭床头蜡烛的母亲。她叫什么呢......客人都叫她馨氏,爹爹也叫她馨氏。儿孙更不能直呼长辈名讳......记不起了。只记得自师傅开了自然科学课,母亲有时经过,也会停下手上活计,在窗外支起耳朵听讲。


    大哥死后不久,母亲便一病不起。可那时候,家里早已被大烟虫蛀空了。于是,母亲把她的名字也带进了土里。


    “她叫馨长鹃,父辈是朝里的小官。政治联姻。高攀,已是那个时代的女性为数不多的,不那么悲惨的境遇。”摩洛维尔突然转过头来:“她本也在科学领域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但最后......只是兢兢业业做了一辈子主母。看着自己三个‘不成器’的孩子都死在了自己前头,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了一辈子......不曾见起高楼,只看着楼塌了,落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师傅,你会读心啊?”春生一愣。


    “我只是想听对面树上那几只麻雀在吵什么,听到你在想她......纯属无意。”摩洛维尔也偏头看向那片日暮:“我时常想,如若真有所谓神明,怎么有那许多将自己奉献给纲常礼义的女子,最终连个善终都落不得?想必那神明就是统治阶级为了巩固压迫者地位而建构的臆想标杆。吃了一辈子苦的弱者成了神,便激励着更多人往火坑里跳......但......思及我自己也算是当过所谓的神,也知道神是什么货色,便终只哑然失笑了。”


    不知何时,斜风刮来几缕雨沫,隐隐带着点海浪碰撞礁石留下的腥味。紧接着,便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雨点碰在地上,溅起层浅浅的雾。


    “好一派雨丝风片光景。无怪乎谪仙人也要赞上一句这山间兜揽着的紫霞可餐,还欲就留此‘闲与仙人扫落花。’了。”见春生神色略显黯然,摩洛维尔打起精神笑着吟道。


    “你还有工夫吟诗。你不是魔鬼吗?没感觉到什么?”岚玄清回过头朝后面慢悠悠走着的摩洛维尔开口。


    “我是魔鬼,又不是警犬,哪里有那么大本事闻到线索在哪。”摩洛维尔耸肩道。


    “施主刚才提到神明虚实。以贫僧拙见,公道自在人心。心之所向,便现出万千菩提。”一路没怎么说话的承度法师突然朝向摩洛维尔:“施主所谓的神,也不过是忉利天上神通略多些的人罢了。他们心里自有他们的菩提,本便没有理由干预人本可以自己处理的事。”


    “就像我有时候问师傅一些低级问题,师傅会让我自己的作业自己写?”春生冷不丁接上一句。


    “小施主很会类比。”承度法师一笑,“佛性,神性,人性,兽性......三千大千世界终归藏在人自己心里,栽不到旁人身上......凡所有相,皆梦幻泡影。施主啊,你杀得了甚末?又救得了甚末?”


    听了这番话,摩洛维尔胸口莫名像压了块石头般郁结起来,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最后一缕残阳没入沉沉夜色里。


    “我说,你们就知道聊闲天,这法子靠谱吗?”白青仇略有些不耐烦地看向岚玄清。


    “觉得不靠谱,你再回去找你那不存在的线索去呗。”没等岚玄清开口,摩洛维尔先驳一句。


    “没跟你说话。”白青仇白了他一眼。


    “这不巧了,我在让岚道长不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你自作多情什么呢?”摩洛维尔冲着白青仇一挑眉。


    “你这人!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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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仇指着摩洛维尔,把到嘴边的脏话硬憋了回去。


    “你们啊,省着点力气,都做好保暖没?这大晚上的,又正赶上起雾,还不知要在山里待到几点。”吕文杰看不下去开口劝架。


    “进度太慢,一晚上也难探完整座山。我们十人没必要一直聚在一起。”郑顺林稍加思索,继续开口:“据我了解,这山上比较玄乎的就两个地,一个是以前道家建的待清观,一处是传言里有人白日乘舟西去的那罗延窟,中途还会经过桦原寺。我建议五人一组分开,沿各自路径继续勘察。小白,你跟我来。”


    “岚道长锻炼得勤,手脚利落。他跟你们一块就不需要我跟着了。那边那个姓白的看来跟我不怎么对付,我去另一队。”摩洛维尔应道。


    “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个不确定因素。我们的安危还轮不到你操心。”白青仇抓准时机怼一句。


    “你们放心去,我看着他。”尹参岫拍了拍白青仇肩膀,“那个小姑娘肯定也要跟着他吧?那就正好两位工作人员一边跟一个,吕哥跟我这边一块去道观看看。”


    “嗯,注意安全。”郑顺林嘱咐一句,便与岚玄清几人出发了。


    书分两头,先说摩洛维尔一行人往待清观走。


    入了夜,雾气愈发浓重。周遭一片漆黑,手电光打过去,能见度都十分有限。在场的衣服都被潮气沾得湿漉漉的。一阵冷风吹过来,摩洛维尔打了个寒战。


    春生看在眼里,出其不意握住摩洛维尔的手。刺骨的寒意蔓延上指尖。春生能感到他在微微发抖。“师傅,你是不是衣服穿少了?我现在不冷,要不我把外套给你披上?”说着,她便要把自己外套脱下来。


    “没......只是伤没好利索......”摩洛维尔忙回身按住春生拉拉链的手:“别逞能。你自己清楚你这状况更需要保暖。”


    春生还是有些担心,但想来摩洛维尔不会答应,只得点了点头继续跟在后面。


    “我这还有多余的保暖贴。”尹参岫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一片朝摩洛维尔扔过去。


    摩洛维尔抬手接住,微微一笑:“多谢警察同志。”


    “本身这趟出来就不太合规,要是你再被冻出什么好歹,我们报告又要多写几十页。”尹参岫一脸无奈:“要真感谢,就自己注意着点,少给我们添乱。”


    “是,长官。”摩洛维尔贴好保暖贴,一立正,朝尹参岫敬了个军礼。


    尹参岫摇了摇头,回身继续跟上向导步伐。


    走了不知多久,依稀看见一座建筑的影子。近前,匾额上正题着“待清观”。


    道观不大,但缺损的围墙上,白漆驳落了大半,还有焦黑的灼烧痕迹。地面积了层厚厚的灰。一口枯井孤零零立在院落一角,攀满了枯槁的藤。似乎很久没打理过了。最扎眼的是两盏白灯笼,挂在偏房门前的横梁上,里面还亮着橘黄色的火光。


    “诶?山里这些道教建筑群我们一直是有雇人打理的,怎么会......院内的布局也不对......这场景,倒是像档案里还没启动古建筑修复工程时候......”随行的工作人员愣在原地。


    “那说明来对地了。”摩洛维尔微皱起眉向前一步,看向偏房被粗糙裱糊住的窗子里透出的光亮:“这材质,放我们那时候都不突兀。闻到一股夹着焦糊气息的甜腥味了吗?”


    “没有,倒是有股子很重的霉味。这眼看大冬天了,照理来说不应该啊......蹊跷。不说别的,大晚上没个人气儿,却点着明火,明显对消防一点不上心。但凡带点脑子的都知道要防山火。”吕文杰说着掏出手机:“要不......我先打个电话问问老郑他们?”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打不通。不过值得尝试。”摩洛维尔回道。


    “没信号?”吕文杰看着此刻只能当板砖使的手机,也皱起眉来。


    “我说什么来着?”摩洛维尔抬手按在偏门上:“我进去看看。有什么问题我会喊的。没喊就别轻举妄动。”说罢手上一用力。吱呀一声,门没上栓。老旧的合页发出刺耳的锐音,刮擦着耳膜。木门为探寻的视线让出空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供桌。


    进入偏房,摩洛维尔只觉甜腥味愈发浓重,竟还带了股刺鼻的硝烟味。


    供桌上的瓜果都很新鲜,看起来像是刚放上不久。桌前是个神龛。神龛里,供着一尊双足被钉在天花板上,倒吊着的木质人像。木质结构呈异常的暗红色,像是被血浸过。人像脸上看不出五官,只点了一对绿色的眼,剜了个咧出个夸张弧度的嘴。沿着龛门溢出、一直垂到地面的黑长头发,被一根根长钉钉进塑像头部。


    “啧,确实邪乎。先想办法出去,联系岚道长他们再做决断。”摩洛维尔本能泛起一阵恶寒,开口朝外面的人说道。


    背后没人应答。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无法辨识的絮语,夹杂着不时漾起的轻笑。


    “不是,你们倒是回句......”摩洛维尔一转身,后半截话哽在嘴边——身后空无一人。


    “春生?警察同志?”摩洛维尔一愣,随即抬腿朝门外走:“你们也真够心大的,这时候还有心情玩捉迷藏......”刚踏出没几步,突然一阵阴风吹过。那两扇木门被风一带,咣一声,将偏房封了个严丝合缝。供桌上的烛光也齐齐熄灭,视野内顿时一片漆黑。紧接着,一双手自背后搭上了他的肩膀。


    不。确切地说,不是搭上。更像是......一个自天花板倒吊下来的人,掌心腾空,十指弯着扣住了他的肩。


    腥臭冰冷的气息自身后向耳边吹来:“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