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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与宿敌成婚后》 ''大人,你们这是干什么,此乃坤宁宫,乃是陛下爱妃、明贵妃的宫殿,你们岂可擅闯!
坤宁官的官女及内侍脸色骤变,眼见无数金丝胄甲大马金刀地闯入坤宁宫,颦革上寒刃金石相撞,发出令人胆颤的凄寒之声。
区区肉,体难敌刀光,坤宁宫众人被宛如铁墙的禁军压得节节败退。
“典狱办案,任何人不得阻拦。”话落,禁军朝两侧退避而开,一位娉婷的绿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她高举蛇纹银牌,清冷如霜的声音,传遍整个寂寥的坤宁官。姜时愿望着匾额上金漆略退的坤宁宫。暮色几合,更衬得此地为笼,囚身又囚心。她深知四绝的实力绝不逊色,怕是难逃苦战,下令让禁军先行疏散坤宁官上下所有人,并吩咐道:“围住整个坤宁官,小心应敌。禁军手持佩刀,盯着殿门,揶揄着步子,小心围剿而上。
倏然,殿门大敞,寒风,呼啸宛如利刃而出,强劲的风力竟害得众人人仰马翻,陆不语连忙挡在姜时愿面前念叨此风过于诡异。
叶落潇潇,寒风欲啸,吹得姜时愿衣裙漂浮不定,宛如大袍梨花飞雪几朵,簌簌而落。
与此同时,随风传来一道声音。“我不愿再动杀念,徒增罪孽,我相信姜司使也是如此。“作为条件交换,我想见姜司使一面,唯独仅见你一人,陆不语闻言,立马看向姜时愿,“不可,太危险了,暗河之人最是阴险,你断不可信。姜时愿明白陆不语的担忧,可她实在不愿再看到血骸遍布、生灵涂炭之景。还有,方才明嫩的声音如泣如诉,同为女子,她能感觉明的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伤痛姜时愿心也跟着微微颤着:“我不知为何,总觉得她不会伤害我…."“直觉?”陆不语最不信的就是直觉,“不成,你若出事的话,我该如何和沈浔交代?”“我相信她,她若真的有杀心,方才我们所有人迈入坤宁宫一刻,怕早就身首异处了。再言之,以四绝的实力,一人敌百,也不在话下,若真的刀剑相向,我们也必死无疑。“而且,我算与她有些交情,也有些话,想与她单独聊聊。姜时愿分析着,字字铿锵,并安抚着陆不语:“让我去吧。陆不语垂首,默言,片刻之后,退后让开,“我就守在殿外,你若察觉不对,立马唤我,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冲进去。"
“好。"
姜时愿转身走入殿内,推门而入之时,她便觉得寒意渗人,甚至比风雪还要刺骨,是最令人心颤的幽禁之冷。
又冷,又静。
她的脚步声清晰可见。
殿内很深,并未点灯,但青烟寥寥。
朦胧白雾之后,是明嫩半依在贵妃榻上,乌发倾斜而下,似有风动。半缕清辉月光酒落在她清丽的脸上,映亮出她眼角未干的泪痕.
她手持画卷指尖轻拂画中的男子,目光温柔而又破碎。
哪怕姜时愿已经临近她的面前,明嫩也依然盯着画中人瞧得出神。
分明是她要见他,而如今余光半寸都未觑向姜时愿。
“你.”姜时愿稍许犹豫,轻轻问出口,“你怎么了?"
身为女子的感觉告诉她,眼前的明嫩神色哀伤,空洞得仿佛只有一具躯体.
明嫩软睫微垂:“我有一事,并不明白,姜司使可以为我解答吗?"
“什么
“故事很长,姜时愿你愿意耐心听听我的故事吗?我成为魅的故事,以及我心爱之人…”
“你心爱之人是谁,是你画中的男子吗?”姜时愿看着她画卷之上男子依然没有描摹五官。
明嫩笑容苦涩,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令人心酸的艳羡,“是也不是,他已经不是我要等的人了.”
“听听我的故事吧,姜司使。”她话中哽咽。
明嫩白小便成了一副绝美的皮相,可惜皮相之美,只会给无力自保的她带来困难的开始,
明嫩自小就被卖入风月之地,被无数男子在榻上玩弄。烟花之地的规矩,接一客,换一个充饥的馍,这便是生存。
为了活着,她甘愿成为最下作之人,可惜有一次,一位客人爽了,拽着她的辫子,边尽兴边骂她是婊子。骂她还不过瘾,还骂她早死的娘….明滚烫的汩滴滴落下,后来她气急败坏,咬了客人。
因为咬了客人,老鸨的招牌保不下去,又含恨将她转卖到狩猎场。
“狩猎场,就是天外天吗?”姜时愿问道。明嫩含着泪意,点点头:“姜司使,觉得那个地方如何?""人间地狱,血腥,残忍。“是吗我倒觉得十分温暖,在那里的每个夜晚都是温暖的。明嫩被卖到狩猎场,讥讽的是,这里关着无数个与她同命相连之人,但却因为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这里所有人皆会的便是欺辱弱小。强者无惧,弱者成为任人踩踏的基石。狩猎场的日子苦闷、压抑,渺小的她自然而然成为了所有人取乐的目标。那些孩童学着那些客人,羞辱她,一缕一缕撕开她的衣衫,割开她美丽的肌肤,将她的泪水、恐俱当做兴奋的燃料明嫩毫无尊严、体面,她不知持续了多久,被那些可恶的可怜人一同欺辱了多久。直到,他们都死在一位青年暴戾的双拳下。明嫩还未从惊魂从抽离过来,她怔证看着青年,面容清朗,可眼神却别样的冷。青年冷眼一觑,面不改色地褪去外衫,随之,一件褴褛的衣衫飘飘然盖在她的身上,转身欲离开。这是久违的温暖,明嫩犹豫片刻,鼓起勇气,抓住他的手,温声询问他的名字。结果,青年告诉她,他罪奴出身,没有名字。从此刻,明嫩意识到,她和青年是一类人,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他就这么出现了,他救了我,给披上大氅也是这里唯——个保全我尊严的男子“起初,他总是一言不发,更不愿意理我.但相同的底色,相同的境遇,总是会让两个凄惨孤零之人愈走愈近,直至互相相依,互相取暖。“此后每一个夜晚,他依着灰墙而歇,而我则枕在他的膝上安稳入睡.….”
明嫩回忆着,笑容愈发清透、纯净。
看得姜时愿心生不忍,她想,既然如此美好,今夜的明又为何伤怀?
“后来我们一起被选去了暗河,剩下的日子里,他的锋芒尽露,被阁主以绝字培养。"
“我不愿与他相隔甚远,所以纵使我不喜欢练武亦不喜欢杀人.….可是为了能陪在他的身边,我什么都可以做
明嫩双眸殷红地看着姜时愿,声泪俱下,“你明白吗,这是仅仅属于我和他回忆。
“只有我和他我们相依而伴整整七年!七年!"暗河的时光,明嫩如今回想起来,亦是她最快乐的日子,却也是此生痛苦的开始。他被阁主赐了名,从此他有了名字,循。明嫩也开始唤他新的名字,阿循。
“七年的时光,我与他日夜皆在一起,一同习武练剑。若他外出执行暗杀,我便会在梅树等他一夜,若他受伤晚归,我会替他上药。我清楚他身上所有的疮痍,清楚每道血痕因何而来,又是谁人所害.!
明嫩如泣如诉,她始终吝啬向姜时愿点明他的名字,因为阿循仅是她一个人,是姜时愿所夺走走不了的。
那些夜晚,如今想来依旧甜蜜。
她总觉得她和阿循是不可分割的两个人,她们太像了。像得仿佛是铜镜的正反两面,对方身上的每一处碎裂他们皆心知肚明。明嫩不求阿循爱她,但求他永远陪在自己身边,所以她也曾问过阿循,问他会不会对别的女子动心.阿循的语气凉凉,甚至是淡漠,说他不懂何为爱,更不觉得自己会爱。明嫩教他爱是欲.望,是肌肤相亲的渴望,她上眼故意靠近阿循,去嗅他临近唇齿的淡香,而阿循不为所动.或许,她运气不好,离爱始终差一步。大I经至伯号在价位户防C号外元国主方品G明嫩想,正如阿循所说,他只是不会爱并不是不爱她。明嫩也总是会问阿循,问他不嫌弃她脏吗.,阿循总是会冷冷自嘲,他也算不得干净。而阿循说她们是一类人,都是深陷泥泞,神佛难救的罪人。明嫩被他逗笑了,神佛难救啊…她也从来不需要神佛的拯救,只要阿循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好子
可惜,事与愿违,上天竟然狠心地连她最后一丝美好也要剥夺。
姜时愿亦有感受:“你们如此需要彼此,又是什么将你们分开了."”
明嫩轻轻摇头,泪珠滚下:“那晚他忽然发现阁主一直在利用他,天外天是假的,拯救也是假的,救他的,恩情也是假的…从他进入天外天开始,阁主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人…“
“甚至,好似早有预感阁主不知何时早就给他的体内下了蛊”
也就是那个真相揭开的深夜,风雨交织,电光耀眼。
好似,阿循还查到了更多,所以他甚至打算与暗河为敌。阿循离开的那夜,特意来找明嫩,问她愿不愿和自己一起走,他朝他伸手,说哪怕是死,也会带她离开。明嫩眼含热泪,很想答应,但是她知道她不能,阿循体内的蛊毒未解她要留下来潜伏在暗河,留在阁主的身边,为他找到母蛊,救他性命.
明嫩和阿循夜访白无常,得知了血滴蛊的真相,阿循听闻从此以后似变了一个人,他想脱离桎梏,不愿再成为阁主的棋子
“所以你是为了救心爱之人,所以才留在暗河?"姜时愿声音怯怯的,隐有动容,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子遭受到了何种磨难和苦楚,才能强撑过每一个困在深官的夜晚.“是,我根本对杀人无感,更对这座皇城和狗皇帝的性命无感”“万寿宴上谋杀群臣百官和狗皇帝不是我的本意,只是.….我想救他,就不得已完成阁主最后的要求。”明嫩望着窗外,神色哀凉,几欲破碎。“我好不容易完成了可以救他了可以与他一起离开了她抹去眼角的泪珠,身心俱疲。“但是,如今他不想要和我的回忆了…."他不愿意再做明嫩的阿循他想做沈浔,因此,哪怕母蛊在他的手上,他也不想要了
明嫩无助地软在地上,声泪俱下,她的泣声微小。
可姜时愿也能感觉到她所有的悲伤。
姜时愿很难想象明嫩被困在皇城中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是如何靠着缥缈的思念活下来的
明嫩是如何忍受另一个不爱的男子吻她、亲她,又要故作强颜欢笑的
姜时愿亦懂了,她为何会如此狠心,打掉自己腹中的孩子。
如今的明嫩很难想象是杀伐狠厉的四绝,她如同一个行尸走肉的躯体,即堙灭。
姜时愿亦感心疼,轻轻地抱住明嫩,心疼她的身体每一次的战票,心疼她在深宫中熬过的每一个深夜,心疼她的所有遭遇
她看着明嫩左肩上的曼珠沙华妖冶无比。
然而,如此美艳的花,白无常却告诉了一个凄美的故事。
曼珠沙华,彼岸花。
叶落花开,花开叶落。
花与叶本是同根生,生生世世陪伴,却永远无法相守相爱。
就如同,明嫩与她口中的心上人。
去时愿感觉明嫩抵在自己的肩头发声大哭,问她:
他为什么不要找了为什么他不再是他了.
“究竟是为什么啊我们明明有着一样的底色,清楚彼此身上所有的疮痍,互相舔舐伤口,为什么此刻他不再需要我了
“姜时愿,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啊"
明嫩开始歇斯底里,推着,打着,咬着,恨不得把所有的火都宣泄在她的身上.
而出乎意料的是,姜时愿一次也没有推开过她,反而将她搂得更紧,温柔而坚定。
明嫩怔怔的,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向姜时愿,却发现她亦落了泪。
明嫩抹上姜时愿眼角的湿润,看着指尖的晶莹,终是无奈地笑了笑.
亦是白嘲、亦是苦涩亦有释怀
明嫩似有所感,阿循的选择。
她笑了笑,扬面看着姜时愿,取下挽在头发上的白玉簪子,对着自己的脖颈,望向姜时愿的神情交织着着破碎、怨念、羡慕、和释然
双眸中的眼泪欲坠未坠。
姜时愿大感不好,连忙去夺她手中的簪子,
而银簪狠厉,温热的血液沾满了她一手。
明嫩气息喘喘,遗留下最后一句。
“姜司使,我真的很羡慕你
“可我也终将成为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