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106(报!初撕马甲!)…

作品:《与宿敌成婚后

    大理寺禀圣人的旨意,承受金云殿之案,这三日皆在马不停蹄地重组负责此案的人员,姜时愿花了重金找人打听风声,小道消息传言乃是大理寺卿亲自主审此案。


    她对此人了解甚少,但兄长在世时曾寥寥提过几句,大理寺卿卓云隐高风亮节、刚正不阿,乃是可信之人。就此,姜时愿的心才暗暗松了口气,更何况她还打听到,协同负责彻查兄长冤案的官员里,还有一位熟人。那便是李奇邃。


    夜色黑沉,她犯着禁忌,来到小院,私下求见李奇邃。李奇邃赶紧阖上木门,又严令下人走漏风声。


    他知道姜姐姐如今的心情,向她保证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借狄公之魂上身。“今日典狱已经将当年金云殿的卷宗和姜学士的验状移交给大理寺了,明日,此案便会重审。”


    姜时愿闻言喜极而泣,李奇邃连忙安抚着她,但心中始终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是….姜姐姐,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此案,李奇邃委实拿捏不准。当年,金云殿中是姜学士和燕王单独密见,守在殿外的禁军、内侍皆可作证。如此,便意味着,殿内乃是为完完全全的密室,刺杀燕王的真凶不是姜学土,就是燕王自己。


    无论哪一种,想来姜时愿皆不会好受。


    是姜学士,则意味着,姜姐姐要接受她的兄长是个不忠不义的奸臣。若是燕王…事及皇室宗亲、天子颜面,怕是难以昭雪。


    “你放心…无论前往是荆棘,还是万丈深渊,我都不会犹豫,亦不会后悔。”


    姜时愿比谁都更清楚,眼含热泪,字字珠玑。


    是夜,姜时愿青丝半散,软弱无骨地倚在夫君的腿膝之上,忆起与兄长曾经的点点滴滴。


    谢循抚摸着阿愿的鬓发,听着她颤着声。


    “阿浔,虽不知前路,可我已经无路可退。不管背后之人是谁,我都一定要帮兄长昭雪。”


    “会的,阿愿,你定会如愿的。”谢循温声道。


    姜时愿扑进他的怀中,裹挟在熟悉的白梅香中,握住他的手,道:“我要你一直陪着我,永世不弃。”


    “但凡阿愿回眸,我一定站在你的身后,不离不弃。”谢循笑道。


    “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就带着袁黎离京,闲云野鹤。或者,我们 起经营 家医馆,阿得你就每日局起上山草药,袁黎负责帮我磨药”滚烫的泪水淌下,姜时愿笑着哽咽,“我就呆在柜台前收诊金。”


    “好。”谢循沉声道,又犹豫道:“但,阿愿,一定要带上袁黎吗?”


    “袁黎心性顽劣,难以教化,很会误事。”


    “比如什么?”姜时愿并不觉得如此不堪,挑眉问道。


    “比如…”


    温热的唇齿相接,化开两人的隔阂,毫无保留。


    谢循抵在她的耳畔,嗓音掺杂着浓重的情欲,言明自己难耐的六欲:“阿愿心知肚明,何必折磨我?”


    姜时愿难以招架…她的夫君于情事上总是性子大变…


    谢循的大掌将姜时愿发髻间的白玉钗挽下,抵着她的蝽首,逼她与自己缠绵。情动之时,姜时愿羞态嫣然,娇羞低语:“阿浔。”


    娇嗔软语,一连难以自控喊了几遍,但谢循难以餍足,手掌发颤,他深知他所期待的不是这个名字…他期待的是从阿愿樱齿红唇唤出的,不是沈浔的浔。


    谢循抚上阿愿的脸颊,指腹抵着她的唇瓣,耳鬓厮磨:“我想听你唤我阿循…”“阿愿,唤我阿循,可好?”他声音犹如砂砾。


    他现在希望阿愿叫他的,乃是谢循的姓,谢循的名。


    而阿愿顺他的意,却不合他的心。


    嗓音婉转如莺,喊的都是,阿浔。


    “阿浔…”


    “一切尘埃落定后,我想带你去祭拜我的兄长,告诉兄长,你我的婚事。”


    “届时我要幕后之人血债血偿,也定要用谢循的血去祭拜我的兄长。”


    话落,谢循的心倏然 搐动,万千蛊虫撕咬的疼痛袭来,带着姜时愿口中的“谢循”二字钻入他的心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啃食起他的血肉。


    他捂着胸口,屏息着每一寸剧痛,可惜痛楚欲烈,化作无数薄汗覆在他的额间,衣衫已湿大半。谢循只能慌乱地松开阿愿的柳腰,不顾阿愿焦心的声音“你去哪里,阿浔…”,他无暇应对,夺门而出。


    白无常开了几坛天子笑,酒气翻涌,正欲美美躺在摇椅上,赏着荷塘月色,欣然入睡,却见半死不活地拖着病躯迈入融雪阁。


    白无常大惊失色,看着谢循气虚恹恹,青紫脉络又再次浮现,咬牙念叨:“魑,你不可再犹豫了,上次蛊虫发作距今,不过七日,怕是这发作时间会愈发缩短。”


    “再不解蛊,你真的会没命的!


    白无常吼道:“快把母蛊给我!”


    谢循撰着白无常的衣襟,眼神发狠,寸寸眸光如刀,寒意渗人,“我来是要你帮我压制蛊毒,不要做多余的事。”


    “你!”白无常觉得谢循大抵是疯了,疯到无边。


    明明救赎之法,就在眼前,他非要闯进森罗地狱。


    “快!”谢循威声又下,白无常拗不过他,银针渡穴,比之前更大量的毒药压制,才见谢循的脉络褪去大半青紫,暂时压抑。“这究竟不是长久之法,我用的量已是上次的三倍,再用五毒压制,怕是会失效。”纵使白无常苦口婆心,谢循依旧置若无闻,连片刻调息的时间都不愿留给自己,他被搀扶着起身,走向祠堂。祠堂中,佛烟袅袅盘旋而上,青炉上的鎏金鸦黄因为年久而褪了大半。


    佛龛之上,莲座之下,青炉之下,埋着紫檀香盒。


    盒中,就是能救他性命的母蛊。


    谢循不敢将它藏在和阿愿的厢房中,只能藏在莲座之下。


    一为避人,因为他知晓,典狱中人敬畏神佛,只敢瞻仰,不敢临近。二则有挑衅神佛之意,嘲讽神佛为他写下的命局,不甘自己被其摆布。


    眼下蛊毒并未完全被压制住,谢循体内的子蛊和母蛊似有所感,兀自互相吸引,竟牵连着他轻挪脚步。他亦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仿佛他的四肢在不听摆布,五指伸长朝着母蛊而去。谢循极厌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更厌被操控之感。


    他骤然犹如拧断利刃,收回僵直的五指,一怒之下,打翻拱案,司使们供奉给神佛的供果零零落落,散落在地,甚至还有一个滚到谢循的脚旁。蛊毒未散,谢循眉目含煞看着佛主法相。


    冷声如冰,威严如山。


    “时乖命蹇,天扼吾运。”


    “我已立誓,不愿再为谢循。尔若有灵,当知我心如铁铸,若欲天罚,那便来吧。”“谢某亦不惧,独行其道,绝不屈膝!”


    话落,谢循头痛欲裂,眼前之景飘动不定,头晕目眩,他陷入迷茫混沌。


    谢循单跪在地上,痛苦扶额,恍惚之间,他感觉到有人携着冷冽之气靠近他。


    他忍着脑海中五马分裂之痛,强忍抬眸,却见‘青鬼獠牙’之面具,近在眼前。


    他看见了另一个谢循。


    也就是失忆前的自己。


    他笑意森森,拍着谢循的肩,问自己:“为何不愿做回我呢?”


    “你在害怕什么?害怕姜时愿知道真相抛下你?”


    “还是”他看穿了谢循的心思,俯下身子,言语暗嘲,“还是,你也在害怕我?害怕回想起了我的记忆,就会再度变为罗刹,连同对姜时愿的爱意都不复存在。”


    “好像确有道理…我即是你,你即是我,我们乃无心之人,大恶之人。”


    那人放肆大笑,笑意森森,逼问着谢循,“你又怎么会有心呢!”


    “爱?别开玩笑了。”谢循看着他挑起自己的下颌,听着他冷笑,“真是好笑…爱?父母,恩师,朋友,哪个不说爱你,哪个又没有在害你?”


    “姜时愿也是如此,她口口声声说爱你,不过是在骗你,骗你为她复仇!她进典狱之时,不是再利用你吗?”


    他满眼怜惜,抚摸上谢循的脸颊,叹道:“阿循,我们一体同心,我实在不忍你再受伤了。”


    “这世道不公,唯有心狠,化身阎罗,任何人才不敢欺你、辱你。”那人又落下眼泪,“阿循啊…这个世上唯有我爱你,怜你。”


    “回来吧,做回曾经的自己。”


    翌日,姜时愿听闻永安公主醒了,喜出望外,连忙进宫看望祁灵萱。


    祁灵萱虽然醒了,但大病初愈,身体还虚得很,神色也不见好,整个人木木地坐着,唯独看着姜时愿来了,情绪才大有波动。祁灵萱打翻药碗,扑在她的怀中,哭着说道她害怕。


    差点死于他人之手,生死的惧怕是一时难以消除的,姜时愿软语安抚着祁灵萱,似变戏法般从袖间掏出个小面人递给祁灵萱。祁灵萱揉了揉眼睛,哭音未消:“这模样丑丑的面人,不会是本宫吧。”


    姜时愿笑笑,这面人乃她进宫之时,路过小巷小摊特替喊店主按着祁灵萱的面容捏的,模样已入了七分像,没想到还是祁灵萱嫌弃了。“你就捏了一个本宫吗?”祁灵萱皱着鼻子:“只有一个面人摆着宫殿之中,那得多孤单呀…”“姜司使莫不是在咒本宫孤独终老?”祁灵萱鼓着腮帮子,佯装生气。


    实际上,她早就余光瞥见姜时愿的袖间还是鼓鼓囔囔的,定还存着送她的礼物,她定要逼着姜时愿一鼓作气俱拿出来,莫再消遣她。“放心,臣定不会让殿下感到孤独。”姜时愿笑靥如桃,春色浮动。


    好事成双,这道理她自然明白。


    其实她还捏了一双面人,分别是自己和沈浔的。


    姜时愿又将自己的面人送给祁灵萱。


    祁灵萱嘴上说着嫌弃,但也嘴是心非地收下,不如说姜司使跟她心有灵犀,打从一开始,她想要的便是姜时愿的面人。


    凑成一对,摆在殿内,长长久久。


    “还有一位面人,想来殿下应该心念已久。”


    下一瞬,姜时愿意料之外地再掏出沈浔模样的面人,讨祁灵萱开心。


    不曾想,祁灵萱脸色骤变,似看到罗刹般,避之不及,连忙打落曾经的心爱之人,吼道:“扔远点!本宫不要看见他!”


    姜时愿连忙问道:“怎么了,殿下?”


    祁灵萱仍止不住地发抖,看着姜时愿,支吾着:“他…他……”


    她不知该如何阐述,只能说到实情,“姜司使,你可知明奴的画像画的是谁?手里紧紧攥着的小像上,又是画着谁?”


    “就是他!他就是明贵妃心心念念之人!”


    祁灵萱难掩激动,上气不接下气,姜时愿如坠深渊,掌心止不住地发颤…她看着遗落在地上沈浔的面人,满是错愕,满是悲恸,满是不可思议。“殿下是说,他就是明奴朝思暮想之人?”


    …


    半刻香之后,姜时愿失魂落魄地离开公主殿。


    天色青雨,她却无心打伞。


    姜时愿的耳畔喔喔作响,满是祁灵萱的话“他就是明贵妃心心念念之人”,还有明嫩那句求而不得的,满是哀怨的,“姜司使,我真的很美慕你。”


    姜时愿原本以为明 是在怨所有有情之人,如今想来,明嫩的恨意、爱羡都只针对她一人。


    明嫩恨她,从天而降,轻而易举并夺走了她相思之人全部的爱。三年的长处,便取代他们七年的相濡以沫、相存相依。


    难怪,明嫩望向她的眼神充满艳羡。


    难怪,明奴看着她的眼神又充满怨恨。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姜时愿已经分不出是泪是雨,她的指甲狠狠掐进手腕的皮肉中,狠到指甲断裂,渗出鲜血,仍不自知。


    她茫然走在雨中,思索的是,他的夫君为何会和本该毫无交集的‘魅有过一段密不见人的情?


    她蹙眉,轻笑,轻叹,摇头,咬唇,麻木,疲倦。


    她站在雨中,不明觉厉,倏然,一把红伞撑在她的头顶。


    姜时愿茫然回头,看见李斯抱憾地笑了笑:“下官看着姜司使心不在焉,走在雨中,还不打伞,青衫都湿了大半。所以,特意跑来给姜司使送伞。”


    李斯挠着头发不知姜时愿此刻寂静的心死,依然说到:“说来有一件事,下官越想越不对劲,想来与姜司使说说。”


    姜时愿心不在焉,心绪烦乱,哪还有私心管他人之事?她没有接过伞,只想离开。却听见李斯粗犷的声音追来:“是万寿宴之事。”姜时愿止住脚步,颤着声,努力压抑喉咙中的哭意,“你说,是…什么?”


    “姜司使还记得,万寿宴之时,舞女行凶,烟毒遍布,我率禁军欲突破金銮殿,但殿门如青铜门般重如千斤重,迟迟久攻不破。”姜时愿当然记得,甚至记忆犹新。


    当时天降狂风,呼啸之发直破殿门,满城凄凉风雨都仿佛倒灌于金銮殿内。


    “那时,忽然狂风大作,如有天助,才能破门。但臣知道,那不是天助,乃是一人的剑气。”李斯又回想起那时琉璃瓦上,站在残卷黑云后的影子。


    “那人剑气恐怖如斯,登峰造极,下官实为感叹。”


    “下官在想,莫非姜司使认识此等高人?”


    她怎会认识?甚至,她都不知道那股冷风竟然是一人的剑意?


    姜时愿唇瓣毫无血色,强稳心绪,深知李斯不可能凭空揣测,又问道:“你为何会觉得我认识此人?”


    李斯:“姜时愿可还记得,嬷嬷将永安公主推入水中一事?”


    “嬷嬷将公主水中之后,又欲对姜娘子出手,那时也是无风自起,刮于林间,所以嬷嬷才被迫收手。”


    听着李斯这话,姜时愿忽然忆起,嬷嬷被抓后,对她咬牙切齿,避问着她,早知道,我方才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该杀了你!说!姜时愿,你身后之人究竟是谁,是谁一直在保护你!


    姜时愿头皮惧麻,四肢皆是被冰冻住了,整个人如坠深渊。


    她是如此聪慧,又怎会不知是谁最有可能豁出性命,去保护她。


    万寿宴上,他出手,是因为她被困于殿内。


    嬷嬷欲杀他,也是他出手,才救她于水火。


    两次剑气皆是因她而起。


    姜时愿胸臆皆堵,没有一丝冷气进入肺腑。


    她如坠入水底,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如若这一切都是真的,如若众人所说不假。


    那她的夫君,沈浔,绝不是不会武功的白人。


    她的夫君,会武,且武学造诣绝非凡人…


    而这一切,她从不知晓!


    姜时愿悲恸欲绝,心如刀挫,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强撑着回到典狱的,看着厢房内的一切她恍若隔世,她看着木施上悬挂着的玄衣,更加尤为陌生。她泪水再也不可控制。


    真相如此赤.裸存疑,一切都在等待着她亲自去验证。去验证她的至亲,她从未有过一丝怀疑的爱人。


    悲愤交织着无数的欺瞒和谎言,险些将她撕碎。


    万箭穿心,大抵也不过如此。


    烛火摇曳,月色如冥纸的脏银色映亮着她杂糅着无数情感的眉眼。月升,月华又缓慢下移,渡地迟迟凝在下颌的泪滴上,宛若珍珠。


    姜时愿全身皆是冷的,没有一丝余温。


    半是寒雨浸润衣衫,半是已经碎裂的心。


    倏然,有人从背后轻轻拥她入怀,熟悉的白梅冷香裹挟着她单薄的身形。


    谢循撩着她半湿的墨发,满是心疼地问道:“阿愿,怎得淋湿了?为何不褪衣?为何站在此处不动?”他看不见阿愿七情上脸,更看不出她已梨花带雨。


    话音甫落时,他只感受到怀中之人的战栗、颤抖。


    谢循大抵是怕她冷,将她搂着更紧,柔声道:“阿愿,怎么了?”


    再温润的声音,如今在姜时愿的心中也起恶寒。


    1L一一        一  ''


    她的夫君,站在她的身后,犹如罗刹般可怖。


    深不可测,满是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