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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与宿敌成婚后

    左相鹤发童颜缕着自己的银须,睹物思人,轻笑自己作为暗河阁主的前半生。


    第一次见到谢循,是在天外天之时,看他骨瘦如柴的身躯竟爆发出过人的武学天赋所有人死在他的双拳之下。


    左相笑看着少年脸颊上掺着血色,杀人之后眼神并未有丝毫恐、惧、忧、嗔、满,这种超脱常人的心性让他认定谢循乃是能继承他的衣钵之人。


    此子虽不被七情裹挟,但,他却发现谢循极重恩情。


    遂,左相将他带至暗河,赐他名为阿循,意味着让他此生皆循规蹈矩,听循的乃是他一人的命令。


    雨声可铃,谢循伶停的身影跪在长廊之下,对他满是感激:“阁主救我于困厄,是我的恩人阿循不敢负恩义之重。”


    然后,他是如何回报谢循的呢?他赐谢循红丸,里面是血滴蛊的子蛊


    左相记得掐着少年的双腮,逼他吞下。面慈心狠心里只叹:阿循,莫怪老夫,人言是最不可信的,老夫不得不防。


    阿循,这世上有太多人想要老夫的性命,你可愿以恩情相报护老夫周全?”


    “天志不渝,至死方休。”


    那些年,他将谢循视如己出,亲传他武功秘法,看着他继承衣钵,成为闻名天下的魑。


    可同样的风雨欲来,他亲于养大的狼子也会反咬一口,谢循不知从何处查到了天外天实则也是暗河其下的一个分支,天外天中的猎宴看似供富甲消遣的赌局,实则也是暗河选拔杀手、百里挑的于段甚至,谢循还察觉到了体内有他埋下的后手,血滴蛊。


    暗河以蛊毒盛名,中蛊之人,终身难逃桎梏。不疯不魔,不死不活。


    这二件事情成为谢循开始不顾一切叛逃他的缘由,那年此子不过十三,心智未熟,左相却没想到他差点毁了整个暗河。


    谢循勾结沈煜,哄沈煜上书京中试图揭穿整个暗河的阴谋,也好在那年此子也不过十三,谋算城府尚还有些青涩,被他抽丝剥茧、查出马脚,带回暗河。


    那时,他的杀心已起,但更多的是怜惜此子的天赋。谢循这般天资过人之辈,百年难得遇。


    这也是他为什么还要留下谢循命的原因。


    可是此子性子过傲,宁死不屈,遂左相只能假意在众人面前杀死谢循,看似立咸正规,暗里却是藏着手脚,让谢循在水晶棺中昏睡假死数月,而后秘密转移此子入京。


    京中计划周全,左相也接到诏令入京,杀了真正的左相,取而代之。从暗河阁主一跃变成至高无上的左相,迈入朝堂。


    左相眼神微眯,呷了一口浊酒,回望着和谢循曾共渡三年的暗室。


    他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再度将谢循周雕刻成他最杰出的作品。


    那时,谢循方才苏醒过来,就发现已经身处暗室。而这则是左相为他特意打造的 囚牢”。


    左相比谁都更清楚谢循的实力,因而比谁都更加忌惮谢。


    他清楚单独两条锁骨链并不能困住此子,他分别从东西南北四角引出寒链,那锐利无比的铁钩是他强忍泪意刺入谢的体内,也是他落泪安慰着呵循川怕,很快就好了


    左相看着谢循铁链如蟒蛇缠身,铁钩剜入骨血,鲜血汩汨而流,依然看不见他脸上半分忧怕。他知道,此子始终难以教化,更不会臣服于自己。


    那时,谢循昂首嗤笑,双眸淬毒:“你以为我还会任你埋布吗?他日当我出去,定拆你骸骨筑碑,我定要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瓦解你此生心血?”


    左相笑着,摸着宛如被折断双翼的谢循,笑着:“阿循啊…你可知,我留在你体内的血滴蛊有何作用?”


    “你要干什么?”谢循拾眸时血雾翻涌。


    “你很快就会忘了不愉快的过往了”“虽然蛊血滴蛊发作的日子会有些难熬,每至深夜子蛊便会啃食你的记忆时,犹如千万蚁重啃食颅脑…:“但老夫相信…阿循,你一定会熬过来的,你一定还能再成为老夫手中的剑的。”


    恨意喧器而出,一字一血浸着血泪,谢循大怒,大悲:“你休想!”“你休想!我不会为你所愿!我绝不会再为你所愿!我定要杀了你!”


    那三年,暗室每至深夜,皆能传来阿循的痛苦地叫唤,皆能传来铁链沉网作响的寒声。


    这场塑造,抹去记忆,持续了整整三年。等左相再次见到谢循之时,他已因无时无刻不再试图挣扎寒铁,而脊骨寸寸断裂,筋肉扭曲成蛇,白衣不见先前之色,腥臭干巴,满是凝结的血色。


    谢循再次睁眼看向他的时候,已经了无恨意,只剩麻木。


    左相哭着,又低低笑出声来:“成了,成了!”


    后来,左相将毫无记忆的谢循收养为义子。


    可惜他们终究缘浅,圣德三十年,谢循失踪,不知是逆子再次逃脱了他的掌控,还是生死不明。只是,左相清楚无论是哪一种谢循都不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一月前,当明奴来找他要母蛊之时,左相微微动了恻隐之心,反正留着母蛊已无用,还不如就此要挟明嫩以此在万岁宴上替他动手。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明嫩失手。


    伏魔殿中,谢循同陆观棋讲了自己的猜测,陆观棋大震:“主君是说左相就是暗河阁主,这简直匪夷所思。”


    陆观棋难以置信,左相辅佐两朝,仁政爱民,怎可能是暗河之主?谢循猜出他的顾虑,“怕是真正的左相早就死在他手。”


    “如果真是如此,暗河盘踞在我朝的势力简直深不可测,不知有多少细作像他一般取而代之朝中要员。”


    毫无风声地谋杀高官,堂而皇之地取而代之,潜伏数年,却不被文武百官察觉,陆观棋已经不知究竟是暗河势力通天,还是率先所有察觉端倪的官员皆被左相暗中抹去。


    谢循立在案首之前,饱黑倒流在骨节分明的手掌之上


    他神色寒凉,说道“沈煜、宋清远皆是因知晓暗河隐秘而被居族灭门,或许,连姜家也是如此。”


    “主君是说,三年前姜学士亦可能掌握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因此才会被设计陷害?”陆观棋心念一动。


    谢话:“之所以沈家是被杀于居族,乃是因为沈家势做力薄、且远离京中,难以惊动圣人。而魉大张旗鼓居杀未清远一家,是因为暗河早已谋划同全,势力渗入各处,因此借宋家起威,与整个大庆皇室宣战。”


    “而三年前,姜家乃是四大家族之首,相较之下,暗河羽翼未丰,若直接像屠戮沈宋二家般大开杀戒,无疑是剑指皇城,挑衅大庆皇室,以卵击石,自不量力。”谢循指腹沾着琥珀色的茶水,以手指为笔,以茶为墨,在案几上勾勒分析。


    此时,陆不语接话道:“所以,暗河选择栽赃下作之法,陷害姜学士。再利用圣人早就对姜家忌惮之心,发难姜家。”


    陆观棋:“那如今魏国公打算如何?”“左相眼下还不能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谢循抬眸,双眸寒意乍现。


    陆观棋跟随谢循多年,最擅揣测谢循言下之意“主君是想蛰伏在左相之下,与虎谋皮,虚与委蛇。”


    谢循弯起指缝,点在茶盏之中:“未探清楚暗河虚实、朝中细作之前,不能安动。”


    “还有…”谢循撑首苦思,“我总觉得…”“主君想说什么?”


    正当二人正在商谈之时,一位红袍官吏在殿外扯着嗓子求见谢循,还未等谢循发话,官吏已然无视典狱森规,迈入殿内。无视规矩,是为不敬,陆观棋正欲发难,却被谢循一眼令下,憋了回去。


    官吏虽有鲁莽之举,可真到了谢循眼下,又神色诚恳,跪在青砖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他道:“下官奉左相之令来给魏国公递个话。”


    “什么话?”


    官吏不敢抬头看谢循,眼观鼻鼻观心:“姜司使已被关三日,左相催促魏国公的决断?”


    “不知义父意下如何?”面具之下的颈侧筋脉暴起,而谢循之声已然缓缓慢慢,不急不躁,甚至凉薄。


    “姜学士乃是左相从前的爱徒,左相又与姜家索有些交情,左相乃是重情之人,若是魏国公有法子令天牢中的姜时愿伏法认罪,左相或可饶她一命。”


    “左相应当知道姜氏之女,宁不屈膝,纵使是谢某也难以令她伏法。”


    那官吏叹了口气,“姜氏之女不肯伏法,神仙难救。此女亦是左相的一块心病,还请魏国公狠心去之。”


    谢循掌心之下的金箔纸稍不留意已被修长的五指屈皱,发出碾踩积雪般的声响。


    谢循屏息压抑眉间戾气,话间周圆:“如何去之?姜时愿如今乃是朝中三品,所吧之案皆要由圣人的眼下而过,惊动圣人,得不偿失,左相旭要时某如何去之?”


    “为一个姜时愿,搭上典狱,是否不值?”谢循不怒自威。


    官吏照着左相的原话回到:“国公放心,左相已思虑周全,如今姜时愿被压天牢,人若出事,如何也牵连不至典犹,且天牢之中已有死上安排,事成事败都不政士露半字。”


    他抬颌仰视高台之上的谢循,“姜时愿是生是死,皆在魏国公的一念之间。”


    认罪则活,不认则死。


    官吏侧身让步,“轿撵已在典狱之外备好,还请魏国公移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