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21(双更)
作品:《与宿敌成婚后》 董二经不住吓, 很快便将三年前的事情一无一时交代了个干净。“我做仵作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邪门的事情。”他战战兢兢地瞧了一眼姜时愿,仍有些后怕,“您的兄长怕是真的是含冤恨死,不然也不会死后魂魄不肯归九泉,徘徊人间。说来也是骇人,董二的心七上八下,忐忑难安。圣德三十一年,三年前。金云殿发生要案,燕王遇刺,生死不明,举宫皆霞,御医极力救治下才侥幸留住燕王一命。而以七首刺伤燕王的乱臣贼子姜淳早已饮下毒酒,没了气息,尸身先是被送去监察司初验。验尸之责原本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董二这种学龄三载、初出茅庐之辈。不过那日他却出了奇的走运,司里碰巧上值的仵作仅他一人,所以钻了空子。董二初见姜淳尸身皮肤青紫,十指黢黑,实乃中毒症状。为了进一步验证猜测,便用沾水的棉布堵住尸身的口鼻耳处,又取了蒸熟的饭团塞入他的口咽中。如果饭团发黑,则为中毒,无则相反。此验毒方法,需要等上一定的时间。董二原本想着停房内等上一阵,谁想到赌坊放贷的牙子偏不巧此时找上了监察司,他私下好赌、欠款累累的事情决计不能被司里知晓,否则闹大了会丢了官职!他心念着,马不停蹄跑出停房,没有过多周旋,直截了当地狠下心把房产地契全部交给了牙子才勉强息事宁人。暂时赶走了牙子后,董二匆匆又跑回停房,却猛地瞧见姜淳的尸身不见了!怎会不见了?好端端的尸体怎会凭空消失?而且他问了司阍,从未有人出入过停房最怪异的,他还瞧见用来堵住口鼻处的棉布皆落在了地上。分明是二月寒冬,但董二却吓得不轻、汗流浃背,连忙和司阍二人分头寻找,苦找多时无果,又紧接着迎来当头一棒的消息,此案竟从监察司的手里移交给了典狱。更要命的乃是,左相和典狱的司使们均已经抵至司里。
涉及要案的死尸不见,丢失官职是轻,保不齐他的脑袋也护不住了可眼下董二已经无力回天,向左相和诸位司使行礼之后领着他们来到停房,正欲想着该如何开口,可竟意外瞧见姜淳的尸身安然无恙地躺在冷台之上。董二使劲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错愕着并眼睁睁看着青衣司使白布覆盖尸身,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抬走姜淳,许久许久,董二都没回过神来,司阍见之宽慰道,“没准当时风雪飘眼,大人眼拙,看错了,这事万不可被他人知晓。
董二怔怔的,点了点头。
当真.…是他看错了吗?
“小的已然辨不清这一切是真是假,当时是不是眼花看错了?"“还有,当时遇牙子催债,又遇到那种怪事,导致小的从未来得及验明姜淳的尸身。又怕被人察觉小的玩忽职守、看管不力,所以这件事情一直从未敢跟任何人挑明,姜淳的验状也是小的照着苏言所写仿的。事情已经败露,董二满是愧意,不敢再看姜时愿的眼神,狠狠抽着自己耳光,说自己真不是人。声声清亮的巴掌声并没有丝毫宽慰姜时愿心中难言的痛意兄长的冤案,所有人都深涉其中。明知存有疑点却全因一己之私,知情不报,助纣为虐。加之真凶设计,帝王猜疑,因此,那年的万里寒风,冰雪冻住了姜家所有的英魂.然而,冤者若再想昭雪,则难上数倍。如今姜时愿总算搞清楚了一切疑云。她的兄长姜淳清清白白,从不是包藏祸心的奸臣!
世人说 ,兄长姜淳居心不良,不知用何手段才将匕首藏在身上瞒过了朱雀门所有禁军的眼睛?当真如此吗?真相会不会是,当年在朱雀门验明正身时的姜淳确实未携带凶器入宫,而真正藏有凶器的,另有其人疑云逐渐散开,初显露出肮脏如淤泥的谜底。苏言说,兄长的尸斑似乎起得比常人更早一些?不,或许是因为姜淳早就死在金云殿事变之前,死亡时间远远超过一到两个时辰,所以才起尸斑,而真凶为了刻意引导许作推测错姜淳的死亡时间,想让他们认定姜淳就是死在金云殿时,故而将姜淳的尸身曾放入过冰信中,以氐温延缓姜淳尸身的腐烂,这也是为什么苏言又说姜淳的尸体尤冷的原因。
董二说,兄长借尸还魂,尸身曾消失不见过?
但,那具送往监察司的尸身真的是姜淳吗?或许一切都错了,姜淳是入了宫过了朱雀门不假,但真正走入金云殿的却并非兄长,而是一个可以仿人面容的"赝品。
真凶极懂如何让人假死,就如同当年他在暗河众人面前亲手杀了谢循一般。真凶又懂用冰棺储藏尸身,就如同他也曾将谢循置入冰棺中,暗中移送至京城一样。而真凶也懂易容之术,有着和慕朝一样的技法,所以他既可以是暗河阁主,又能成为左相。姜时愿依靠着冰冷的石壁,知道谢循就在她的身后,缓缓地阖上美眸,推敲出来龙去脉,
三年前,是左相暗中给兄长和燕王送信,让他们互相以为是对方有要事求见,而后设局于金云殿中。我生辰宴那日,兄长入宫赶赴约定,先在朱雀门前验了正身。但,兄长却在入宫之后惨遭左相的杀手.她悲从心来,声音硬吧,“左相杀了见长,将他的尸身徽入冰棺之中,又伤装成兄长的漠样前往金云殿赴的,是左相故意刻伤了燕王,他故意留了燕王一命,目的就是想让燕王亲自指认兄长包藏祸心、刺伤皇子之罪,而后左相又如当年一般,饮下鸩酒,假死脱身。“还有监察司董二所验的并非是兄长的尸身,而是左相假死伪装的。是左相精心安排了一出戏,是他故意安排牙子上门催债,为自己脱身赢得时间。但他却没有料到,董二那日十分爽快地交了所有的房契地契,极快运回停房,发现“姜淳”的尸身不见,遂赶快和司间四散寻找。而在相浑然不知其中变故、很去的装,又将见长的只身放回停房,狸猫换太子。他正欲离开临察司之时,却块路相逢典狱的司使前往监察司要回课犯姜淳的只身、或许此时,左相才理然得知圣人将北案从监察司路交至典批手“而后,典狱带走了兄长的尸身,由苏言亲自验尸。“如果我椎测不错.这便是全部的真相。"她的双眼红润,如个怀免般的显得无助,她看向谢循,声泪俱下,“只是我不明白,兄长和左相无冤无仇又非政敌,他为何非要杀兄长不可.….谢循的声音溅起泠泠回响:“魉不惜自爆身份也要杀了宋清远,沈氏全族灭门,这两者皆有一个共性,就是他们知晓了暗河的太多秘密,所以左相动了杀心。“或许,姜学士也是如此.”谢循怕阿愿碎掉,说得极其轻微。“兄长绝不知晓的…”姜时愿捂着胸口,心痛犹如断弦裂帛,“阿兄与我大事小事无话不谈,从未瞒过我。阿兄知道的,定会告诉我。而我从未听闻,所以阿兄他绝对.不知晓.可愈说,姜时愿的心中就越没底气。她念起从前姜淳的反常,又忆起那日姜淳甚至还未来得及送她生辰礼就急欲进宫。这绝非兄长的做派
里
她怎么能忘了?兄长曾为左相的学子,或许他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兄长瞒她,骗她无事,或许是为了护住她不然三年前死的就绝非他一人了,还有她.….姜时愿.
“不知晓”三字在她的舌尖打转,姜时愿心头狂颤,原来不知晓的从始至终皆是她一人。
她总是在姜淳的庇护下安然无恙、不问世事、安做闺阁之女,却不知寒鸦蔽日,兄长温润如玉的笑颜中早已暗藏着刀光血雨
兄长姜淳是如此,谢循也是如此。
他们总瞒着自己负重而行,她能瞧见的满院春色,欣赏花开美景,却不知花落残骸皆是他们以骨为篱,以血为露养出的.
瞒,欺,姜时愿最讨厌这种感觉,而今才有所顿悟。原来她恨的是一无所知的自己。姜时愿双肩微颤,略施粉黛的桃照上-行清泪淡天细粉,低头擦泪,掩藏酸涩,快步离开,谢循沉默无言,始终克制在不近不远的距离透迤在她的身后,陪着她离开典狱,看着她伶传独孤的身影脆在姜家祠堂中。而他却不敢再迈入一步,守在在祠堂外的青石板上,寸步不离。
青砖瓦黛,青烟袅袅。两个人身影一前一后,堂里堂外。暮色掠过佛龛和青铜香炉,同时也在酒下余辉在姜淳的灵位之上。微风拂过,撩姜时愿她云鬓的一缕乌发,风吹轻柔,让她念起了昔日和兄长相处的种种美好过往父母早逝,姜时愿的回忆中皆是兄长如父如母的身影。家仆们都赞兄长少年老成,天资英才,唯有她知晓,兄长不过二十鬓角却藏白发她想幼时每每做噩梦梦到兄长不在,醒来之时都能看见姜淳衣不解带地守在榻旁,紧握着她的手,头抵头,轻扶她的脊背,温声宽慰着,“别怕,阿兄一直都在,定不会离开阿愿半步。只要阿愿回首,就能发现阿兄就在你的身后,不曾走远。日影西斜,姜时愿抬手供香,敛起潋滟美眸,却见身后三丈,残阳日沐为一人的轮廓渡上赤金边,恍若兄长之姿“阿兄."
而今,物是人非,天人相隔,灵位相见。
甚至她还来得及亲手打开过兄长最后送她的生辰礼。
姜时愿又想起兄长所言:只要她回首,定能见到阿兄等于灯火处,接她归家
姜时愿思念难扼,泪珠涕下,迎着朝思暮想的身影走去。
随之残霞淡去,青年的半张脸从暮光中慢慢滑出。他虽没有兄长常含笑意的凤目,但凝向她的眸光十分相似,爱意深藏.
二人四目相接,半响无言,却胜过干言万语。
金乌将坠,漫天流霞。晚风急急,吹得二人的缎带漂浮跌宕不定."你会不会也像兄长一样,忽然有一天也会离我而去?“我的命是你的,甘愿为你.”
倏然,谢循的薄唇被姜时愿的两指抵住,只听她柔声道:“我不许你再讲后半句,我不想听。
姜时愿深知他们二人即将面临的乃是龙潭虎穴、尸骨无存的深渊,心中的担忧愈演愈烈,怕再无今日朝霞。
她怕,恐,忧,心之所动,素手抚摸上他的锦衣,俯身从樱唇呵出一口芝兰气息,吹向自己亲手所赐的伤口,“还疼吗?
谢循怔怔的,迟缓而不可思议得摇着头。这一切明明是他自作自受,应得的他明知不配救赎,就依旧渴求.姜时愿扬起螓首,望进他墨色瞳仁,似眷似怜,“谢循,你的命是我亲手所救,是生是死,也该由我亲自决定,知道吗?我不允许你再随意地弃自己的性命而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