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花窗

作品:《装穷金丝雀今天掉马了吗

    郁蕙心和颜青早就到了,张罗在一张桌子上,远远地伸长手臂,不叫胖子他们领错路。今天大约是什么节日,楼上雅间一间难求,屈尊降贵选在大厅吃饭,幸好桌子与桌子间隔得开,不至于窃听邻桌讲话。


    麻霆君走在最后。脑海中尽然是谈凭玉,一颗心早飞上天去了,恨不得就此散伙,但是又要讲情义,闷闷不乐映在脸上,垂头丧气地搬椅子。


    颜青先道:“干什么,干什么?难得敲你一顿,至于这么愁眉苦脸?”


    麻霆君勉强挤个笑出来。


    郁蕙心也道:“今天谈三请我去吃饭,我都没答应,还不是为了庆祝我们银行赚钱,你至于这样?”


    麻霆君不比她更想去,却只作听不见,翻菜单唤侍者。侍者记过一长串菜名,好不容易离开。


    郁蕙心瞄他许久,总算嗤笑道:“干什么?想俞平了?”


    颜青道:“这样的好日子净讲晦气话——俞平不是死了,哪里有俞平?”


    麻霆君干脆道:“我是想他!”


    颜青便道:“霆君,人要向前看。”


    甄展在一旁窃笑,郁蕙心同他交换眼色,二人一时明了了。


    麻霆君倒是不争辩,只道:“今天是庆祝我们银行第一次赚钱,我请客,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


    颜青道:“外头还有债,我当你揭不开锅了,这样充大款?”


    甄展冷不丁道:“俞平请。”


    “俞平怎么请?他们收纸钱,不和我们的钱流通。”


    “请个道士唤他下来,把大家吓死就好了。”


    颜青愣道:“‘下来’?他在阴间,怎么不是‘上来’?”


    郁蕙心笑道:“他在楼上。”


    颜青愈加一头雾水。大家都看麻霆君的脸色,等着他揭晓,所以没有人跳出来代劳。麻霆君却缄口不言,仿佛是多么大的丑闻,实际是不想把谈凭玉当作谈资。


    胖子道:“五爷怎么还不开金口?”


    瘦子道:“五爷不至于这样害羞。”


    他们一桌子其乐融融,嬉笑声大了些,隔壁看不惯,频频扫来冷眼。坐主桌的一看便知是那位姓何的少爷。


    自商会冬会结束,不论怎么求,都见不到谈凭玉一面。


    先前倒是有三太太卖他们家面子,近来三太太也打马虎眼,谈凭玉更是责怪不能的,说是冤家路窄,尽管诘难麻霆君。


    所以等消息传到楼上,已经有些不可开交了。


    三奶奶不肯放谈凭玉下去,唯恐被别人占了便宜。


    “小玉不好下去的,我们这里另出一个男佣,足够了。”


    “他们就是要见小玉,其他人都不作数的。”谈行一说。


    “凭什么?”三奶奶警觉起来,“要翻天了,我们家派人出去说话,还不算数?”


    但是谈凭玉已经起身,掸了掸衣褶。


    “小玉快坐下来,好好吃饭。”三奶奶又说。


    “我马上就回来。”谈凭玉说。


    他侧身往门边走,三奶奶还想捞他衣摆。谈行一拦下来,小声道:“估计是他男人惹祸了,他们的事情,我们不要掺和了,吃力不讨好。”


    三奶奶不满道:“什么男人,他哪里有男人?乱讲话。”


    谈行一笑道:“那就是四奶奶——是该是四奶奶,我弟弟在外面可威风,是‘四爷’。”


    从雅间去楼梯还要一截路,木头墙壁做雕花镂空,中间砌深颜色玻璃。谈凭玉照着整理仪容,抹了头发向后,鼻梁上是问谈行一讨来的金丝边眼镜,玻璃的深颜色吞去窄窄一道边,使鼻子看得更挺拔了。连这样老气横秋的打扮,都压不住他一双狐狸眼睛的锐气,仿佛刚成精不久。


    他推着楼梯扶手一阶阶踩下去,底下纷乱尽收眼底。原本热火朝天,他才走到一半,已然噤了声。一片阒寂里只听见他闷闷的脚步,离地面还有一阶时候才驻了足,闲闲倚在扶手上。


    “谁要找我?”


    没有人不看他。翡翠扳指在灯光的映照下更绿,他自己也忍不住频频看着。无名指上另有一颗蓝色小钻,他目光推过去看着麻霆君,麻霆君倒是傻乎乎地杵着。


    这笨狗!谈凭玉在心里骂一句,免不了微笑。再看过去,麻霆君的脸红了。


    “就为这点小事,还要耽误你的时间。”


    何少爷霎时感动不已,从包围圈中心拨出来,看谈凭玉心不在焉,忙道,“凭玉,你来得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谈凭玉道:“应该知道。”


    兴许何少爷还要讲话,但是谈凭玉正向前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小道。短短几步,仿佛永远到不了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声声的“四爷”,从鹭镇到枢城再到香岛,几年的路拉平在身前。


    鸦雀无声。大家看他牵着麻霆君的手。


    靠在麻霆君身边有一种安心感,忘乎所以,谈凭玉顿了顿,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便又顿了顿,方道:“这位是我的恋人,麻霆君。”


    “什么?”


    谈凭玉索性牵起把手举过头顶:


    “大家看清楚了,这位是麻霆君,叫俞霆也可以——他不但是平渝银行的行长,更是我谈凭玉的丈夫!”


    三奶奶与谈行一躲在楼上看他们,没想到谈凭玉来这一出,倒不如纠结一帮家丁,围观者各打一顿。更加不知道怎么帮他收拾烂摊子,皆是痛苦地捂着脸。


    底下大家迟来地爆发,愈加人声鼎沸,谈凭玉撺掇麻霆君站在椅子上,又道:“既然如此,有大家作见证,凡是有人来打探我谈四的消息,一律提这位霆君。”


    这位霆君脸红得要爆炸了!讲不出话,光是僵硬地笑着,险些四分五裂。


    许是担忧谈皎杀回来问责,或者谈老爷听说,气得一命呜呼,雅间里新派出个男佣下来,圆场道:“今天是我家李妈过生日,挑在酒楼,给大家造成不便,还请多多担待。今晚全场我们买单。”


    早没有人关心,都觊觎着谈凭玉和麻霆君,但是谈凭玉依然是传说中的四爷,他们摸不准他什么来路,想上前祝贺,到底也害怕。远远地恭维。


    “四爷眼光好,这位霆君一看便有福相,仪表堂堂。”


    “四爷和四奶奶要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长长久久,百年好合。”都这样唤过,许久才消停。


    麻霆君汗流浃背,从桌上跳下来。谈凭玉来扶他,他捏着谈凭玉的手不肯放了。


    “你吓死人。”他低声道,“你不是才掌权不久,你爹不会说你?”


    谈凭玉笑道:“掌权?我哪有权?就是因为没有,才能和你在一起,否则我早被淹死了。”


    麻霆君委屈道:“讲这种话,我听了多么伤心!”


    谈凭玉道:“你伤心又不止这一回。伤心有什么所谓,难道你要和我分开?”


    麻霆君全然拿他无可奈何地笑了,道:“我真是恨不得缝在你的身上!”


    颜青方才落在后面,只听个囫囵吞枣,人群散去,他好不容易一点点挤进里面。一见是谈凭玉——立刻一切都不管不顾了,推开麻霆君,扑了上来。


    “小俞平,你还活着!你真威风啊,四爷不下来,你就能把他们吓成这样。”他双手捧着谈凭玉的手,余光瞥见麻霆君面色僵硬,补了一句,“嗳,不要误会,我一直是祝福你和霆君的,先前就算多有得罪,也是人之常情。”


    不等谈凭玉开口,他又补了一句:“四爷上楼了?我能去拜访……”


    周遭,不忍直视


    颜青触及到的一点冰凉蔓延开来,不偏不倚,正捏在人家扳指上呢!灼伤般嚎了一声,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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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置信,道:“俞平,俞平你说句话呀!”


    谈凭玉慢慢道:“颜二爷糊涂,我是凭玉。”


    颜青道:“什么平?”


    谈凭玉笑道:“谈凭玉。”


    “那俞平是什么?”颜青原地跳起来,晃着麻霆君的衣领,“霆君,霆君你说句话!”


    麻霆君小声道:“就是凭玉。”


    “什么凭玉?”


    “凭玉——是李喆他们听错了。”


    颜青哀嚎道:“这都能听错!”


    谈凭玉再抛一阵媚眼,回到楼上去了。


    才不断有人来和他们祝贺,讲些谄媚的话语,讲到酒楼快打烊,麻霆君不好意思为止。


    郁家的司机已经到了,郁蕙心坐上车。甄展识趣,不愿搅合其中,预备搭朋友的便车。一行人里唯有颜青落单,麻霆君拍他的肩膀,道:“阿青,我送你回去?”


    颜青结巴着,潸然泪下,几乎要跪倒在他们面前,哽咽着道一声:“谈四奶奶……”


    麻霆君只好扶着他。甄展见状,道:“阿霆,你不回谈公馆?”


    麻霆君笑道:“哎呀,还没过门,影响不好。”


    “你恶心死了。”郁蕙心道,“你再讲响一点——今天人家姨娘也在,被她听到,兴许真不给你过门。”


    麻霆君道:“他们家这样宠平儿,平儿不舍得的。”


    甄展也道:“真的恶心死了。”


    “就是他!”


    后面忽而爆发一声尖叫,郁蕙心看清,笑着招手。谈三奶奶碎步往前冲,谈行一拦不住她,便由她远远指着,她尖叫道,“叫他把钻石吐出来呀!怎么好心安理得收下的,有这种人?”


    谈凭玉向他们奔来。


    三奶奶又道:“小玉,你不准和他说话!”


    谈凭玉扭头道:“我明天回来!”加快了脚步。


    谈行一道:“不要回来了!”


    麻霆君光是朝他笑,他翻出麻霆君的手心,一掌劈下。


    “钻石呢?”


    “在家里。”


    “去看钻石,我把它抢回来。”


    车在前面掉头。谈凭玉靠着麻霆君,面孔向外偏,想找出瑞奏江,只见到一间间小店铺接连而过,才发现江在另一边。他往回埋进麻霆君的身上。


    麻霆君看出他疲惫,到家了尽管抱他上楼。


    明知如此,洗漱过躺在一起,心里又实在高兴,免不了絮絮叨叨。


    “兰香和阿吉结婚,叫我回去把关。他们特地挑了一对金戒指,重是挺重,就是太难看了。我还劝他们去香岛定婚戒,工艺会更好。毕竟也可以麻烦你,我想你会答应的。”


    麻霆君讲话如催眠,谈凭玉困得迷糊,听不清楚,胡乱道:“答应什么?我们不是三年前就算结过了,怎么还要结婚?”


    “照片都没有,也没办婚礼……就这样算了?”


    “肯定不算啊。”打个呵欠,有泪水顺下来。


    “怎么哭了,太累了?我是讲得久,时间应该已经很晚了。”麻霆君吃了一惊,刮过他的面颊,温柔道,“今天就到这里嚜,我不讲话了,抱着你睡。”


    “我想听你说话。”他滑出一声,低低的。转过身来抱着麻霆君,“我爱你。”


    麻霆君轻轻笑了。到头来被谈凭玉的告白打断,也忘了先前要讲什么。开始算新年银行歇业的日子,算了五遍,出五个结果,总算放弃了,搂着谈凭玉,从鹭镇一点一点往回讲,讲到第一次见面。


    共同守着小小一方天窗,顶上的夜空越来越高,深不见底。谈凭玉听得出海水翻涌,但是麻霆君的体温时不时来摩挲,蹭着他,他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刻,死与生的交接竟有这样甜蜜。他的眼泪滑进麻霆君的耳廓。又微微的泛着耳鸣。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