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二节《潮神》——
作品:《全景伍子胥》 武城黑率三百多精兵,朝东北疾行三百多里,终于在荒无人烟的旷野上,远远看见身着素袍,挂弓佩剑的伍员。他兴奋地大喊:“兄弟们,前面就是伍子胥,跟我上!”
伍员见追兵赶上了他,就停下脚步,扭头回身,张弓布箭,对追兵喊道:“有敢上者,立射!”
武城黑连忙用手制止道:“慢!伍子胥,我武城黑奉王命前来拿你,还不放下弓箭束手就擒?”
伍员:“你就是武城黑?你欠我一条人命,现在我暂时不跟你计较,你们赶快走吧!”
武城黑:“笑话!本将军此行,双手从未沾过一滴献血,怎么就欠你一条人命?”
伍员:“在涂水,你们是否逼迫一个驾车人投河?她是我的亲人,难道不是你的所为?”
武城黑:“你违抗圣旨,潜逃抗命,罪莫大焉。若能迷途知返,自缚其身,随我去乾溪面君,本将军可力保你性命,否则,休怪本将军动武!”
伍员:“昏君来了乾溪,可是专门来对服我们兄弟二人的?”
武城黑:“伍尚已被羁押,就差你到堂。你好好跟我回去,我会请求大王饶你不死!”
伍员怒道:“武城黑,你真不知好歹?子胥如今蒙冤受屈,惨遭小人陷害。想我伍氏一门,素来忠心为国,从无二心,竟落到如此地步?伍某与你同朝为臣,其中曲直你真不知晓?如今主上昏庸,奸臣弄权,国事日非,你不辨忠奸,为虎作伥就不怕招报应吗?”
武城黑舞动大刀,喊道:“伍子胥,休得啰嗦,引颈受死吧!”
车夫驱车急冲过来,伍员放出一箭,就将车夫射杀,尸体从车上栽了下来。然后,他又拉满弓,对准武城黑。武城黑害怕了,跳下车想跑。
伍员大喝一声:“武城黑!本想一箭结果了你,姑且留下你的狗命向楚王传话。若想楚国平安无事,就必须保证我父兄的安全,如若不然,我必说动中原诸侯一起出兵,踏平楚国,亲手砍下楚王的头颅,以泄吾恨!”
武城黑等人见他如此神勇,谁也不敢上前捉他,都抱头鼠窜而去。伍子胥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孤身一人开始了他艰难而曲折的逃亡之路……
伍之鸡骑着烈焰马跑得又渴又累。他来到一条小溪边,跨下马,牵着马到溪边,让马去饮水,自己捧起溪水,大口地喝了起来。
这时,一辆牛车驶了过来。伍之鸡上前问驾车的老汉:“老叟,这里离伍名庄还有多远?”
费猜“吁”了一声,停住牛车,警惕的看了伍鸡一眼,问道:“后生是问伍名庄?”
伍之鸡:“是!”
费猜:“后生去伍名庄何为?”
伍之鸡说了半句:“那是我……”
费猜:“后生,那里去不得!”
伍之鸡:“为啥去不得?难道……”
费猜:“只要是姓伍的,全部被抓了起来!”
伍之鸡:“你是听闻,还是亲眼所见?”
费猜:“当然是亲眼所见,否则,我会赶着牛车去乾溪?”
伍之鸡觉得老叟有点面熟,问道:“老叟,我好像认识你,你是椒邑的师爷吗?”
费猜也认出了伍之鸡,兴奋地:“我是老费呀,费猜!你是子鸡?”
伍之鸡一听,刷的抽出青铜剑,用剑指着费猜说:“你是大奸臣费无极的叔父,今天我先把你宰了,以报我父兄之仇!”
费猜连连摇手说:“慢慢慢!子鸡,正因为费无极罪恶滔天坏事做绝,我要去乾溪求他放过伍奢公,如若不成,我也不想活了。”
伍之鸡不敢相信:“你真有此心?”
费猜:“老叟年将七旬,有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不信你看,这是我带在路上的干粮。对了,子鸡,现在到处都在抓姓伍的人,你应该也是逃出来的吧?这些干粮和我身上的郢爰,你全部拿去。”
伍之鸡:“这怎么能成?椒邑离乾溪还有几百里路。”
费猜:“费无极心狠手辣,丧失人性。虽然我是他亲叔父,是我从小把他拉扯大的。他要是不认这份亲情,不肯赦免伍奢公,就别怪我断绝了叔侄关系,费氏家谱从此再无此人。我将以死明志,这样,才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伍奢公对椒邑人的恩情!子鸡,东西你拿走,我得上路了。”
伍之鸡:“费叟,干粮我拿走,郢爰我不能收!”
费猜:“你如今还在逃亡,需要用钱,这样,我留下一些,其
余你全部带走!”
伍之鸡:“那谢谢费叟了!”
费猜:“子鸡,伍名庄你是去不得了,得想办法出国。我看此地离吴国最近,你走徐国通商‘善道’进入吴国,不知是否有机会过去?吴楚边境必定盘查得很严,就看你的运气了?”
伍之鸡:“我知道了,谢谢费叟!”
费猜:“那我走了!”说完,挥鞭驾着牛车往前驶去。
伍之鸡在后喊道:“费叟,救不了我父兄不要勉强!”
郢都伍府。
官兵在大门上贴上封条……
丹阳焦湾,兵丁正在点燃茅房,火光冲天。
一队官兵押着用绳索串连的十几个伍姓男女,离开焦湾……
容城伍家场。
鄢将师手拿皮鞭,亲自指挥。官兵见人便抓,总算抓到了二三十个伍家场人,这些没有转移避难的人被绳索捆绑,押着离开伍家场。
兵丁点燃房屋,火光一片……
楚宫朝门。
一辆轺车驶至朝门前,白发皓首的右尹郑丹,匆匆从轺车上下来,直闯朝门,被执戈的卫兵拦住。他推开卫兵,嘴里喊道:“我要见大王!我要见大王!”
阍吏上前说:“右尹大人,大王已不上朝多日了,你老请回吧!”
郑丹:“阍吏,你一句话,请回吧,就打发了老夫?要知道我也是千里迢迢赶来,不见到大王,老夫就不走了。”说完,很生气的往朝门台阶上一坐。
阍吏对卫兵说:“快去通报令尹大人!”
不一会儿,令尹阳匄走了出来,见到郑丹,拱手说:“右尹大人,你老怎么来了?”
郑丹站起身说:“我来见大王,听说大王要杀伍太师,我准备拼死诤谏!”
阳匄:“没用的!大王不在郢都,连我这个留守大臣,最近才知道他们去了乾溪。”
郑丹:“不会吧?前番老夫还听说,你与楚王谈起吴国蹶由,说是要把禁宫中的蹶由放回国,怎么就去了乾溪?”
阳匄:“那是去年年底的事,大王说是要放了蹶由,但几个月过去,一直拖着不放。等到他们去了乾溪,才交待放了他。这不,蹶由才走了几天。”
郑丹:“那伍奢呢?能不能放?”
阳匄:“大王就是要转走伍奢,才去了乾溪,好让想救伍奢的群臣望而兴叹。你老怕是救不了伍太师,多少正直的大臣也想救,可天迢路远,又没有大王的旨意,谁又去得了乾溪呢?”
郑丹:“毒哇,此计甚毒!这定是费无极这个奸佞小人使得诡计!”
阳匄:“大王听信谗言,令利智昏,对忠心不二的伍奢父子痛下杀手。等到鄢将师把所有伍氏一网打尽后,再在乾溪开刀问斩!”
郑丹仰天呼道:“天啊,天不公平呀!伍氏一门世代忠良,对楚国披肝沥胆,鞠躬尽瘁,竟落得如此下场?悲哉!哀哉!”喊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阳匄赶紧搀扶他,问道:“右尹大人,没事吧?”
郑丹用袖擦拭嘴角,推开阳匄,郑重其事的拔出玉簪,双手端下通天冠放在台阶上,又拿出玉圭、兵符、绶带,一一放在台阶上。然后,躬身揖手对阳匄说:“令尹大人,然丹老而无用,不再为官!请转告楚王,老夫在位久矣,已心灰意冷,尚不留意,恐生罅(xià)隙。伍氏满门乃前车之鉴,我然丹从郑入楚,不想成为伍奢第二!”
阳匄:“右尹大人功勋卓著,怎么可能成为伍奢第二呢?何况伍奢并非满门,伍子胥、伍之鸡就逃之夭夭。”
郑丹:“是吗?走了伍子胥,楚国从此以后将永无宁日!”
阳匄怔怔的看着郑丹,不愿相信的问:“有这么严重吗?”
郑丹:“时间可以证明,楚国将会遭受难以忍受的伤痛!”
乾溪行宫。
武城黑像霜打的茄子,一脸恐惧的跑进大殿,扑倒在坍墀前,连连叩首说:“大王,大王,罪臣无能,还是让伍子胥跑了。”
景平王怒道:“真是废物!三百精兵,连区区一个伍子胥都擒获不了,还有何面目来见寡人?”
武城黑:“罪臣无用,罪臣甘愿受罚!那伍子胥神箭太过厉害,眨眼便射杀了末将车夫,留下我这条贱命,只是让我来传话。”
景平王:“他传什么话?”
武城黑:“他说:‘若想楚国平安无事,就必须保证我父兄的安全,如若不然,必说动中原
诸侯一起出兵,踏平楚国,亲手砍下楚王的头颅,以泄吾恨!’末将一字不漏,他就是这么说的!”
景平王大怒:“以他伍子胥一人之力,岂能翻了楚国的天?侍卫,先把武城黑拖下去鞭苔五十。费无极,令你为监斩官,立即把伍奢、伍尚押赴市曹开刀问斩!”
费无极:“大王,现在只抓来伍名庄七十余口,就等鄢将师把其余伍氏一起抓来?”
景平王:“传信鄢将师,令他就地杀掉伍氏族人,不必带来乾溪。寡人一刻也不能等了,不杀伍氏一族,难消寡人心头之恨!不是要借兵来砍寡人的头颅吗?寡人先砍了你父兄、你族人的头,再作道理?”
乾溪市曹,是日天昏地暗,阴雨霏霏,悲风惨烈。
费无极高坐法台,卫兵持戈荷枪。当伍奢大义凛然地被押入刑场时,他很平静,向围观的人群点点头。围观的百姓,无不痛心疾首。
见到伍奢,伍名庄七十余口男女,齐刷刷的跪了下来,伍焦凄惨的叫了一声:“伍奢公!”便老泪长流。
七十余口人喊道:“伍奢公,我们愿随你而去!”
伍奢忍住眼眶打转的泪水,负疚的别转头去,不再看他们。围观的百姓,见到这生离死别的场景,再也忍不住,有的放声痛哭,有的暗自流涕。
伍尚对着法台破口大骂:“费无极,你这个奸佞小人!助纣为虐,扰乱朝纲,逼太子,害忠良,手段卑劣,下作无耻。我死变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费无极冷笑一声:“你骂?刽子手,准备行刑!”
“刀下留人!”一声大喝,费猜突然闯进法场高叫:“小极子,你不能杀了伍奢公!他可是我们椒邑的恩人啊,是楚国的忠臣啊!”
费无极一见是叔父到来,惊道:“叔父大人怎么来了乾溪?”
费猜:“小极子,既然你还认我这个叔父,就赶快去劝说大王赦免了伍奢公!”
费无极:“法不容情!不是我费无极能够做到的?”
费猜:“什么法不容情?谁掌握了权力,谁就有了王法!你不能通融通融?”
费无极:“不行!这是大王的命令,谁也改变不了!”
费猜:“费无极!你这样绝情?就是因为你谗言大王,残害伍奢公,置伍氏一门于死地。你今天不赦免伍奢公,那好,我们断绝叔侄关系,你不再姓费。从此,费氏再无此奸佞之徒!”
费无极:“断绝叔侄关系?可以啊;不让我姓费?也可以啊。告诉你,苦日子我早就厌倦了,现在好不容易出人头地,对阻碍我飞黄腾达的人,我绝不心慈手软!费猜,别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你是救不了伍奢的!”
费猜面对围观人群说:“听听,这就是一个地痞、流氓、无赖说的话!我费猜无脸面见列祖列宗,我悔啊!伍奢公,我先走了!”说完,对着高高的石砌法台一头撞去,头裂血溅,当场身亡。
伍奢叹息道:“唉!费叟,何必于此呢?”
费无极见费猜已死,无动于衷地对卫兵说:“抬走!”然后问伍奢:“伍奢,临刑前,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伍奢喊道:“我儿子胥没来,楚王和大夫们,从此将寝食不安了!”
费无极把斩杀令往台下一掷,喊道:“刽子手,行刑!”
伍奢、伍尚引颈受刑,毫无惧色,围观百姓无不为之垂泪。刀斧手对伍氏族人一通乱砍乱杀,七十余口头颅像切西瓜一样滚落一地,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字幕:公元前522年五月。周景王二十三年。鲁昭公二十年。伍奢被楚平王所杀,终年约60岁。同时被杀的伍奢长子伍尚,终年35岁。现存有伍奢冢遗址,在安徽利辛县孙庙乡庙李村。明正德《颍州志·陵墓》载:伍奢因直言被杀,据传葬于此处。清乾隆《亳州志》载:伍奢冢在亳州城父集西南一里,有庙存。《江南通志》载:今江南亳州有奢公冢。几处伍奢冢都在安徽亳州附近,证明伍奢、伍尚被杀于古乾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