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作品:《明明

    天色即将发亮,明岚舒再度醒来。身边的男人还在熟睡,结实的手臂,正紧紧环在她的腰间。


    窗帘的缝隙透出拂晓时分的微明蓝光,将病房的地面映成了霜。


    从未见过睡着的许绍恒,于是她借着这点微光,支起身细细打量。呼吸匀长,阖上的眼皮下眼球微动,睫毛低垂像阴影覆盖,卸去了白日的凛然矜傲,看起来平和宁静。


    她心念一动。纤指轻抚,从他的眉心划过鼻梁,一寸一寸描摹,最后停在了唇边。她俯下身,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再抬起头时,对上了一双清明的眼。明岚舒陡然呼吸凌乱,头脑空白,张口结舌:“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许绍恒的嗓音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刚醒。”


    明岚舒心中松了口气,看样子许绍恒并没有察觉她的逾矩。


    许绍恒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正常。手指触到滑腻的肌肤,眼神无意扫到病号服下惹人浮想的峰峦,喉结滑动了几下。晨起总是带着某些方面的悸动,许绍恒长臂一伸把人揽入怀中。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司机来接他了。许绍恒在明岚舒的鼻尖轻啄了一下,悻悻放开了手。


    宋秘书带来了更换的衣服和洗漱用品。许绍恒拾掇妥当,临走前站在床边叮嘱明岚舒。


    “剧组那边给你放了假,等身体养好再回去拍戏。”语气不容置喙。


    他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矜傲深沉的样子。明岚舒垂下眼说知道了。


    “好好听医生的话。”他意有所指,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


    明岚舒在医院躺了两天就回了剧组。拍摄已近尾声,整个剧组在飞速运转,为了按时杀青,拍摄日程安排得很紧张。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拖后腿。


    陈楚见到明岚舒挺惊讶,一再询问她的身体情况。明岚舒说自己能坚持。陈楚听罢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统筹就发了通告单给明岚舒,第二天拍与倪影的对手戏。


    “陈导也太不体恤人了。你病还没好呢,就拍这么重的戏。”


    从医院拿回来五六种药,田小田一边抱怨,一边按剂量数好了药片,把保温杯递给明岚舒。


    “别这么说,这场戏本来早就该拍了,还不是因为我进了医院才拖到现在。”明岚舒接过药片,仰头和水一齐吞了。


    田小田想了想,纠结起来:“那许总问起来,我怎么说?”


    明岚舒拧紧杯盖,不以为意:“你不告诉Fiona不就好了,再说他哪有闲心管这些事。”


    “可......”田小田眨巴眨巴眼睛,“你挂在悬崖上的时候,许总当时脸都急白了。后来你跳下来,他还拿自己给你当肉垫。我觉得,他对你的事都挺上心。”


    明岚舒听了,撑着额角没说话,片刻后低头去看剧本。


    只是没想到,许绍恒还真就管了这件闲事。临睡前,他打来电话兴师问罪:“为什么擅自出院?别以为田小田不说我就不知道?”


    明岚舒硬着头皮回答:“我已经好了。”


    许绍恒在电话里冷嘲,“声音跟个破喇叭似的,这叫好了?”


    明岚舒喉咙一哽,赌气:“反正就出院了。”


    电话那端静了片刻。


    客厅的玻璃门半开,走廊通往花园的池塘。许绍恒姿态闲散倚着廊柱,对着绵绵秋雨抽烟。


    雨静悄悄地下着,只是偶尔落进池塘发出嘀嗒的声音。那一池的荷花早已凋零,几支残叶立在水中,纤细的身姿,清冷倔强。


    他掸了掸烟灰,冷淡吐出评价:“不省心。”


    明岚舒皱着鼻子哼了一声。


    “自己长点心,别再磕磕碰碰。别的女演员脸要是长这样,不知道多爱惜,你怎么就是个缺心眼。”


    分明是嫌弃的话,明岚舒却听出了别的意思:“你是夸我漂亮吗?”


    这脑回路。


    电话那端的人轻笑一声:“不然怎么会在电梯里就注意到你?”


    “可是......”明岚舒回忆和许绍恒最初见面的场景,“你不是把头别过去没看我吗?”


    “那部电梯四壁都是镜子,要想看不见很难,”许绍恒语气极其平淡,“何况我还是个正常的男人。”


    明岚舒愣愣握着手机,脸颊一点一点地烧了起来。亏她当时还觉得他很有绅士风度。不过,关于那天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蒋之渠是不是你......”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安心拍戏,早点杀青早点回来。”


    她脑子一时没转过来,问:“回来干什么?”


    许绍恒温润的声音,为萧瑟的秋夜带来一丝暖意:“回来见我,陪我,给我煮阳春面。”


    收起手机,有风自廊下吹来,冷雨便飘飘洒洒跟着飞了进来,沁湿了大理石的地面,也溅到了廊下的人。冰冷的雨点沾湿眉棱,廊下的人却浑然不觉。


    “阿恒。”脚步声由远及近,琴姨来说宵夜好了。她走近瞧了一眼,奇道:“一个人在这儿笑什么呢?”


    许绍恒一愣,瞬间收敛眉眼:“没有。”


    他匆匆摁熄了烟头,跟着琴姨折身进了屋。


    饭厅的桌上摆了一碗碗仔翅,还有一碟青菜。琴姨递了热毛巾给他擦手,许绍恒颇为歉意:“又吵您睡觉了。”


    琴姨忙摆了摆手:“说什么呢,你回来我高兴都来不及。你看你这几个月都在外面出差,眼底都青了。”


    许绍恒没觉得自己有多憔悴,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那我这几天就不出门了,您好好给我补补。”


    琴姨又说:“酒店方便是方便,可终究不如家里好。要想吃个什么,酒店哪里做得出家里的味道。”


    许绍恒正舀了一勺羹往嘴边送,听了这话手上一顿,思付了一会儿:“您说得在理。”


    一顿宵夜,许绍恒有意吃得慢。琴姨平时一个人住偌大的房子,难免孤寂,每次许绍恒回来,就有一肚子的新鲜事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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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母亲还健在,年纪跟琴姨差不多。


    许绍恒还记得刚到美国读中学那阵,年纪小,语言又不通,每天都很难捱。唯有每晚打电话回家与母亲诉说心事。“妈咪,我好想你。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买东西都听不懂人家在说什么,我好像个傻瓜。我好想回家。”


    电话那头的母亲同样眼泪汪汪,但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思念,听他倾诉,然后鼓励他:“没关系的,你那么聪明,只要每天进步一点点,一定可以适应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仅适应了,甚至还想过在那边定居。那几年,在他为数不多回港城的日子里,印象中母亲一直都是开心的。


    直到后来母亲去世,他发现了她服过的药。许绍恒才知道,他的母亲根本就不快乐。


    他很后悔,一次又一次错过了倾听母亲心事的机会。如果他能够早点发现,母亲就不会早早离去。


    出于一种补偿心理,许绍恒每次回来都愿意陪琴姨聊天,也想听她唠叨唠叨。只是,他禁不住会在心里想——如果母亲还健在,不知道这深秋的雨夜里,她会同他聊什么?


    “阿恒。”琴姨看许绍恒今晚心情颇好,不想让他扫兴,但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说:“前几天大许先生那边找了我。”


    “说什么?”果然,许绍恒的脸色瞬间沉郁下来。


    琴姨尽量拣着温和客观的词来组织语言:“大许先生听说有作家在帮你出自传,他想给你些建议。他觉得私生活的部分最好一笔带过,没必要给别人制造茶余饭后的话题。阿恒,其实大许先生说得也不是没道理。现在好多人都喜欢窥探别人隐私,又喜欢造谣,到时候谣言满天飞,对你、对许家、对集团,都不是好事。”


    “琴姨,这些话是他教您说的吧?”许绍恒冷笑一声:“呵,他就这么怕?怕到都不敢当面跟我讲。”


    他扔下勺子,嘴角扯起一丝嘲讽的笑:“琴姨,他有没有同你讲,我要是不听他的会怎样,是不是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阿恒......”


    许绍恒掏出手帕,漫不经心擦干净嘴角:“琴姨,这事您别担心,我有分寸。他要是再找您,您就说已经替他劝过了,我听不进去。他知道我的脾气,不会为难您的。”


    “唉,都一样的臭脾气。”琴姨叹气不劝了,换了个话题:“你跟谢小姐的事总算解决了,有没有想想以后?你要还是记挂丁小姐,索性去找她。这些年你身边来来回回不少人,我看来看去,也只有跟丁小姐在一起的那几年,你心里真正舒坦过。”


    那几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学业有成,事业顺遂,心意相通的女朋友常伴左右,端庄温柔的慈母尚在人世,怎么不舒坦呢?


    许绍恒坐在桌边没吭声,下意识摸出了烟盒。拢手点烟,幽幽的蓝色火苗映出琴姨蹙眉担忧的脸。


    “sorry,我到外面去抽。”许绍恒推开餐椅,拿着烟盒起身。


    琴姨望着他迈步走远的挺拔身影,兀自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