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 77 章

作品:《明明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热搜更迭如走马观花。昨日的焦点还未淡出视野,今日的新话题已然抢占头条。短短半年间,无数新闻事件接连涌现,令人应接不暇。


    其中让人们印象深刻的有两个。


    一个是关于林耀恩性侵事件的调查。真相浮出水面,竟是因为家族内部财产争夺,一向无意家族事务的人被自己的亲弟弟设计陷害。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有人津津乐道于港城豪门的恩怨情仇,有人探讨家族伦理的崩塌,还有人分析财富分配背后的利益纠葛。


    身为著名导演,林耀恩的沉冤得雪也让娱乐圈的风向迅速转变。曾经急于撇清关系、甚至落井下石的人,如今纷纷调转头重新力挺他,仿佛之前的冷漠与拉踩从未发生过。这番见风使舵的戏码,倒也成了这场风波中另一种耐人寻味。


    另一个则是法院关于明岚舒不雅视频的判决。


    半年前,警方接到明岚舒报案后,委托司法鉴定中心对涉案视频和聊天记录进行鉴定。鉴定结果显示,视频经过剪辑处理,聊天记录中的对话气泡像素点异常,字体与手机系统不符,确认为PS伪造。明岚舒委托律师依法起诉爆料者及转发过500次的营销号,追究其法律责任。


    明岚舒的律师找到了当年酒店的目击证人,又拿到了蒋之渠、刘制片等人的证词,警方调查证实明岚舒为受害者。


    半年后,法院判决被告在个人社交账号首页连续七日发布道歉声明,并赔偿名誉损失。


    多家媒体发起对网络暴力的探讨,呼吁加强网络监管。舆论一片哗然,话题热度持续攀升。


    【反转来得比电视剧还刺激!当初骂得最凶的那几个营销号现在删博比谁都快[doge]】


    【当初造谣的营销号皮下竟是某大花粉丝(主页已清空),所以当时确实是为了抢Celesté代言】


    【这是不是内娱公关史里程碑事件?】


    【是不是内娱公关里程碑不知道,但一定是法制里程碑,最高法已经纳入“网络暴力十大典型案例”了】


    【这姐把内娱混成法治频道,也是独一份了,哈哈。建议直接代言《今日说法》】


    《美人记》重映场次爆满,最终重映票房破8亿。重映版新增了三分钟粤州拆迁镜头,废墟里飘着印满谣言的传单。林耀恩把舆论暴力拍成了末日意象。


    网友自发剪辑阿芸在车库流泪与明岚舒在警局门口受采访的视频,点击破亿。


    【车库戏单眼流泪是技巧,被全网骂到崩溃时不掉一滴泪是本能,明明把生活炼成教科书了。】


    《寻隐》终于定档,预售票房超过3亿。


    首映礼散场时,豆瓣某条被顶到热评第一的短评写道:【当白鸢在燃烧的桅杆上张开双臂,我突然想起明岚舒在警局前说的“我的身体我做主”。此刻终于明白,有些角色注定要经历现实的淬炼才能封神。】


    上映首日,社交媒体瞬间被白鸢的火海回眸刷屏,网友戏称“全微博都在烧船”,舆论比电影特效更汹涌。


    上映两周后,《寻隐》票房破30亿,有人二刷三刷。“很多人是冲着明岚舒来的,”某影院经理接受采访时说,“他们说要用票房向明岚舒道歉。”


    明岚舒打了一个漂亮的舆论翻身仗。《美人记》和《寻隐》带来艺术和商业的双重保障,官司胜诉直接甩证据洗清黑料,还叠了层“反网暴先锋”的社会buff。


    媒体把她塑造为女性身体自主权符号,法学界引用她的案例探讨网络暴力。#向明岚舒道歉#登顶热搜,网友从骂她荡|妇转向封她战神,盘点梳理她维权的历程,神化为内娱复仇爽文。


    她的微博粉丝量猛涨,甚至超过了丑闻爆发时的半年前。老粉通过庆祝和回顾作品表达支持,新粉则通过创作和传播图像内容表达崇拜,他们共同推动明岚舒的人气迅速回升。


    但很快,人们发现一片热闹的舆论声中,唯独少了当事人明岚舒的声音。


    彼时,她正身处西北的片场,拍陈楚的新片《浮生三事》。


    1948年,霞飞路的高级书寓里,文坛领袖古先生在文人沙龙中呼吁“废止纳妾、解放人格”。头牌先生沈蘅秋擅昆曲,在屏风后为他弹琴添茶。她体谅他的处境,谈家国谈风月,从不谈终身。


    1980年,总参大院里,阿兰把林东堵在锅炉房后,将偷录的邓丽君磁带塞进他的手心。与此同时,林东父亲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正被她父亲用红笔逐段批注。后来,这盘磁带成为林东度过西北艰苦岁月的唯一慰藉,也是他青春里最温柔的遗憾。


    2020年,巨鹿路Livehouse,网红摄影师Dew倚在调音台后吞下丙戊酸钠片。舞台中央的乐队主唱Joe用Auto-Tune嘶吼,歌词是AI生成的荒诞诗。白天Dew拍摄城市废墟时癫痫发作,被在此排练的Joe捡到。跨年夜零点钟声响起,Joe拨开狂欢人群,将Dew抵在存包间铁皮柜上亲吻,弄花的口红像血痕。


    三段独立的爱情故事,或无奈,或遗憾,或躁动,由陈楚亲自编剧。能看到陈楚过往作品的影子,仿佛是他对自己创作生涯的一次总回顾。


    最初只是存在记事本上的一条灵感。《天净杀》在戛纳捧得金棕榈后,回国的飞机上陈楚跟明岚舒随口聊起,聊着聊着概念慢慢延展开脉络,框架慢慢填充进细节。


    半年前电影正式立项,陈楚找到衡城,让明岚舒独挑大梁一人分饰三角。那时的明岚舒正处在舆论风暴中心,网上净是对她排山倒海的质疑和无限延伸出去的想象。她抑郁成疾,每日接受心理治疗,落到了人生的最低谷。


    如何力排众议说服团队和资方,陈楚一概没讲,他只是告诉明岚舒:“这部电影因你而起,我希望也因你而成。”


    巧的是,和明岚舒搭档的是一起拍过《美人记》的祁宴。导演、男主角都是合作过的人,不需要过多磨合,曾经积淀起的默契给了明岚舒足够多的安全感。


    明岚舒进组两月有余,最先拍的是第三段故事。


    陈楚用手持摄影和高反差的霓虹色调,构建了一个眩晕的感官迷宫,以契合现代人的迷失、躁动、身份焦虑。


    夜店厕所里仓促的亲吻,暗房中自残后的交缠、摩托车后座互相撕咬般的抚摸......摄像机俯拍,用监控摄像头般的视角,凝视试图互相填满却不断坠入虚无的躯体。


    大段大段的激情戏,没有大尺度的裸|露,也不靠肢体的激烈冲撞,陈楚要求用一种“去欲望化”的表演来呈现。他说:“这是场没有救赎的肉|身修行。”


    Dew穿着松垮的背心,顶着不修饰的素颜,嘴唇干燥起皮。她的手指在Joe皮肤上机械滑动,面部肌肉克制的静止。当镜头推近时,她突然直视镜头,嘴角扯出讥讽的笑。


    这个设计是明岚舒主动向陈楚提议的。


    “Dew应该意识到自己在被观看,包括被观众消费。当身体被彻底物化,唯一可能的反抗就是成为一具活着的尸体。”


    打破第四面墙,她化身Dew,以审判者姿态质问银幕外的窥视者。


    拍完这场戏,她去了在片场外待命的心理医生那儿。她对医生说:“我以为会抗拒亲密戏,但其实还好。当时我觉得灵魂抽离了出来,跟摄影机一起凝视自己。”


    医生问她:“有什么想法?”


    明岚舒回忆了一下:“Dew是个黑洞,我不能真的陷进去。”


    她没有让自己完全代入角色情绪,而是刻意用旁观者视角表演。这种“不投入”的演法,正好对应了Dew把自己当物品审视的心理状态。两者都透着清醒抽离。


    医生观察她一阵,然后轻松地笑了起来:“很好。我们可以试着减轻药量了。”


    Dew和Joe的故事拍完,她跟着剧组转场到西北。


    车过潼关时暑气正烈,柏油路面蒸得人发晕,远处山棱线浮在热浪里,她突然挺直脊背——塬下万亩麦田正在抽穗,风过时青芒起伏如海,茎秆摩擦声灌满车窗。


    第二段故事是保守禁锢中的纯真青涩|爱恋。明岚舒喜欢这段故事,也许是不曾拥有过,所以最向往。


    午后日头正毒,胶片仓库的铁皮顶棚被晒得发软。林东弯着腰整理制片厂的电影胶片盒,白衬衫后襟洇出了汗渍。


    门吱呀一声响,他以为是同事老王,转身却撞见晃动的碎花裙摆——阿兰摘下草帽扇风,发梢还沾着绿皮火车座的碎绒絮。


    “你怎么......”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汗珠滑进眼睛,刺得林东眨了眨眼。


    “你们这儿的知了叫得比火车还响。”阿兰竖起食指抵在唇边。


    她变戏法似的从帆布包里摸出油纸包,蔫头耷脑的京州特产芸豆糕已经有些发黏,豆沙正从折角处悄悄往外渗。


    入夜后的露天放映场像个蒸笼,条凳烫屁股,两人中间隔着半掌距离,花露水味和汗咸在热浪里发酵。


    《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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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的胶片开始转动,林东汗湿的小指从阿兰手背擦过。远处传来汽水瓶坠地的脆响,两人同时缩进人群阴影,像受惊的沙鼠钻进地洞。


    放映室后墙的裂缝漏进月光,阿兰从挎包掏出贴着“戏曲选段”标签的磁带。他们挤在堆满胶片的胶片架后,看walkman的红色指示灯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又偷你爸的宝贝机器了?”林东压低声音,掌心却诚实地拢住她递来的耳机。


    月光像显影液渗进窗缝,在胶片架上淌出银色的溪流。阿兰按下walkman的播放键时,手指在发抖。邓丽君的气声唱腔混着电流杂音,从他们共享的耳机孔里溢出。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脚步声在门口响起的瞬间,阿兰慌乱中撞倒了一摞空白胶片。两人同时伸手去捞,指尖在冰冷的铁盒上交叠。林东工作服上的显影剂气味,阿兰丝巾上的樟脑丸气息,在邓丽君渐弱的尾奏里搅成蜂蜜般的漩涡。


    保卫科的手电光消失了,黑暗中所有声响都被放大。圆盒骨碌碌滚进月光里的声音,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她藏在裙摆底下的指尖蜷缩的声音。阿兰突然仰起脸,温热的呼吸掠过他的嘴角。


    那甚至算不上一个吻。


    她的嘴唇擦过他被北风吹破的干裂,沾着京州百货商场的雪花膏香气,像蝴蝶停驻在生锈的铁丝网上。


    远处传来胶片机运转的嗡鸣,混着磁带里失真的伴奏,把这一刻拉长成慢镜头。


    常规的吻戏并不需要清场。所以许绍恒到片场时,刚好欣赏到了这一幕。


    平心而论,剧组布的景很唯美,男女演员也养眼,他一个不怎么看电影的人都觉得画面美好。但一想到被吻的那个人是明岚舒,他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好了。


    他知道演员拍吻戏拍床戏不可避免。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证是一回事,亲眼见证还没法说更是另一回事。


    他现在没有立场,只有胸口的憋闷。


    但就算在他们关系最亲密时,对于明岚舒的事业,他始终恪守着分寸感,从未干涉过她的任何决定。


    他尊重她身为演员的信念,也理解她对艺术的追求。在他还是她的金主时,她拒绝他喂的资源,转而接下前途未卜的《天净杀》,那时他就懂了这个女演员藏在骨子里的倔强。


    他很清楚这种较劲意味着什么。那些淤青与伤痕不是莽撞,是她亲手为自己铺的退路,是哪怕某日离开他的庇护,也能在娱乐圈安身立命的底气。


    他默许了。当然,她后来也做到了。


    所以,他哪有完全不尊重她?


    许绍恒掏出烟咬在嘴里,却摸遍了裤兜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他只得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把烟拿下来掐在指间翻来覆去。


    也不知捱了多久,烟管几乎被玩得折断,终于听到了陈楚的声音。


    “好,这条过了。”


    许绍恒立刻上去,到陈楚面前问好。陈楚见了眉头皱了皱又松开,开机两个月,这小子已经探过两次班了。


    许绍恒来探班并不奇怪,严格来讲,他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


    这部电影诞生并非艺术或者商业考量,也不为拿奖。当初并没急着立项,陈楚甚至不确定是否要拍出来。林东和阿兰的故事,是他自己湮没于时代流转中的青春梦。直至剧本最终完成,他才恍然惊觉,自己已在字里行间为那段尘封的往事画上了句号。


    但许绍恒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主动找上他,表示愿意个人出资当这部电影的出品方。陈楚跟他讲实话,这片子不像《天净杀》有中国功夫加持,纯艺术片很难赚钱,而它的题材和尺度,在内地也许很难过审。但许绍恒说,为了沈慕兰请他拍出来。


    盘子组起来以后,许绍恒便放手交给陈楚,一来放心,二来投的这点钱于他而言不过是玩票。但半年前,听陈楚说女主角定下明岚舒之后,突然就上了心。


    每次都以关心进度兼看望陈叔叔的名义探班,带着几辆冷链车,满载星级酒店套餐、新鲜进口水果,然后凑到女主角面前说几句话。别人是看不懂,陈楚还没迟钝到老糊涂的地步。


    陈楚不动声色地打量许绍恒,见他虽然在自己面前,注意力却在别处。


    几步开外,明岚舒坐在马扎上,祁宴蹲在她跟前,两人一齐在看摊开在明岚舒腿上的剧本。凑得很近,头碰着头,下了戏也是一对小情侣的样子。


    陈楚再看回许绍恒,只觉得他的目光不是一般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