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药冲车里的两人挥了挥手，转身上楼，她还知道，每次男人都是看着她房间里的灯亮起来才会离开，所以她现在进门，不管要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先把灯打开。


    沈回秋半开着车窗，直到看见那扇熟悉的窗户亮起灯，才冲宋池道，“走吧。”


    宋池嗯了一声，迟疑半晌，问，“沈二少那边，怎么处理？”


    沈回秋抬起头，安静的看着那片光亮中若隐若现的影子，“既然不懂规矩，那就找人教教他规矩。”


    宋池瞬间懂了，沈二少这次怕是真的撞到了枪口上。


    楼下的马达声终于远去。


    苏药这才凑到了窗边，望着车屁股消失的方向悠悠的叹出口气。


    下辈子——


    沈回秋以为她说下辈子做家人是在开玩笑。


    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其实并不是。


    她刚才一直忍着没说的是，如果人真的能有下辈子，当什么物种都可以，她只是希望和沈回秋的距离不要再那么遥远了。


    遥远到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条清晰的线。


    不管她如何闹腾，也不管沈回秋如何纵容，她都不可能迈过去。


    苏药掏出手机，就像是心有所感，男人的信息也刚好发来，依然是一句晚安。


    她托着腮帮子看了一会儿，给对方回了一个最近新找到的表情包，就是她钥匙扣上的那个白耗子，臭屁的表情和沈回秋特别像。


    然后得意的翘起嘴角。


    可窗户上映出的那张脸却笑得比哭都难看。


    苏药一愣，又对着窗户照了照，突然就想起了宁薇当年给她的评价，不想笑时就别笑，一脸死相。


    她那会儿还跟宁薇呕了好几个小时的气，直到现在她才发现，是她错怪宁薇了。


    可不就是一脸死相么。


    苏药最终泄气，拉上窗帘眼不见为净。


    苏爸爸和苏妈妈还在医院，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她去洗了个澡，直到钻进被窝，沈回秋也没再回消息。


    想象着男人跟那只白耗子大眼瞪小眼的画面，她的心情终于又好了点，随手抱过沈回秋送她的暖宝宝，戳了戳小猪的鼻子，无声的说了句晚安。


    幸好一夜无梦。


    苏爸爸和苏妈妈凌晨四点多才回来，说是那朋友半夜大出血，抢救了两次，惊心动魄，幸好有别的朋友过去替了他们。


    这会儿两人还没醒。


    苏药给他们买好了早餐，放在锅里，等起来热热就可以吃。


    都弄完这才拎了包去上班，沈回秋照例在路边等她，这次换了辆车，后排放着那个很眼熟的饭兜。


    苏药顿时乐了，“文姐回来啦？”


    男人点头。


    苏药又问，“宋哥呢？”


    男人漫不经心的扫她一样，“去办点事。”


    苏药总觉得沈回秋说这句话时表情冷得吓人，所以明智的闭上嘴，没再继续问。


    不过也不用再问，她很快就知道宋池干什么去了。


    上午刚跟着沈回秋上完课，进了办公室椅子都还没坐热，许雯就急急火火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问她听没听说轻蝉的事。


    苏药不明所以，“什么事？”


    许雯顿时失望的啧了一声，“还以为你跟在你那位沈大院长身边，多少能先搞到点内部消息呢。”


    苏药无语，“所以轻蝉到底出了什么事？”


    许雯被她这么一提醒顿时也忘了抱怨，赶紧噼里啪啦一通八卦。


    砸得苏药晕头转向，好在总算是听明白了。


    按照许雯多方打听来的准确消息，宋池今天一大早就带着王老爷子和另外一个股东去了轻蝉，当场在几个员工的电脑里找到了一些本不该出现在他们手里的公司核心机密和他们出卖公司的证据，并顺藤摸瓜的揪出了不少人，都是沈氏的老员工了，有一个还是当年陪着沈夫人一起创业的三朝元老，把王老爷子气得差点厥过去。


    考虑到此事事关重大，宋池代表沈回秋召集轻蝉所有股东和高层临时开了个董事会，最终董事会一致决定，为了不再扩大社会影响，只走公司内部处分流程，私下将那十几个员工开除，永不再录用，那位三朝元老也被收回全部股权，打发回家颐养天年去了。


    董事会一结束，这些人就被直接赶出了公司，连求饶的机会都没给。


    有几个还是管理层。


    短短时间经历如此巨大的人事变动，所有人都傻了眼，幸好宋池早有准备，该提拔提拔，该调动调动，才没让公司的运营瘫痪。


    许雯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问她，“你猜轻蝉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沈嫡没有出面，坐镇的反而是沈回秋的助理？”


    苏药也正疑惑，“为什么？”


    许雯刻意压低了声音，“因为沈嫡昨天晚上返回B市的途中出了车祸，断了一条胳膊，目前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苏药愣住。


    断了一条胳膊？


    昨天晚上？


    隔着电话，许雯并没听出她的异样，“现在这事儿在圈里都已近传开了，而且我还听说，今天被赶走的那些员工都是沈嫡的人，还有那个股东，也是当年第一批投靠沈嫡的，现在大家私下都在议论，沈回秋隐忍这么多年，这是终于准备对轻蝉出手了，拿这些人开刀就是杀鸡儆猴故意做给沈嫡看的，而且我还听见有人说——”


    苏药还没回过神，“说什么？”


    许雯的声音瞬间又降了几度，“说沈嫡的车祸其实也是你那位沈院长搞的鬼。”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是刚才被人出去的沈回秋。


    四目相对，苏药的呼吸猛的一紧。


    许雯的声音还在继续，“本来还想从你这打听点内部消息的，结果你还没我知道的多，诶，我说苏苏，你干嘛呢，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苏药张了张嘴，终于回过神，“没事，就是沈院长回来了，你——”


    没等说完，对面顿时只剩下一片忙音。


    下一秒，许雯的信息顶了过来，【有事，勿扰，再见。】


    苏药愣是从这短短六个字里读出了一种强烈的心虚。


    沈回秋已经坐回办公桌后。


    苏药也跟着蹭过去，迟疑几秒，问，“老大，沈嫡昨天晚上出车祸了？”


    沈回秋平静的抬起眼。


    苏药又问，“听说——还断了一条胳膊？”


    沈回秋连眼神都没变一下，也没问她是听谁说的，只是轻轻挑了下眉，“所以呢？”


    于是苏药心里有了答案。


    她想起这人昨天晚上警告沈嫡的话，深吸口气，声音都不自觉的弱了几分，“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男人冷笑，“我像是会随便说说的人？”


    苏药张开嘴，半晌又闭上了，确实不像。


    男人抿着唇看她几秒，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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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息陡然一冷，“苏小姐，我希望你能记住，你的教授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苏药茫然的眨巴下眼睛，有点没想明白，这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男人看她的目光冷得要结冰。


    苏药下意识的摸了下鼻尖，刚想开口，徐敬涛却先敲门走了进来。


    许是感受到了屋里不同以往的低气压，徐敬涛的脚步明显一顿，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苏药摇头，果断让出了办公桌前的位置，她自己也还迷糊着呢。


    徐敬涛本想找沈回秋商量一下期末排期，结果愣是被男人一身冷气冻得结巴了好几次，没坐多久便起身告辞。


    走得头也不回。


    苏药就托着个腮帮子在旁边看着，直到对面响起关门的声音，才试探的开口，“老大，你不会以为我刚才是想跟你说，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冷血这么无情，沈嫡虽然犯了错但也是你的弟弟，你怎么可以一言不合就打断人家胳膊，这样的话吧？”


    徐敬涛确实没坐多久，但这点功夫也足够让她好好捋清思路了。


    男人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


    苏药撇嘴，“他那完全叫咎由自取好嘛，我又不是脑袋秀逗了，干嘛替他说话。”


    都说商场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杀人不见血，身在战场心软是大忌，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她虽未被卷进战场，但现在也是绑在沈回秋这条船上的蚂蚱。


    她无奈，“老大，我是你的助教，又不是他的助教，你的助教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好不好。”


    男人问，“那如果不是呢？”


    苏药一愣，半晌舔了下舌尖，“那苏药也是站在沈回秋这一边的。”


    男人表情未变，只是眼底的冰霜已经尽数融化，半点冰渣都没剩下。


    苏药突然有些想笑，没想到这人竟然也要顺毛哄。


    当然，她并没有哄他。


    她永远都会站在他这边，哪怕她不再是他的助教，也一样。


    苏药故意忽略掉心里的那点烦闷，重新蹭回沈回秋对面坐下，迟疑道，“但是——”


    两个字刚出口，男人的眉头就再次皱了起来，眼看又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吓得她赶紧把后面的话说完，“但是我怎么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你想啊，昨天晚上才出的车祸，现在外面就已经有人在传沈嫡的车祸是你动的手脚，还有说你准备对轻蝉动手的，摆明就是有人故意放消息出来，要说这不是沈嫡的主意我名字倒过来写，你说他是不是又攒什么坏水呢？”


    沈回秋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苏药赶紧摆手，“老大你太高看我智商了，我又不懂，这种出谋划策的活得宋哥来。”


    男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苏药没坚持几秒便败下阵来，只能举手投降，“好嘛，先说好，这可是你让我说的，说错了你不许生气。


    男人言简意赅，“说。”


    苏药这才道，“要我说，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他想用舆论搞你，你就用舆论搞他，但重点是得打他个措手不及，兵不厌诈，舆论这种东西嘛，反正谁先站上道德的制高点谁就赢，赵俊那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说完一顿，莫名想起了那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情感博主。


    严格来说，倒也算得上兵不厌诈了，至少当时他们都看得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