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出神的时间有些长，一毛三若有所觉的看过来，笑着问道，“想玩儿那个？”


    苏药无意识的点了下脑袋，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毛三指的是旁边一个打气球的摊位。


    很普通的那种。


    桌上是一把很旧的步枪，几米开外的红帘子上栓着几圈气球，一旁的架子上还摆放着不少奖品。


    从几块钱的摔炮到几十块钱的玩具汽车模型，再到一个足有半人高的玩具熊。


    没什么新奇的，这样的摊位在夜市上随处可见，但因为赶上过年，游客多，所以摊位附近站了不少围观的人群。


    等苏药回神时一毛三已经走到摊位前和老板问起价格。


    二十块钱十发，倒是不贵，十发全中就能把那个半人高的玩具熊抱走。


    不过目前似乎还没有人成功。


    围观的人群一看又有人要尝试，顿时就来了精神。


    这会儿再说她压根没听见一毛三问的是什么显然有些不太合适，索性玩一把也浪费不了太多时间，苏药跟着挤进人群里，看着一毛三扫码付款，然后拿起了枪。


    她从来没玩过，但多少也听说过，像这种摊位，枪的准星都会被故意调歪，不过她相信以一毛三的枪法，这种小把戏是百分百没用的。


    一毛三掂了掂抢，问苏药，“要不要试试？”


    苏药赶紧摇头，她现在是真的一看见枪就脑袋疼。


    一毛三也没勉强，抬手砰砰几枪，十个气球已经打完了。


    老板当即就黑了脸。


    四周却响起一片惊叹声，苏药听见身后有人议论，说之前来了一对父女，女儿特别喜欢那个熊，爸爸打了十几次就是中不了，问老板能不能直接买，老板就指着那熊赚钱，死活不肯，女儿哭得不行，最后那爸爸又花了好几百也没打中，才无奈的抱着女儿走了。


    不少人都觉得那老板太抠门，一个熊都赚好几百了，卖给人家能怎么样，人家又不是不给钱，只是东西是老板的，老板不乐意卖他们也没办法。


    现在终于来了个能让老板吃瘪的神枪手，大家伙都觉得解气。


    老板不情不愿的把熊递给苏药，活像他们是来抢钱的。


    苏药差点被他这态度气笑，接过熊，又冲着一毛三道，“给他再扫两百块钱，旁边那几个我也要。”


    一毛三点头，掏出手机就要扫码，吓得老板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再打。


    老板也不傻，一毛三那手法一看就是行家。


    苏药撇嘴，“我说老板，你这开张做生意的怎么还挑客人？”


    老板脸都绿了，“我这就是个小本生意，图个乐子赚俩钱，这奖品都是我从批发市场进的，不值钱，姑娘你要喜欢我送你俩，就别跟我这凑热闹了。”


    苏药是真气乐了，“不值钱你吊着人家花了好几百。”


    老板苦着脸，“他愿意花，我能拦着不成？”


    苏药道，“那我也愿意花，你拦我干嘛，玩不起啊？”


    围观群众也跟着起哄，这老板刚才在那对父女面前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说什么凡事都得按着规矩来，这会儿碰到高手了又开始耍赖，分明是两幅嘴脸。


    苏药这次也不让一毛三扫码了，直接掏出张一百元的钞票拍在老板面前，“既然这样，不如咱们换个玩法，我们再打一次，十发子弹，要是墙上气球全打爆，你就把那个大黄鸭子也给我。”


    老板回头看了一眼，差点没哭出来。


    那大黄鸭子只比苏药手里的熊小一点，摊位上就指着这俩吸引顾客了。


    不过想想苏药提的条件，老板又有些心动，墙上的气球还剩二十几个，十发子弹怎么可能全打爆。


    苏药继续加码，“全打爆，大黄鸭子我们拿走，但凡漏一个，这一百就不用找了，老板，这生意你做不做？”


    老板一听不用找钱，眼睛顿时亮了，迟疑几秒，问，“就一次？”


    苏药点头，“就一次。”


    老板一咬牙，最终道，“行，来就来。”


    那表情摆明是不信一毛三真能做到。


    殊不知眼前这人几百米开外能打中奔跑的母猪，区区几个气球又算得了什么，苏药对一毛三的枪法那是相当有信心。


    一毛三也没让她失望。


    这种打气球的步枪用的都是塑料的BB弹，老板生怕他们作弊，可丁可卯的数了十颗子弹装进去。


    一毛三这次干脆连瞄准都省了，抬手又是几枪，快得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墙上的气球已经全部打爆，甚至还体贴的给老板剩了三颗子弹，没用完。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周围安静了好几秒才爆发出一阵叫好声，老板却已经目瞪口呆。


    苏药举起那张百元钞票冲着对方晃了晃，“麻烦找下钱。”


    老板深吸口气，心知今天是踢到了铁板，也不敢再惹这两尊大佛，赶紧把那只大黄鸭子连同找的零钱一起塞进苏药手里，就差求爷爷告奶奶的把人送走。


    苏药也懂得见好就收，她本来就是想吓唬一下老板，没想真把这一个摊位的奖品都清走。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你做生意想赚钱能理解，谁出来蹲大街上风吹日晒不是为了多赚几个钱，但是赚钱归赚钱，做人得讲规矩吧。”


    一毛三按照规则十发全中，抱走奖品天经地义，这老板却一副他们占了多大便宜的样子。


    既然输不起，那她偏就要让对方输个底朝天。


    摊位上就属这俩最值钱，全让她抱走估计也够这老板肉疼几天了。


    当然，也杠着这老板倒霉，偏偏撞在了一毛三的枪口上，要是换个人她还真没这底气。


    老板连连应着是，不知是真心意识到错误还是想赶紧把他们打发走，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次在他们这里吃了瘪，这老板以后多少应该能收敛一点。


    苏药目的达成，也不再恋战，直接把大黄鸭子塞给一毛三抱着，自己扛着那半人高的熊，一挥手，雄赳赳气昂昂的领着一毛三走了。


    直走到再也看不见摊位的影子才停下，冲着一毛三竖起了大拇指，“太牛了，刚才那老板都快看傻了。”


    她虽然对一毛三有信心，但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七发子弹打爆二十几个气球，别说那些人，连她都没看出来这是怎么做到的。


    一毛三笑道，“不算什么，都是些小把戏。”


    话是这么说没错，苏药也相信一毛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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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事肯定远不止如此，不过——


    她看了眼一毛三，一米八几的男人正一本正经的抱着个大黄鸭子站得笔直，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协调，这么会儿功夫已经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苏药尴尬的舔了下舌尖，“对不起哈，刚才也没问你意见就拿你跟老板打赌。”


    一毛三摇了摇头，“不用道歉，那老板是该受些教训，他的准星是歪的，如果没受过专业训练很难打中。”


    这一点苏药并不意外，就是可惜了之前那对父女，白白给人当了冤大头。


    她本来是想着把熊送给他们的，还特地跟围观群众们打听了一下。


    据说那对父女刚走没多久，女儿最多四五岁，穿着一身红色的唐装小袄，扎着俩个丸子头，大眼睛，长得很漂亮，跟个小福娃似的，爸爸也很年轻，带着一顶灰色的毛线帽和一副黑框的眼睛，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短款羽绒服，还背着个黑色的背包。


    结果她找了一圈也没看见父女俩的身影，只好作罢，跟一毛三一人扛着个大玩偶继续逛。


    后来一毛三怕她累，把玩具熊也给接了过去，一边一个肩膀的扛着，走这一路回头率几乎百分百。


    亏得一毛三还能面不改色，旁若无人。


    反倒是苏药被看得有些受不了，也没了再逛的兴致，准备打道回府。


    没想到两人刚走到出口一毛三就停住了。


    苏药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角落里站着个穿红袄的小姑娘，两个丸子头，四五岁的模样，眼睛很大，此刻正紧紧的贴着墙角，惊恐的看着来往的人流。


    不知道是因为天太黑还是小姑娘个子太小的缘故，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落单的孩子，如果不是一毛三，大概连她都发现不了。


    苏药一愣，几步走了过去。


    小姑娘的头上还戴着个会发光的小兔子发卡，和那些人描述的一模一样，只是小姑娘现在身边一个大人都没有。


    苏药问，“你刚才是不是和你爸爸在那边打气球？”


    小姑娘怯怯的点了下头，走近了才发现，她脸上湿漉漉的，应该是刚哭过，鼻头也被冻得通红。


    苏药心一软，不由得放缓了声音，“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你爸爸呢？”


    小姑娘打了个哭嗝，“不知道。”


    小孩子的表达能力本就有限，加上又带着鼻音，苏药听了半天才听明白，这小姑娘是和她爸爸走散了。


    小姑娘的爸爸去给女儿买花灯，正挑的功夫一个没看住，小姑娘就让旁边卖气球的给吸引走了。


    好在小姑娘还算机灵，想起来爸爸跟她说过，要是两人走散了就到大门口来等，于是一个人凭着记忆找到出口，却左等右等没等着爸爸。


    苏药想了想，问她，“你记得你爸爸的手机号吗？”


    小姑娘点头，背了一串号码出来。


    苏药赶紧掏出手机打过去，那边果然已经急疯了。


    原来小姑娘的爸爸和女儿约定好的是另一个出口，这个广场一共有两个大门，一个在南侧，一个在北侧，小姑娘的爸爸一发现女儿不见了立刻就一路往约定好的南门找，结果小姑娘却跟着人流走到了北门。


    父女两人完美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