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药报了他们的位置也没急着走，这里人多眼杂，附近难保不会有坏人，留小姑娘自己在这儿实在不安全。


    一毛三就扛着两个玩偶陪她一起等。


    小姑娘听说爸爸一会儿就来，也不哭了，眼睛开始一个劲儿的往一毛三身上瞅。


    苏药哪能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喜欢那个玩偶吗？”


    小姑娘嗯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这么小的孩子还不懂得如何掩藏喜好。


    苏药问，“那送给你好不好？”


    本来也是要送给这对父女的，还以为他们已经走了，没想到歪打正着的在这里碰到，也算是种缘分。


    谁知小姑娘迟疑了几秒，却摇了摇脑袋。


    苏药忍不住好奇，“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吗？”


    小姑娘抿着唇道，“我爸爸说了，不能不劳而获。”


    苏药乐了，看来小姑娘的爸爸把自己的女儿教育得很好，她笑着道，“这怎么能算是不劳而获呢，你看，你和你爸爸走散了都没有哭闹，而是靠自己努力想办法解决问题，你表现的这么棒，这是给你的奖励。”


    小姑娘眨巴下眼睛，“真的？”


    苏药点头，“当然是真的。”


    小姑娘顿时喜笑颜开，两个大大的眼睛几乎弯成了一条缝，脆生生道，“谢谢阿姨。”


    苏药一噎，默默抽了下嘴角，没想到她也到了被喊阿姨的年纪。


    他们说着话，时间过得很快。


    没多久小姑娘的爸爸就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一把将小姑娘抱进怀里，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直到确定女儿完好无损，才转向苏药连连道了好几声谢。


    苏药道，“是你把女儿教育的好，她遇到事情没有乱跑，知道要在这里等你，我们只是刚好路过。”


    小姑娘闻言很骄傲的揽住爸爸的脖子，“我都没有哭鼻子。”


    几个人默契的忽略掉还挂在她眼睫毛上的泪珠子，男人夸道，“妮妮真棒。”


    小姑娘欢乐道，“阿姨也说我很棒，所以要把熊熊送给我当奖励。”


    男人疑惑，“什么熊？”


    再次被一声阿姨默默击中的苏药只能强颜欢笑的指了指一毛三，“是那个。”


    男人一愣，“这不是刚才——”


    苏药故作茫然，“刚才什么？这个是我朋友在摊位上打的，你要是不嫌弃就送给你女儿吧。”


    男人忙摆手，“不用不用，你们肯定也花了不少钱吧。”


    苏药笑，“就花了二十块。”


    男人的表情顿时僵住。


    苏药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些，这才又指了指一毛三另一边肩膀上的黄鸭子，继续道，“我们一不小心打多了，反正也带不回去。”


    男人越发复杂的看了眼一毛三，最终提议把钱给他们，就当是买的。


    苏药干脆把熊从一毛三肩上抱下来，直接塞进了男人怀里，“真就花了二十块钱，再说我已经答应给你女儿当奖励的，小朋友都知道言而有信的道理，你不能让我失言。”


    男人手忙脚乱的接住，一边抱着小姑娘，一边扛着个和小姑娘差不多大的熊，场面一时间有些好笑。


    小姑娘的注意力瞬间就被玩具熊给吸引走了，一会儿捏捏小熊的耳朵，一会儿戳戳小熊的鼻子，玩的不亦乐乎。


    男人沉默的看了一会儿，才小声道，“真的谢谢你们，实不相瞒，我们刚才就看到这个熊了，但是我枪法不好，老板又死活不肯卖，我身上带的钱也不够，就想着回去取点钱再过来。”


    苏药听得直咂舌。


    这是不是也太执着了点，说真的，宠女儿也不是这么宠的，一个玩偶而已，这些钱都够去玩具店买个更好的了。


    小姑娘却突然握着熊爪子道，“爸爸你看，它真的和贝贝一模一样。”


    男人点头，“这是贝贝知道你想它，所以回来找你了。”


    小姑娘顿时笑得更加灿烂。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温柔，重新看向苏药，“贝贝是她妈临走前就给她留下的，我工作忙经常没时间陪她，从小到大都是贝贝陪在她身边，可惜前几天搬家时弄丢了，我跑了很多商店都没能再找到一样的，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见。”


    苏药这才明白男人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她忍不住疑惑，“那她妈妈去哪儿了？”


    孩子还这么小，她妈妈就舍得一个人走？


    男人张了张嘴，小姑娘却抢先道，“我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们说要等到我长大了她才能回来看我。”


    苏药一愣。


    男人无奈的冲她比了个口型，是车祸。


    原来男人说的走是这个意思，她忙学着男人的样子无声说了句抱歉。


    男人摇头，“你们已经帮了我大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苏药认真道，“你是一个好爸爸，你把女儿养得很好，你的妻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难怪这小姑娘看着要比同龄的孩子坚强很多，哪怕走丢了也没有大哭大闹，从小没有妈妈在身边照顾，有时候只能自己学着坚强。。


    好在她还有一个很爱她的爸爸。


    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一直在努力当一个好爸爸。


    他们和这对父女告别时男人显得有些伤感，大概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提起过自己的妻子。


    小姑娘却一脸开心的抓着熊爪子冲他们挥手，“叔叔阿姨再见。”


    听多了，好像不知不觉间也开始对这个称呼免疫了。


    苏药也冲着小姑娘挥了挥手，她衷心希望这个小姑娘能够健康幸福的长大，即便有一天知道了真相也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和感受更多的爱。


    回到车上，苏药的心情不错。


    他们今天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如果没有一毛三，那只熊此刻应该还在被老板拿来当摇钱树。


    而那对父女还不知道要再被坑去多少钱。


    一毛三像是被她的情绪感染到，也跟着弯起了眉眼，“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苏药一顿，下意识的将脸转向了窗外。


    街上已经看不到那对父女的身影。


    她却没有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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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有时候遇到的人多了就会发现我还是挺幸福的，至少我的亲人朋友都还在，家庭和睦，人生也还算过得去，虽然算不上多一帆风顺，但也没什么大起大落，又有什么好抱怨呢。”


    这话其实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人生统共就那么几十年，又怎么可能事事顺心，人得学会知足，能拿得起，也得能放得下，只有这样才不会钻进死胡同里一条道走到黑。


    一毛三却并不赞同，“我们也不是什么都能放得下，总有些东西是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努力去争一争的，这并不代表不懂得珍惜当下，只是我们总要看到一个结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就当是给我们自己一个交代。”


    苏药的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沈回秋的那张脸。


    她迟疑了一下，问，“那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


    一毛三沉默片刻，点头，“以前没有，但后来有了。”


    “那会不会觉得很累？”


    “不会，因为她之于我而言并不是拖累，而是好好生活下去的动力。”


    苏药回过头。


    窗外的霓虹灯光在一毛三的脸上打下星星点点的烙印，这一刻她竟然有些看不清男人的脸，


    一毛三笑道，“放不下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无需勉强自己，顺其自然就好，如果他只是你一时的执念，总有一天时间会帮你抹去他存在的痕迹，但若是连时间都无法抹平，那就证明他会是你一生的宝藏，至少当某天你满头白发的躺在摇椅上回味人生时，他可以成为你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苏药愣愣的看着一毛三。


    良久才靠回椅背上，咬着舌尖笑了，“你说得对。”


    就算沈回秋于她而言注定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但每当她想起他时也应该是笑着的。


    那个曾经送了她漫天烟花的男人永远都不该成为她的遗憾。


    苏药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原本压在心里的那些沉甸甸的东西一下子就都消失不见了。


    她重重的吐出口浊气，很郑重的道谢，“谢谢你，这些话对我很有用，我会记住的。”


    一毛三点头，目光却有些复杂，“不管你最终的选择是什么，都希望你能够幸福。”


    苏药笑，“你也是，武四海。”


    回程的路上，邱卉给一毛三打了个视频电话，估计是想关心约会进展，一毛三正开车，苏药想着反正和邱卉也挺熟，就帮他接了。


    邱卉一看是苏药，笑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结果还没说上两句，邱卉那个才三岁的小孙女就抱着玩具冲了过来，指着屏幕喊了句鸭子。


    苏药这才发现镜头刚好拍到了后排的那个大黄鸭子。


    邱卉的这个小孙女苏药见过几次，特别可爱，嘴也甜，邱卉一家子稀罕的不得了，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最后宠得有些无法无天，这会儿看见了大黄鸭子哭着闹着非得要，邱卉好说歹说都不行，还非得今天晚上就看见，不然死活不睡觉。


    哭声穿过屏幕，刺得她脑仁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