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今日的马球赛，初柳穿的轻便，头发全部挽了上去，插着几支简单碎花簪子，摇头的同时珍珠耳坠跟着轻晃。


    既是入宫，就有可能打听到岁岁阿姐的事，只是这偌大的深宫，并不是那么轻易。


    初柳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心里总是念着，恼着思绪，她问着楚明珍“这宫中的马球赛，会限制走动吗？”


    楚明珍告诉她“虽会有御林军守着，但相对来说不会太严，怎么问起这个？”


    初柳摸了摸耳朵有些心虚“就问问，对了…这马球赛我并不会，此番去怕是做不了什么。”


    “无事啊，你能陪着我就很好了，不过…”楚明珍压低声音“真没想，你那官人会跟着来。”


    初柳捂住她的嘴“都说不是了，再取笑我，我可要，可要喊那文景舟了！”


    楚明珍脸涨得通红“什么文景舟！你可别喊，这样是让旁人听了去，我这脸还往哪搁。”


    初柳憋着笑“什么旁人，我看就是怕那文景舟知道。”


    “你…”楚明珍双手拍在腿上，气的移开身子坐到另一边，耳廓红的似要滴血“再说…可要生你气了！”


    初柳知她脸皮薄不经逗，拉着她的胳膊好一顿哄“好了好了，咱不聊他了。”


    楚明珍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到了宫外大门就要下地走，侍卫确认完身份，搜身没有发现刀剑才放行，进去就有丫鬟引路。


    楚明珍端着身姿跟在丫鬟身后，小声提醒“别乱看。”


    初柳嗯了声，这深宫红墙绿瓦，似没有尽头的廊道，瞧着就觉得压抑，进到马球场地，丫鬟将她们送到观赏席才离开。


    观赏席上放着新鲜水果和点心，赛事已热一些世家子弟已换上马球赛的衣服，坐在马背上等着号令。


    楚明珍穿着与平时无异，看得出也没有要上场的意思，她撑着脑袋张望，不知在瞧着什么。


    初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坐在正中席位的是帝王与帝后后，身侧不少御林军守着，再往后瞧看见了上次在城门遇到的文家夫人。


    初柳心里了然，这怕不是在找文景舟“只可惜文家公子身子不好，不然这马球赛定能大放异彩。”


    楚明珍轻轻推搡了她一下，她红着脸瞪大眼睛却没有一点威慑力“不可乱语！初柳！”


    初柳声音小，除了她们这个席位的旁人听不清。谢之神色淡淡端坐抿着茶，偶尔抬眸看初柳一眼。


    初柳嘟囔“我又没说错。”


    话刚说完，就看见文景舟坐到自家席位上，因自小身子孱弱，肤色比那养在深闺的小姐还要白上好几个度。


    他穿的厚重，身上还披着斗篷，每每咳嗽便连着上半身都跟着抖动，好看的眉心皱起，让人瞧着忍不住生起怜惜。


    突然文景舟抬起头，看着楚明珍的方向，脸上红的明显，初柳连告诉她“文景舟在看你唉。”


    楚明珍突然就端正了身子，任她怎么说都不肯再往后看一眼。初柳小嘴碎碎念，念叨着文景舟的动作。


    “那文景舟同家人在说话。”


    “他端起了茶水，喝了几口。”


    “文景舟起身了，他离开了席位，往我们这方向走来。”


    席位毕竟离的远，初柳想看得清些不得不探起身子，谢之拉着她坐下，面容严肃“坐好。”


    初柳老实坐下“喔。”


    楚明珍攥紧了手帕，正襟危坐，见初柳不说话了，又朝她看去。


    小姑娘的心思都摆在面上，又怕人文景舟真来，又怕人不来。


    初柳脸上带着笑，剥起橘子，假装皱眉可惜的样子“唉，那文景舟居然走了…”


    楚明珍连忙转头看去，正正好和刚到的文景舟对上视线。


    初柳故意不看她，等楚明珍走到文景舟才移回视线，初柳往谢之那坐近，剥开橘子，分了他一半，周遭都是淡淡的橘子清香。


    初柳吃着橘子，话有些含糊不清“这俩看着就般配，这文景舟要是身子再养好些，就更好了。”


    谢之仔细的去掉橘子果肉外的白线，等初柳吃完手上的，将手中橘子一瓣瓣喂给她。


    初柳注意力全放在那两人身上，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吃了，等反应过来谢之又递上了第二瓣。


    初柳愣住，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谢之有些奇怪，又将橘子递得近了些“酸么？”


    初柳摇头，做好思想斗争还是将橘子吃了，唇瓣轻触指腹，整个人又是一愣，直接有些红温。


    想着，又不是没被喂过，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只是，这…这也太自然了。


    初柳不想他继续喂着，拿起帕子作势擦嘴“你不吃么？”


    谢之在她的注视下，将剩下的橘子吃完“甜的。”


    初柳轻咳一声，神态动作有些扭捏“我剥的能不甜么。”


    他嘴角上扬“嗯。”


    “你要不要去打打马球？”


    “你去吗？”


    “我不会。”


    “那就不去了。”


    “好吧。”


    楚明珍和文景舟聊完，看见面前这一幕忍不住捂嘴偷笑，文景舟也没急着走，脸上同样带着笑。


    初柳被这样看着颇有些不自在，小动作有些多，最后干脆直接将脑袋埋到腿上。


    她一向坦荡，怎么在谢之这变了。


    谢之只是静静瞧着文景舟，并不多语。


    此次马球赛，赛场上的玩得尽兴，席位上的人也看得高兴，临近日落才结束赛事，纷纷离席。


    初柳在人群中突然看见了肖钰，就一眼便没了身影。她不以为然就没放心上。


    消失了小半日的小兰才出现，偷偷递了张纸条给初柳，是有关岁岁阿姐的，初柳想知道她的近况。


    宫女到了一定年龄便能出宫，若想也能一家人团聚，若不想离了这深宫囚笼换的自由。


    她自是没那么容易去打听，便拜托了小兰帮忙打听打听，小兰虽不知是何事，也答应了不告知楚明珍。


    初柳将纸条藏进袖口，想着四下无人再看，重新坐上楚府的马车，这马车既没往楚府的方向去，也没去旧巷。


    初柳有些纳闷“这是要去哪？”


    她打着语谜“到了就知道了。”


    初柳只有应下，推开马车的木窗，看到了正骑马随行的谢之，谢之看她“怎么了？”


    “你知这是往哪去吗？”


    “不知。”


    “好吧。”


    初柳正要将窗户放下，余光突然瞧见身后跟着一辆马车，那牵着马绳的小厮有些眼熟，初柳许久，才想起那是文景舟的小厮，之前见过。


    楚明珍瞧她发现端倪，也没再瞒“就只是约着去城外湖中放放花灯，能有什么事。”


    “你不对劲。”


    “我哪不对劲了。”


    “很不对劲！你老实说，你对那文景舟到底什么想法。”


    楚明珍神色慌乱“我能有什么想法，他邀我来，我便来了，是你想多了。”


    “那我问你，你讨厌那文景舟吗？”


    “不讨厌。”


    “他私下送你东西，会不高兴吗？”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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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会期待他的出现吗？看见他受伤会难受吗？会因他病着而担心吗？”


    楚明珍不说话。


    初柳直接断定“你就是喜欢上那文景舟了。”


    “那你呢？”


    楚明珍突然的一句话给初柳问懵了“我怎么了？”


    “你对那谢之难道就不是吗？”


    初柳心里咯噔一下，直到到达约定的地点也没缓过来。小兰扶着楚明珍下来，谢之顺势就要去扶初柳。


    初柳下意识伸出手，在看到是谢之又立马缩回，自顾自提起裙摆下去“不用。”


    谢之还是托着她的手臂扶着她下来。


    初柳快步走到楚明珍那，与谢之隔了段距离，谢之瞧着她的异样并未表现出不满。


    文景舟从马车上下来，小厮在身后抱着许多样式的花灯，小兰举着灯笼在跟前带路，到达湖边，那小厮将花灯分给她们。


    谢之拿着花灯走到初柳身侧，被夹在他和楚明珍身侧不好再躲，不想显得太过刻意，在等着火种传来，她就静静瞧着湖面。


    她如此言之凿凿楚明珍心系文景舟，那自己对于谢之的情感呢，她不敢确定，又或者说不愿承认。


    谢之将点燃的花灯递给她，又将她手中没点燃的花灯拿来，初柳看着他的动作，待他手中的花灯点燃。


    两人有默契的看向彼此，只是很快初柳又移开视线。


    她们将花灯放进湖面，花灯顺着水流朝下游漂去，初柳学着她们闭上眼，向神祈愿。


    愿家人好友身体康健。


    愿修为大增，护好族人。


    愿早日找到复活阿姐的术法，家人团聚。


    还有…初柳的内心突然变得很乱，气息有些不稳。


    愿谢之，事事顺意，同那夜的祝愿一并实现。


    她缓缓睁开眼，偷偷朝谢之看去。


    谢之正神色温柔看着自己“许好了？”


    “嗯，你许什么了？”


    “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谢之还信这个？”


    “嗯。”


    花灯放好后，便离开了湖面，谢之看着初柳离开的背影。


    她们同神祈愿，熟不知。


    所求之人也有所求之事。


    花灯放下那刻，谢之只愿初柳能平平安安的存在。


    楚明珍和文景舟走到一边说着悄悄话，小兰和小厮提着灯守在不远处，留下初柳和谢之干等着。


    初柳将大石头面上的灰尘扫掉，坐在上面，手往后撑着石头，仰着头看着夜空上的星星。


    她知道谢之就站在旁边，正静静看着自己。


    她不明白，一开始就是有目的靠近，怎就有了其他心思，离别在即，难免悲伤，初柳望向楚明珍笑着的面容。


    还是不放心。


    初柳眉心紧锁，又看向谢之。


    他坐在她身侧“今日瞧你总觉得有心事。”


    “你讨厌离别吗？”


    谢之眼眸微垂，告别的感觉愈发强烈。若不是天书指引，她们本不该有交集，此一别又将回归从前。


    既是神，便得公正，不能有私心。


    谢之说不上讨不讨厌，但那刻他清楚的知道，他不愿回到那循规蹈矩日子，不愿…回到没有初柳的日子。


    但他无法改变，亦无法阻止。


    “不知。”


    初柳没想这也不能问出个所以然，撇撇嘴不再继续问，从袖口拿着那张纸条，本想着等四下无人再看，但想着也没什么好瞒谢之的。


    她将叠好的纸条摊开，看见内容瞬间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