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作品:《师姐她怎么可能想杀我

    “师妹是怀疑,谷底那只,才是药王谷一开始提到的恶妖?”


    俞从山听明白她的意思。


    “可离席前我问过药王谷弟子,这十年来,他常听见谷中传来吟唱。”


    徐木易终于不再作壁上观。


    他目视桌上一盏东青釉瓷杯,语调沉缓,却莫名吸引人跟随他的思路走。


    “若真如师姐所说,为何从前不杀,难道那只妖近日才开始作乱吗?还有,药王谷既请了衡阳宗除妖,为何又不愿让杀了?”


    “还找一只替代品糊弄我们!”沈念青不满地哼哼:“可气!”


    推论到这里,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仿佛一步步深陷迷雾。


    然而少女的眼眸却愈发坚定明亮:“也许……有两拨人呢?”


    屋内众人皆是一怔。


    沈念青见他们都一副陷入思考的模样,只有她不明白,一拍桌子,着急道:“林彻你把话说清楚!”


    林彻在专心琢磨事情,倒没像平时一样呛她,言语温和许多:“你觉得宋歧这个人怎么样?”


    见他们都望向自己,尤其那个叫江楚的俊俏少年。沈念青一时紧张。


    她拧眉思考一会儿,最后给出一个自认很慧眼识人的答案:“言语风趣,办事也很周到。虽然是油嘴滑舌了些,但无伤大雅。”


    林彻摇头:“你是衡阳宗掌门之女,他自然不敢对你不敬。可若要看一个人的品行,需看他对弱于自己的人是何态度。”


    徐木易抬眸,似乎很意外她会说这样的话。


    “宋歧此人,弟子中对他颇有怨言。他和滕长老都是谷主亲近之人,受谷主信任,因而平日里他行为苛刻,弟子们也不敢言。”


    林彻继续说道:“几日前,滕长老出发生辰宴,他走后没多久,闻谷主和肖雀大吵一架,再然后,宋歧就与肖雀走得更近了。”


    刚入药王谷时,林彻就觉得宋歧和滕长老之间气氛怪异。加之见闻谷主那一面,许多事情,譬如让宋歧带他们下去休息的时机,实则是肖雀在主导。


    所以在参加宴席之前,她特意询问谷中弟子,这几人的关系。


    “林姑娘是说,闻谷主被肖雀控制,而宋歧投靠了肖雀?”江楚迟疑。


    “还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无辜的桌面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两秒钟后,沈念青一双杏眼睁得更大,泪花在眼眶打转。她猛吸了口鼻子,然后风轻云淡,把手伸到桌下。


    过一会儿打开手掌偷偷看一眼,本来已经把自己哄好了,又差点委屈得流眼泪。


    没见过这么爱自己的人。


    江楚没忍住,咧嘴笑了。


    林彻转向俞从山,“师兄还记得,生辰宴那日,滕长老中途离席吗?”


    俞从山点头:“应该就是在那时,滕长老得知谷中变故。”


    又疑惑:“那只鸟妖究竟有何不同,令肖雀甘冒风险,也要保下它?”


    “药王谷和那只鸟妖的关系,都还只是猜测。”徐木易提醒。


    “但药王谷内部的分裂是事实,两拨人对那只恶妖的态度不同也是事实。”林彻语速加快。


    她两手撑在床沿,向前倾身,直视灯下静坐的少年。


    “好了。”俞从山现在一见他们对上就头疼。


    怕他们再闹不愉快,青年一锤定音:“明日我们找机会,单独试探一下闻谷主。”


    “林姑娘,那……”江楚欲言又止。


    他一心惦念着毕方鸟。


    “江公子放心,我从不食言。”林彻微微一笑。


    “只是在我写符咒之前,还请你将那只毕方鸟画出来给我。”


    少年吐出一口气,明显放松了许多。挠挠头,四下张望:“这房中有纸笔吗?”


    “不在这里画,让沈念青带你去她房中。”林彻说。


    沈念青困得要睡过去了,可听见这话,她立即醒过神,绷着小脸:“我只听俞师兄的!哎哎哎你干嘛?”


    她正抱臂冷哼,身子一歪,竟是被江楚一把拉走了。


    “沈大小姐,我求你快点吧!”少年一边拉她走一边回头叹气。


    两人吵吵闹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林彻望着这一幕,迟疑:“江楚这个人,可信吗?”


    “放心。”俞从山走上前,温声说。


    不知为何,师兄对江楚很信任。可他没有多说,林彻也不多问。


    她叫住擦肩而过的少年:“徐师弟,你等一下。”


    徐木易只能停步:“师姐有什么事?”


    夜里微凉,少年一身薄衫,恰好站在风口处。


    他对她的态度淡淡,不亲近,也不敌对。


    完全一副“有事请说,无事请滚”的疏离姿态。


    当然,徐木易不会说“滚”这类粗鲁字眼。林彻看他表情,瞎猜的。


    今天徐木易指责她,林彻的确有点不快。可后来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没错。


    对他而言,自己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如果他对自己太好,林彻还担心杀他的时候会不自在。


    现在这种两看相厌的局面,倒也不错。


    “我记得临走前,师父塞给我们许多高阶符纸。”少女嘀嘀咕咕地在袖中摸索。


    终于摸出一只锦囊,抛给他:“你去把符纸裁剪好,再给我拿来。”


    想到要和师兄商量的事情,林彻有点着急。少年后脚跨出去,她就“砰”一下关上房门。


    青砖冷寂,门前重归黑暗。


    少年脚步一滞,没回头,捏紧了手上锦囊。


    -


    室内茶香袅袅。


    俞从山猜到她有话要说,已经默契地回去坐下。


    林彻推拒他递来的热茶:“师兄,今日我去谷底探查,还未接近,就感知到一股强大的力量。”


    “以我现在的实力,我没把握能胜过它。”


    “你是担心,若我们继续查下去,肖雀会用那只鸟妖对付我们?”


    俞从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林彻和徐木易的争论,他并未表态,但他也倾向于师妹的看法。


    毕竟药王谷并非小门小派,能让它特意请衡阳宗来除的妖,必非寻常之辈。


    看他陷入沉思,林彻好似漫不经心地提了句:“师兄,我们要请周掌门帮忙么?”


    下山前,青云仙尊曾嘱咐他们,若有事,可向他的挚友,昆仑派掌门周悔求助。


    也许能趁此机会,潜入昆仑派寻得影月刀。


    “如今许多事未明,先静观其变吧。”俞从山说。


    林彻点点头,并不失望。拿影月刀这件事,她本就做好了失败的打算。


    一次不成,那就两次,只是时间快慢问题。


    见她发呆,俞从山以为她还在担心,玩笑说:“今日我去找你们,竟一个也不在房中,我险些以为你们是被人绑走了。”


    林彻心不在焉地听着。过一会儿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一个也不在房中?


    少女目光瞬间凌厉:“徐木易也不在?”


    “是啊。”俞从山笑得揶揄:“你们俩想一块儿去了。徐师弟本来打算去探一探鸟妖,半路发觉宋歧在后跟踪,想把他甩开。”


    “当时我在后山遇上前来求助的江楚。返程路上,恰好撞上了徐师弟和宋歧。为了掩护江楚,我让他躲在草丛里,自己走出去,装作意外发现宋歧。”


    “我跟他打明牌,他自然不好再跟踪。宋歧走后,我们三个便一同回来了。”


    林彻仔细听完了全程。


    徐木易所有的行为都很合理,但她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难道她漏掉了什么信息?


    正思索,脚边刮起一阵凉风。


    木门被人拉开。


    徐木易手上一沓金灿灿符纸,走在前面。


    这次沈念青没有再跟来。听他们说,江楚刚画了个轮廓,沈念青就困得一头栽倒了。


    “还好我反应快,把手垫在她脑门上,不然准得破相!”江楚笑嘻嘻,抹了把不存在的虚汗。


    得了林彻的保证,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人也活泼起来。


    两人将东西放下。林彻清点之际,他们喊上俞从山,一行人往外走。


    “喂!留一个人,给我研墨。”林彻冲门口喊了声。


    她坐回床边,撩开衣袖,两只手暴露在空气中。掌心数道血痕,皮肉翻开,过了这么久,血已经凝固了。


    上一世她受伤惯了。邪祟肆虐的那几年,林彻每下山一次,救回一些人的同时,也带回一身伤。


    紧巴巴的一点药,还得留给别人用,像这种小伤,她根本不舍得用药。可既然日子好起来了,林彻觉得得好好重视起来。


    学学沈念青!


    她从袖中取出灵药和裹带,舒了口气,跃跃欲试。


    没多久,有叩门声。


    “进来吧。”林彻说。


    她正在发愁细纱布不够用,下意识朝门口望了一眼,然后愣住了,嘀咕:“怎么是你?”


    迎上少女诧异的目光,少年抿唇,一双黑眸微微闪烁。


    门在他身后合上,徐木易平静说:“让师姐失望了。”


    林彻:“?”


    她是这个意思吗?


    徐木易不看她,径直走到桌边,挽起衣袖,自觉地研起墨来。


    林彻大致猜到,是师兄让他进来的。想来是为了缓和二人的关系。


    林彻倒无所谓,只是徐木易的态度,似乎并不肯跟她多说一句话。师兄的一片苦心,注定要白费了。


    林彻拔掉瓶塞,往伤口处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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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瓶灵药浓缩了许多珍稀药材,上一世她偶然得了一瓶,恨不得兑水当两瓶用。


    现在嘛,撒药跟撒水一样,毫无心理负担,潇洒极了。


    等药粉慢慢吸收,她又在伤口处缠上细纱布。


    动作轻柔又细致,完全抛弃了以前那种“死不了就往死里整”的粗暴手法。


    半炷香过去,林彻还在乐滋滋鼓捣。背后传来一道清冷声线。


    “师姐不是要画符么?笔墨都已备齐了。”


    催催催,催什么催!


    林彻敷衍地嗯嗯两声,“快了快了,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又过一会儿。


    少年终于停下手上动作,淡淡问她:“师姐又来消遣我么?”


    从他进来起,林彻就一直背对着他,低着头,不知道在鼓捣什么玩意儿。


    还不时发出啧啧的感叹。


    加之林彻之前的种种恶劣表现,不怪他怀疑。


    “你这个人,气性这么大。”林彻叹气。


    本来想打一个漂亮的团锦结,唉,算了算了。她一通胡扯,将手上细纱布绑了个死结,走到桌前坐下。


    少年面容清淡,将一支蘸墨的紫毫笔递上。


    然而,等他无意间低头,徐木易的动作停住了。


    他瞳孔放大,脸上的漠然之色消失,满眼惊诧。


    那双手,纵然缠着纱布,仍有血迹慢慢渗透。


    徐木易这才想起,林彻说过,她今晚去探查鸟妖了。他没去过那条峡谷,可看少女的手心,想来这一路不会太容易。


    所以她刚才一直低头,是在包扎伤口啊……


    那他呢?他又在做什么?


    嘲她。


    讽她。


    徐木易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令他一时恍惚失神。


    “墨汁太浓了。”林彻提笔,冷静地在桌上试了试,“再加点水。”


    庭中有一水缸。徐木易手捧砚台走出去,林彻收回视线,摸出一粒灵药,捻了捻,颇有些肉疼地丢入熏炉。


    春夜寂静。徐木易取水回来,静立于一旁。


    江楚的画铺展开在桌上。林彻抚平一张金色符纸,先是以笔临摹毕方鸟轮廓,接着在其中灌注灵力。如同搭好骨架后,细细填充血肉。


    若要施展符纸化形之术,瞒过药王谷众人,每一根羽毛、每一丝线条,都要做到精细传神。


    握笔太久,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少女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她竖耳听声,磨墨声变缓,直至停下。


    林彻搁笔,胸有成竹地站起身。


    袅袅白烟中。少年已经停止了动作,指尖几点墨迹,神情木然。黑瞳空洞洞,仿佛被人抽走了魂魄。


    林彻审视着他,问:“你下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林彻本想过几日再试探,可既然徐木易自己送上门,她当然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于是趁他取水之际,林彻往香炉中丢了颗衡阳宗审讯罪人的灵药,想逼他吐出实情。


    几道银白荧光似短刀,在少年身侧飞来飞去,划出一道道残影。


    他被包围其中,双手握紧,神情痛苦。即便已经失去了意识,可还是一个字也不肯吐露。


    “你喂他的灵药效力太强,以他现在的灵力,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危及性命。”一行淡金色字迹出现在眼前。


    “我知道。”林彻没什么感情地说,她瞥一眼还在挣扎的少年,皱眉:“怎么这么倔!”


    她不紧不慢加大了力度。银色小刀飞旋的速度更快。


    少年表情愈发痛苦。他抿着唇,眉头微微蹙起。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神秘人又提醒她一次。


    见他唇角渗出血丝,少女无奈叹口气,指尖骤然一松。


    银光化为几根羽毛,悬停于少年周身。


    林彻这才发觉,屋内字迹不知何时消失了。


    看来神秘人没有骗她,他每次出现的时机,都和徐木易有关。确认过徐木易不会死,他就离开了。


    林彻又问了徐木易几个问题。


    原来昨晚他出门的确不是为了探查鸟妖,可问到他想做什么,他又不肯说了。


    唯独确认的两件事——不论是昆仑派,还是影月刀,如今都和徐木易没有关系。


    眼看药效快过了,问一个就是赚一个。


    林彻加快语速,随口问道:“你可有做过对不起林彻的事?”


    灯烛下,少年歪着头,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似乎在努力思索。


    林彻耐着性子等了他两秒,觉得他大概不会回答了。她不想在一个问题上浪费太多时间,下一句问话已经要从嘴里蹦出来——


    “有。”


    林彻游离的神色登时呆住了。她只是随口一问,还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