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一瞬间，环绕四周的浓雾消失，月光肆意洒在了崎岖的道路上。


    “真奇怪。”沈归雪看着突然消失的鬼雾喃喃道。


    两人同时试探一般收回了内力，冷冽的寒风迎面而来，刺骨但没有危险。


    沈归雪向身后望去，渐渐远去的山仍然被浓雾笼罩。但山下和山上仿佛有一道天然的隔断一般，不管鬼雾如何翻腾，都不能席卷而下。


    终是松下了一口气。


    “前面就要到古家村了。”段如珩攥紧了缰绳，马车加快了速度。


    沈归雪：“终于要有点人气了。”


    但下一刻，映入二人眼帘的事物，便让人大吃一惊。


    马车缓缓驶入村落，街道小巷间，半点人影都没有。


    沈归雪：“……”


    她诧异的看向夜空，不过刚到戌时。这个点就算没有人影，也该有点光亮。不应该啊！


    段如珩缓缓道：“这个村子不正常。”


    沈归雪点头，古家村临近京都，怎么都不该荒凉冷清至此。她转头掀开身后的帘子，之前被引进浓雾处的一行人仍是昏睡不醒。


    药人、浓雾、不明来路的报信人，再加上眼前的古家村。一环接一环，仿佛从一开始就在等待沈归雪一行人的到来。


    沈归雪本以为这一切都和段家脱不了干系，但眼下看来……一切都未可知。


    若药人的幕后主使是段怀仁，那他完全可以让她避开此事，偏偏他还让段如珩一同历练。


    更何况，她如今身上没有半点可以图谋的东西。


    那现在他们确实属于统一战线了。


    “段如珩。”沈归雪突然道。


    “嗯。”


    沈归雪斟酌了下用词：“你说宁念慈说的那个报信之人……真的存在吗？”


    段如珩怔了怔。


    “这座山太奇怪了，我见识太少，只听过一些奇闻异事。所以只敢推测，你说那人会不会是宁念慈受雾气影响见到的幻影。”


    “小心！”


    “吁！！！”


    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阿婆径直窜到了马车的车前。段如珩瞬间拽紧了缰绳，两匹马嘶鸣着抬起前蹄，仰天长鸣。


    车厢传来哐当的几声，沈归雪若不是紧扶着车厢边缘，险些从车上滚下去。


    那阿婆跟没事人一样横坐在车前，用手比划着一些两人看不懂的手势。


    两人相视一眼，翻身下车来到了阿婆的身边。


    “啊……啊啊啊……”


    借着月光，沈归雪看清了这阿婆的全貌。她就像被人硬拽着在地上拖行了一般，外衫被划烂成一条一条的，混着泥土挂在阿婆的身上。


    沈归雪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到了她的身上。


    阿婆明显愣了一瞬，但又立刻拢紧了衣衫。她脸上如同老树盘根一样蜿蜒的皱纹簇在了一起。


    “阿婆，您是这里的人吗？”


    “啊……啊啊啊……”


    段如珩伸手搭在了她的脉上，阿婆顷刻躲开，站起身蹒跚的重新走入黑暗。


    两人站起身，在他们身边不远处，一座斑驳石化严重的半人高的石头上俨然刻着古家村三个字。


    那三个字力道深厚，当时的刻字之人显然是志高意满的，只可惜如今只有被狂风席卷落灰的份了。


    “她这样不可能独自活下去，这不是一座空村。”


    段如珩附和的点了点头。


    “不过……”沈归雪摇了摇头，“别抱太大希望，在这周围，我探不到半点人的气息。”


    此时，一道人影在二人的身后悄然出现。


    狂风卷起无数黄沙，将那道佝偻的人影一同融入了黑暗。


    沈归雪只觉着后背被人拍了拍，啧了一声：“段如珩，别吵。”


    此话刚说出口，她便觉后脊发凉，段如珩怎么会在这时候吵她。沈归雪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段如珩神态安详，闭眸探寻人的踪迹。


    那……身后那人是谁？


    在这寒冷透骨的冬季，沈归雪只觉汗毛倒竖。


    又是轻的不能再轻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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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归雪闭了闭眼，说时迟那时快，她猛地拽住段如珩的手腕，一个后撤步便与身后那东西拉开了距离。


    段如珩对她没有设防，险些被她拉进怀里。


    沈归雪定睛一看，是个面相有些慈悲的婆婆。


    “外乡人啊？”婆婆脸上的褶子极为整齐的弯了弯。


    沈归雪心脏猛烈的跳动，这么近，她为什么感受不到这个婆婆的存在。她攥着段如珩的手不断收紧。


    段如珩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回道：“对，我们要去宜阳寻亲，想来此地借宿一晚。”


    那婆婆脸上的褶子陷得更深了，格外精神的眼睛让整张脸格外不和谐：“借宿啊，那就来我家吧，阿婆家里还算整洁。”


    说罢，她便缓慢的转过身，抬头看向停在前方的马车：“不少人吧。”


    沈归雪回了回神：“是。”


    阿婆步调极为缓慢：“那今晚就挤挤凑合一晚吧。”


    “好，麻烦阿婆了。”


    沈归雪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她总算意识到让她不舒服的点在哪了。


    这声音不是从面前这个阿婆嘴里传出来的。


    她抬头对着段如珩无声的比了个口型。


    “不是人。”


    段如珩点了点头。


    那阿婆就跟身后还长着一双眼睛一般，语调平淡的说道：“小孩子不要闲聊太久，这村子晚上可不太平。”


    沈归雪手心有些发凉。


    虽说她年纪轻轻便已经跻身高手行列，但终归是第一次独自离开师父，与旁人一同出门历练。


    沈归雪只觉这些年的修习都不如眼下的强度高，过去多少次和师父一同经历的惊险事，都不及眼下让她心里发寒。


    段如珩也比了个口型：“别怕，可以信。”


    沈归雪心里清楚，还没到怕的时候。


    如今这一行人的性命都落在了他俩的身上，她若是畏惧不前，那便彻底走进了死路。


    她定了定心神，同段如珩一同将马车拉进了阿婆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