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200 恩赐

作品:《寒门之士[科举]

    第二百章


    汪道昆在福建抗倭还是嘉靖年间的事,距今已有十多年了,他虽不明白柳贺问这是做甚,仍道:“倭寇奸诈,沿途各地似仍能觅得其行踪。”


    眼下正是日本战国时代后期,丰臣秀吉统一日本后就将侵犯朝鲜,进而引发万历三大征之一的朝鲜之战。


    日本国内混乱,对大明的袭扰自然会减少一些,但这并不意味着大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事实上,万历三大征吃的也是张居正改革的红利。


    柳贺道:“倭寇对我大明知之甚详,我听闻左司马在福建时,福建本地有许多渔民自愿为倭寇带路,且沿海地带一直有倭寇私下查探。”


    “确有此事,五峰船主之事,泽远想必也听说过。”


    五峰船主即大海盗王直,这人在福建沿海可谓赫赫有名,当初浙江巡按王本固不顾胡宗宪的阻挠将其处死,之后沿海各地倭寇反而更为混乱。


    柳贺道:“倭国知我,我等却不知倭,此时倭患虽不及嘉靖时,下官依旧十分担忧。”


    汪道昆毕竟是在抗倭一线行过兵的,他倒不会说出“我大明堂堂□□上国,何惧几个海贼”之类的话,此时倭寇行踪虽逐渐隐匿了,但汪道昆觉得,总有一日倭寇将卷土重来。


    但正是因这海禁之策,倭寇可至东南沿海肆虐查探,大明内部对倭寇却所知甚少。


    读明朝有关的传记小说时,关于倭寇这一段,柳贺心中总是愤慨不已,恨大明不能在倭寇劫掠时杀至倭寇岛上,将那小小一个岛占了便是。


    然而,到了这大明朝,读过太/祖朱元璋的《皇明祖训》,柳贺才知,洪武朝时,朱元璋便将日本、朝鲜等十五个国家定为不征之国。


    加之海禁措施的实行,才导致了倭寇在东南沿海的侵略与骚乱。


    若要行兵事,非得知己知彼不可,柳贺心想,恐怕织田信长与羽柴秀吉的名字朝堂之中都无人知晓。


    胡宗宪已去世,戚继光与俞大猷皆以年老,朝廷如今用兵主在辽东,若日后倭寇再来侵犯,不知何人能如戚继光般掌兵?


    “此事我也向元辅禀报过。”汪道昆道,“元辅说并未多言。”


    汪道昆与张居正虽是同年,但他与王世贞的关系其实亲近得多,汪道昆办事还算踏实,但张居正常劝


    他,将写诗作曲的时间更多地用在工作上,因而柳贺怀疑,张居正并非不愿意谈此事,只是不愿意在汪道昆面前谈此事。


    当然,他现在管的话,张居正恐怕会嫌他多事。


    柳贺现在礼部右侍郎这个位置上,又是翰林院侍读学士,既清贵又重要,对于这个位置的官员来说,办庶务的能力也并不是那么重要,礼臣有礼臣的本职在。


    柳贺眼下最重的任务就是将朝鲜使臣接待好,当然,倭寇之事他并非不能管,但礼部所涉更多是各国往来,而非兵事。


    柳贺与汪道昆叙了片刻,既是说起作诗,汪道昆自然谈性甚浓,柳贺虽不爱做诗,但先有何洛文指导,又听汪道昆畅谈作诗的趣味,若他读书时能有两位进士辅导,他的诗明恐怕能响彻天下了。


    但仔细想想,写赞美诗的话,张居正同样是一把好手,每逢年节,张居正都会写诗赞颂天子,刘台弹劾他的时候把这件事喷了又喷。


    ……


    回到礼部,柳贺便细细琢磨起了这作诗的事情。


    此时已不是他当年考院试府试时了,随便糊弄一手就足够,这一回是涉及邦交,柳贺无论如何也不能糊弄了。


    朝鲜使臣倒没有叫他写一首赞颂朝鲜的诗作,因而他只要尽情发挥,清新自然即可。


    尽管如此,柳贺仍是忍不住抱怨连连。


    天子与张居正究竟是如何想的?这两人难道非等他闹出笑话不可吗?


    这一日,柳贺干脆没有回家。


    时间已是不早,他若是将杨尧吵醒反倒不好。


    柳贺泡了碗浓茶,集中注意力,苦思冥想起来。


    其实他心里清楚,好诗必然不是这么写出来的,诗人写诗大多有感而发,结合此情此景抒发心中的各种感慨。


    他倒没有听说过哪篇名作是在家中憋出来的。


    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不算。


    柳贺悠悠叹了口气,他也不求李白杜甫附体了,赠他一个温庭筠就足够。


    此刻礼部衙门内只有他和值守的书吏,街上静寂无声,白日天还热着,夜间却渐渐凉了,柳贺思索许久,碗中的茶也渐渐凉了。


    又是半刻中过去,柳贺闭上眼睛,最后睁开,原本干净的纸上此时先落下了第一行字,之后便有


    第二行第三行一首诗也逐渐成型了。


    柳贺读了一遍只觉这是自己诗歌创作生涯中的最巅峰了。


    为一首诗苦思冥想还是他十多岁的时候“那时候没有朝堂上的事烦扰他只需认认真真读书就足够一晃眼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今日算是难得的他脑中没有朝事、只有作诗的一日。


    ……


    “部堂大人可要用水?”


    柳贺卧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被吵醒眼睛有些不适精神也不是很足他不由感慨他精力的确不如刚考试中进士那时候了。


    洗过脸又用过早饭柳贺便闲不住了主客司、精膳司皆有事要向他汇报除此之外内阁与天子也时不时有命令下发。


    “泽远诗可作完了?”


    柳贺不由叹道:“部堂大人您为何比那朝鲜使臣还要着急?”


    “听泽远的意思诗应当是作完了。”


    柳贺道:“确是作完了


    “不必。”潘晟道“待宴那日再看。”


    柳贺:“……”


    他发现了潘晟的拖延症也很严重。


    大明官场和后世的公务系统也有些相似上级找下级要材料那绝对是一秒都不能等可一旦材料到了手下级以为上级早就看过了然而上级的答复往往要一周以后才到。


    “其余事已备好了吧?”


    “备好了。”


    听柳贺这般说潘晟也就放下心来柳贺年岁虽轻办起事来却张弛有度他既说备好了潘晟就不必再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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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晟以前并未与柳贺打过交道柳贺中进士那年他虽是礼部尚书但之后他一直不在朝中因而只是听闻张居正收了个好门生。


    但对柳贺能否胜任礼部右侍郎一职潘晟心中仍然存疑柳贺毕竟太年轻了他在地方上虽干得不错但京城并非地方官员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同。


    举例来说在地方上一府之尊可以靠威权将手下人降服但到了京城即便是内阁辅臣也很难一手遮天。


    就如内阁与吏部通常难以一条心言道、宫中、权贵、藩王……要处理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且官员们间关系也十分复杂稍有不慎连自己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因而将地方官做好并不难


    柳贺来礼部时间不长但据潘晟观察他对官场上的门路还是洞悉的。


    当然对现今的柳贺来说其他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张居正的门生而张居正颇为欣赏他。


    不过柳贺也并未因此变得骄矜办事仍是踏实谨慎。


    ……


    到了礼部设宴招待朝鲜使臣这日天子原先并未说要到可不知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天子要来宴席的标准自是又要调整不过礼部众人都有经验还不至于在此事上手忙脚乱。


    这一日天子坐在主位阁臣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都到了马自强已病到不能入阁办事天子便令其养好身体再说。


    在柳贺印象中位居张居正之后的阁臣便是张四维与申时行了马自强在后世名声并不显想必是入阁的时间并不长久。


    此宴系礼部主办因而潘晟便与阁臣们坐在一处柳贺则在后排与各部的侍郎坐在一处。


    不得不说精膳司置办的菜色要比光禄寺强太多了味道鲜美酒水也是上佳唯独一点不好就是天子与朝鲜使臣互相吹捧官员们也在一旁陪笑简而言之没有吃饭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那朝鲜使臣便道:“吾国国君极爱右宗伯的文章吾国的读书人对右宗伯亦心生向往臣来大明时国君一再嘱咐要留右宗伯墨宝。”


    天子笑道:“柳先生的名声就连你们朝鲜也听说了吗?”


    “我朝鲜读书人都十分仰慕□□右宗伯的文章朝鲜读书人人人拜读。”使臣道“《祭师文》一篇朝鲜妇孺皆知。”


    这使臣会说一些大明官话但说起来十分之别扭若是说得快一些众人需认真分辨才行。


    可这使臣似乎是真的喜爱柳贺那篇《祭师文》竟用别别扭扭的官话将《祭师文》全篇背了下来。


    官员们才知这使臣说的也并非虚言而是真的极喜爱这篇文章。


    柳贺文才满朝文武皆知直到此时众人才意识到在这宴会上柳贺的官位虽不是最高但在朝鲜使臣心目中他却是最知名的一个。


    “柳先生的文章朕也极是喜爱。”天子道“一字一句皆是真情柳先生出自寒微能于今日将名声传遍外邦正是有了一位夫子的教导。”


    “我大明一贯尊师重道来人赐柳先生师孙仲从六品儒林郎。”


    柳贺出列道:“臣谢陛下恩典。”


    “柳先生这官非赐你的而是赐你夫子的。”天子道“唯愿日后天下之师皆如先生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