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246 论功

作品:《寒门之士[科举]

    第二百四十六章


    “今年这雨势着实不同寻常,江南倒也罢了,辽东又是为何?”


    “辽东巡抚奏报,称辽东各地积水甚深,百姓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他请朝廷速速派粮派银增援!”


    若是仅有水灾倒也罢,此时朝廷派去的粮食还在路上,便有本地粮商坐地起价,趁机将粮价抬得极高,便是本地官府从中斡旋,粮商也不愿降价。


    朝廷援粮未至,不得已,百姓们只能吃粮商的高价粮。


    这也是一条鞭法的弊处所在,百姓不交公粮,而将粮食换成银钱,百姓一窝蜂换银时,粮商趁机抑价,将粮价定得极低,百姓不得已用更多的粮去兑银缴税,自己留的粮便少了许多。


    而此时百姓家中无粮,只能又从盐商那里买米买油,遭灾之后百姓手中本就没什么钱,如何经得起这般花销?


    张四维道:“粮商所为实在可恨,此风若不杜绝,百姓生计又当如何?”


    申时行瞥了张四维一眼,他倒不知,张四维所言究竟是在抨击粮商,还是在抨击一条鞭法,此人心机深沉,便是一两句话也有许多深意要品。


    总而言之,辽东遭灾之事满朝文武都十分关心,户部尚书张学颜原本就任过辽东巡抚,辽东一地的官员士绅许多都与他相熟,他对给辽东拨银拨粮之事也绝无二话。


    然而这一回,有汛情的也不止辽东一地,还有南直隶的扬州府。


    水势之大,据扬州府官员奏报,是大明开国以来,扬州府官方记载中最猛烈的一次,家在兴化的前任首辅李春芳也向京中来信,称水情甚急。


    可扬州府的官员却不似辽东官员那般急切,到内阁的急信也没有几封。


    张四维、申时行与户部、工部二位尚书相商:“莫非是扬州府官员有所隐瞒?或是灾情损失惨重,扬州官员不敢上报?”


    内阁便立刻向地方发信,要求扬州地方速速上报汛情之实情。


    过了几日,扬州府、凤阳巡抚及河漕总督衙门的覆信到了。


    信件先至申时行手上。


    张居正人还未离京,但张四维已算是名义上的首辅,申时行也顺势往前挪了一步,行起了次辅的职责。


    读到信中内容时,申时行先是露出一副惊愕的神色,之后便不


    由叹了口气。


    之后他缓缓起身,去了张四维屋中。


    内阁那张首辅的专座仍属张居正,他平日办公的屋子也仍空着,他一日不返乡,张四维便一日无法转正。


    申时行道:“次辅,您先看一看这几封覆信。


    张四维原本在忙碌,见得申时行入内,他换上一副笑容:“何事需汝默亲自来?


    待阅过信中所写之后,张四维脸色微微一沉:“他当真有运道。


    “京中本就有许多官员为柳泽远抱不平,此事一出,柳泽远的声望恐怕要更上一层了。


    张四维瞥他一眼:“还有何人可拦?


    原本柳贺入阁只差临门一脚,若非李太后对他有意见,他此时已经能在内阁办事了。


    眼下天子与张居正在僵持,或者说,是张居正与李太后二人各自的想法在僵持,只差一点就能打破平衡。


    而到此时,能打破平衡的东西到了。


    “人心不可拦。申时行道,“次辅,内阁之中终是要多出一位柳阁老了。


    天子一直不肯张居正走,一日日耗下来,张四维同样精疲力竭,毕竟张居正一日不走,他想当首辅就名不正言不顺。


    虽有天子阻拦,难道张居正就不能早些滚蛋吗?


    在张四维看来,或许张居正也有为柳贺铺路的想法。


    纵然柳贺入阁后会生出种种弊端,可若能早日将张居正踢走,他似乎也不是不能让柳贺入阁。


    这事原先要再拖一阵,可扬州知府、凤阳巡抚与河漕总督三人的覆信却为柳贺的入阁增添了一把助力。


    因汛情紧急,三人的覆信字数都十分简短,总结下来是同一个意思——


    柳贺任扬州府同知、知府时治水有功,扬州汛情虽为大明立国以来最重,汛情于百姓却无影响,百姓仍是安居乐业。


    任扬州府官时,柳贺疏通河渠、加筑堤坝,且建立了一套完整的治水方略,他官升得越来越大,后来的扬州府官为了讨好他,治水都沿用他之方略,因而这几年间,扬州遇雨总是无灾。


    此次汛情虽重,扬州府上下却丝毫不惊慌。


    张四维与申时行并不怀疑此言有假,浙江道、河南道的御史也都为之作了证。


    对比辽东一地


    的慌乱扬州府上下可为治民之典范。


    但追根溯源仍是柳贺在扬州知府任上奠定了好的基础。


    ……


    天子这几日也是劳心劳力。


    他才刚刚亲政此前他并不觉得治国有多难到自己真正上手时他才意识到一国江山意味着多么重大的责任。


    辽东、扬州二地的汛情令他牵挂粮商哄抬粮价令他愤怒。


    就在他焦虑之时内阁的密件到了天子揭开一看不由惊道:“此事当真?”


    申时行道:“有浙江、河南二道御史证言此事应当为真。”


    御史之言自然比扬州知府、凤阳巡抚等人的覆信要丰富些浙江、河南二道的御史甚至将扬州府的治河方略摘抄了一份呈给天子。


    天子这才发现柳贺在扬州知府任上时已经料到了汛情发生后会有粮商哄抬粮价他便充当酷吏将哄抬粮价的粮商进行了合理的划分——


    粮价涨一成便赏粮商十棍之后每多涨一成便多赏十棍府衙出品童叟无欺欢迎尝试。


    天子:“……”


    明明是打人的事一想到辽东粮商之所为他便觉得此法十分适用。


    且柳贺这份功绩着实沉甸甸的。


    一府雨势那般险急他却靠治水庇佑一府百姓安宁且他为扬州府官已是万历二年的事情他在扬州不满三年所惠百姓不知凡几。


    “朕也曾听说柳先生在扬州极受百姓爱重。”


    对比产生美柳贺在扬州那几年百姓生活如何百姓们心中都有一杆尺。


    且柳贺离开扬州时日越久


    “朕也十分感激柳先生。”天子叹道“放眼朝野内外能如柳先生般替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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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忧的官员又有几人呢?”


    亲政以后天子看过各个衙门的文书对朝廷的运转逐渐了解他阅览文书、询问官员之后慢慢发现目前朝中许多事皆是经柳贺之手办成。


    扬州府的汛情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户部所收商税、盐税百姓们所种的甘薯——说来也是讽刺辽东是北方各地中种甘薯最少的地带因当地官员称辽东天寒甘薯不易养活他们不愿令


    甘薯夺了原本种米粮的百姓的地利。


    结果汛情来到,本地粮商哄抬粮价,反倒是为数不多的几县有百姓种了甘薯,百姓们将甘薯制成干存至地窖中,此时正是米粮收获的时节,一场大水叫百姓们颗粒无收,还得高价购买米粮,种了甘薯的百姓靠啃食甘薯干活了下去。


    细究之下,这如何不是柳贺之功?


    且张居正提议增补阁臣已有数月,事情之所以搁置,正是因他心中有迟疑——柳贺也从未因此埋怨过半句。


    天子此时便觉得对柳贺十分羞愧。


    柳贺办成了那么多事,他能亲政也与柳贺有关,他连让柳贺入阁都不愿意。


    他与柳贺是年少时的情谊,回想起柳贺任日讲官的种种,天子双眼也有些发红。


    忙完朝事后,天子便至李太后宫中请安,他对李太后既敬又畏,即便如今他掌了权,对李太后的畏惧却仍刻在骨子里。


    天子便隐晦向李太后提及,柳贺治水如何有功,扬州及辽东的百姓都受其恩惠。


    “陛下。”李太后打断了他,“柳泽远是臣子,臣子何以能施恩给百姓?百姓所受恩惠皆来自于天子。”


    “且柳泽远既当了官,便要勤勤恳恳为朝廷办事,如何能够自持功劳讨要封赏?这本是他当为之事。”


    天子讨了个没趣,这才明白李太后对柳贺偏见究竟有多深。


    李太后竟觉得,治水的事换个人也能干,只不过柳贺当时恰好在扬州知府任上罢了,若别的官员当了扬州知府,功劳就不是柳贺的。


    天子心中苦笑,只治河一事,太后便不知其所以然,黄淮之水是那么好治的吗?手段高明如张居正,在吴桂芳过世后也只能请潘季驯出山。


    莫非是张居正多么欣赏潘季驯?


    事实上,潘季驯这人是个直脾气,也挺爱和他作对,可张居正仍是忍了他,正是因为治水这活没人能干,朝中也无人可用了。


    天子心中烦闷,便不由到隆庆的第二任皇后陈太后那里坐了坐。


    天子少时起,这位陈太后便对他十分照顾,从未因他的出身而轻慢他,天子待李太后如何,便待陈太后如何。


    事实上,李太后正是陈太后家中的婢女,之后受了穆宗宠爱诞下皇子,境遇才渐渐有不同。


    李太后待他严苛,陈太后却处处和婉,天子在陈太后面前也能袒露心情。


    听得天子烦闷,陈太后道:“陛下莫心急,我替你劝劝你母后,她平日忧虑甚多,你也该少让她烦恼些。”


    天子道:“母后生了病,还要替我操劳……”


    陈太后道:“若非有了陛下,我哪能有今日?陛下且安心,耐心等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