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251 见天子
作品:《寒门之士[科举]》 第二百五十一章
历史上,明光宗朱常洛是在万历十年出身的。
天子本就不喜他都人之子的身份,加上万历十年张居正过世,天子独掌大权,内心更是十分膨胀。
若非因天子一己之私,轰轰烈烈的争国本事件也不会闹得数位首辅离任,大明本就经不起内耗,被这么一耗,大臣们无心朝事,天子更加怠政,大明终是向陌路走去了。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在柳贺看来,万历朝的大臣们有能力者不胜凡几,文有张居正,武有戚继光、李成梁等人,便是在整个大明朝的历史上,这样的文武配置也足够打出一副好牌。
然而要使江山兴旺,帝王与大臣们必须劲往一处使,可惜天子并不是这般想的,他有帝王的心机与谋略,却无帝王必须做出牺牲的谋断。
……
阁臣们依次入了内,李太后并不在,天子身边站着冯保,自天子亲政后,李太后已极少在大臣们面前露面,若非此事涉及皇嗣,她也不必请阁臣来相劝。
此前罪己诏一事已令天子十分不喜,天子亲政已有几月,如何愿意叫手下大臣看到他睡了人不赖账的场景?
被叫来的大臣们也在心中暗暗叫苦,除了四位阁臣外,礼部尚书余有丁也被叫来,太后想叫他对天子叙一叙人伦大道,叫天子更知礼法。
柳贺心道,就算他此时没有入阁,这一波终归是躲不过。
天子心中也是极其气恼的,他亲政不久,初尝权势滋味,自然不愿被几个大臣束缚着。见几人入内,天子道:“今日几位先生怎么有空过来?莫非是朕有过失不成?”
柳贺:“……”
他也被天子这种提起裤子不认人的精神给折服了。
不得已,还是张四维先朝天子一拜:“陛下,臣等此次前来,是听说宫中有喜事。”
“何喜之有,朕怎么不知道?”天子道,“几位先生倒是消息灵通。”
柳贺此时庆幸,幸亏他是三辅,遇上这种事都是首辅次辅先出头,张四维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又被天子给打了回去。
那又能如何说呢?
难道说,陛下你就认了吧,俺已经知道你哪天晚上睡了太后的宫女云云。
天子耍起了无赖,他们还得顾及他的面子
简直……叫人为难。
张四维话已经说完便轮到次辅申时行了。
申时行为人圆滑这是朝野上下公认的沈鲤便极不喜他为人不过圆滑有圆滑的好处在这种场合申时行一贯是不得罪人的。
就听他对天子道:“陛下先皇尚为裕王时世宗皇帝未立太子先皇与景王皆有登位之机幸而陛下极得世宗皇帝喜爱。”
申时行的意思是孩子是非常重要的隆庆能顺利登位也是因为他府中有皇孙出生。
可惜申时行这话也并不太管用天子毕竟年轻觉得自己还能生。
“张先生和申先生说完了吧?柳先生你有话也速速道来。”天子不想听他们啰嗦就先发制人了。
其实若仔细观察也能看出天子面庞比以往更红润语气也微微有些冲。
柳贺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陛下具体情形臣已知晓臣想问陛下若此事不可为陛下该叫那位……如何呢?”
天子脱口而出:“朕不想要随她如何便是了。”
这可以说是拔X无情甚至到无耻的程度了。
柳贺低下头朗声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可。”
“臣为天子讲官时陛下曾问臣家中境况臣答家中只一寡母。”柳贺道“臣母之艰难臣看得十分清楚臣母便是想要为臣买些什么为臣补身体也要托家中亲友。”
“陛下若非是要叫一女子出宫?世道对女子极严苛与男子不同陛下如此岂不是叫她去死?”
“她可以将孩子……”天子正要说什么就见四位阁臣与余有丁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在这件事上连年岁最轻、最懂他的柳先生也不支持他。
“陛下谋害皇嗣是死罪。”柳贺冷淡道。
“可朕只是一时过失谁知会……你叫朕如何能认?”天子很是不爽“母后也是几位先生也是冯大伴也是朕不愿便是不愿你们莫要逼朕!”
“陛下是天子陛下一句便能置人于死地。”王锡爵道“臣等并非逼迫陛下只是与陛下道明实情罢了。”
王锡爵嘱咐柳贺少说话自己倒是忍不住开喷了显然是天子说的话实在是太不负责任。
王宫女是太后的婢女按天子的说法她敢将腹中的皇子了结了她必然是活不成的。
可若她大着肚子留在宫中天子不认她及腹中孩儿名不正言不顺又叫她如何自处?
若是王宫女出宫那就更不可能了。
不管是哪一条天子都是没有给王宫女活路。
何况大臣们听说有皇嗣也十分欣喜自是更不允许天子胡作非为。
天子被气得脑袋发昏可几位大臣却觉得他既然知晓有今日那日又为何要冲动?
“朕……”
他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能说出口眼下天子毕竟还年轻对自己的名声颇为看中若放到六年后他连上朝都不去了整个人放飞自我自然更不在乎为君的名声了。
“陛下勿要忧心。”柳贺道“首辅、几位阁老及大宗伯都是极讲信誉之人今日发生了什么我等必不告知旁人。”
当今天子贪心又好面子事情他可以做但旁人不能说。
不过他也清楚这是他干得不地道心中多少是有几分愧疚在的柳贺和王锡爵语气颇重天子也没有反驳。
……
待出了乾清宫几位阁臣面上都是一副无奈之色不过纵然天子耍无赖此事也有些污了皇家名声但只要天子肯认其余都是小事。
何况天子终究是要认的。
宫中有李太后和冯保坚持宫外大臣们又盼望皇嗣出生若能有位小皇子自然更好
其实纵观万历朝后期国本之争就是天子与大臣们的争斗然而天子并非嘉靖帝他玩弄权术的本事还是弱了些最终仍是由朱常洛登基。
想及那样的未来柳贺便觉得前途无亮。
但到了如今他已不会畏难了当初张居正一心改革时所面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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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形势比今日还糟——依柳贺看天子如今虽长得有些歪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救。
只不过需要大臣们更用些心不能一门心思附和天子。
难度着实有些大。
柳贺与王锡爵、余有丁走在一处张四维、申时行走在三人前面待张四维往文渊阁的方向走去申时行却又绕回来至三人面前:“我为官二十年劝过无数人可从
未因家事费心。”
“汝默兄,谁又不是呢?”余有丁悠悠叹了口气,“只盼陛下能回心转意。”
柳贺觉得,天子应该会挣扎一下,待他确定自己挣扎无用,他恐怕就会屈服了。
几位阁臣都当过日讲官,对天子的习性自然有所了解,总而言之,他们这位天子各种毛病着实不少,但他们也不能要求天子天生成熟稳重。
只是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起来的。
“泽远,自你入阁后,你我二人都未曾细商几句。”申时行道,“今日恰好元驭兄、丙仲兄都在,不如我们四人一道聚聚?”
为官之后,申时行、王锡爵与余有丁四人也少有机会凑齐。
王锡爵脾气虽然刚硬,但他与两位同年关系都不错,就算申时行过于圆滑,但他为官也有二十载,形形色色的官员都见过,比申时行更圆滑的也有许多。
余有丁也没有不愿,他品性十分正直,和王锡爵很是投契。
二人能听出来,申时行是想趁机和柳贺打好交道,只要柳贺愿意,他二人倒是可以当当这陪客。
柳贺道:“也好,我也有些时日未与汝默兄对谈了。”
高启愚任应天乡试主考一事,柳贺原本就反对,他觉得此事不合规矩,他当时是礼部尚书,科考之事本就归礼部管,可申时行偏令高启愚为主考,罗万化为副主考。
后来柳贺将这事捅了出来,否则高启愚出的考卷直指张居正觊觎皇位,简直是将张居正放在火上烤。
高启愚明明是申时行力荐为主考,可这锅最终还是张居正背了。
自那桩事后,柳贺便与申时行渐行渐远,二人此前虽有合作,可申时行这事办得不地道,简直是视柳贺为无物。
他心中也替罗万化觉得不值。
不过那时是那时,张居正既已返乡,柳贺与申时行同为阁臣,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好一直僵持着。
何况申时行这人虽私心不少,办起事来是漂漂亮亮,叫人抓不住把柄,而且他为人颇为镇定,不管是对张居正还是对张四维,礼数上都做得极为周到。
他已经是阁臣了,实在不必如此。
且张居正夺情一事,便是马自强也出声替翰林们说过话,申时行却仿佛透明人一般,在柳贺印象中,他也未曾劝张居正归乡守制。
他的确是个聪明人,可人一聪明,便叫人不敢相信。
柳贺如今待他便是如此。
他可以和王锡爵、余有丁议论朝事是非,可同样的话他必然不会说给申时行听。
毕竟他不了解这个人心中的真实想法,即便申时行没有恶意,柳贺却难以交托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