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250 诸事

作品:《寒门之士[科举]

    第二百五十章


    两位阁老并肩而行,一人老成持重,另一人朝气蓬勃,此般场景叫路过的官员们多看了两眼。


    京中有传闻说张阁老与柳阁老不太对付,似乎并非如此。


    二人走了一段,张四维先停下脚步,对柳贺道:“近日兵部那几封疏,你可都看了?”


    本月唯兵部的奏疏最多,先是要将巡检司由城内移至城外,以方便缉盗,之后又奏称蓟镇曹家寨要修筑台堡,此系京城边防,阁臣们亦十分关注。


    除此之外,还有武臣考核、公费岁额银等事务,有遵定例者,也有改新例为旧例者,事务十分繁杂。


    柳贺点头道:“我都看过了,其中最难者,恐怕是高尚忠之奏。”


    高尚忠是万历五年进士,如今任户科给事中一职,他奏的是边饷的问题,北方边防一向是大明朝的重中之重,据高尚忠之奏,山西、蓟镇、宣府等都有积欠边粮、冗费繁杂的问题。


    张四维笑道:“泽远是否觉得,入阁之后才知国事艰难?”


    柳贺答道:“我初初入阁,怎敌元辅辛劳至今?”


    对于这些事,都得内阁商议后给个条陈,之后再报给天子,事实上,六部奏报之事,许多在早年间已经发生过了,只是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兵部之事柳贺并不十分精通,张四维和申时行探讨时,柳贺便在一旁倾听,边事张居正也对他叮嘱过,自土木堡之变后,历代大明天子都十分看重北方边防,然而边军数量众多,边饷重,却依旧有许多问题在。


    “边饷问题由来已久,若非太仓银还算充足,拆东墙补西墙总能办到,否则兵卒都要哗变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若边镇不打仗,光是供给兵卒嚼用就要花去许多,若是有了兵事,银子就如流水一般用出去。


    “积重难返啊。”柳贺补充了一句。


    “但别的银子可省,军费却一点也省不得。”张四维道,“自一条鞭法施行后,朝廷财税收上了不少,然而花钱的地方更多,泽远,你在扬州时便很有办法,如今既入了内阁,不如再替大明百姓再想一想?”


    柳贺沉默了半晌。


    他在扬州府的所作所为,朝中恐怕无人比张四维更清楚,对方特意提起这个,不知是真觉得柳贺有


    办法还是仅是试探于他。


    张四维说的也不错


    柳贺搞钱的能力张四维还是清楚的虽他在扬州时将盐商们狠狠剥下了一层皮可作为官员本身能对付商人能从这些视财如命的商人手上挣到银子这就是柳贺的本事。


    “元辅着实高估我了。”柳贺笑道“若有此等法子我必然第一个跑过去。”


    要想挣更多银子无非两个法子一是自身生产力的提升二则是自海外积蓄财富。


    西方眼下已经在开辟新航路大明却仍在海禁中当然两地国情不同柳贺暂时也无法决定开放海禁一事即便开了拥有强劲的海军和火炮也是极有必要的。


    若不跑远只是围着近海的话往倭国转一转倒是很不错的主意毕竟日本有着丰富的银矿资源这一点着实令他垂涎。


    洪武朝时朝廷收税以米粮、绢帛等为主钱、帛为辅正统以后米粮开始折色为白银自一条鞭法推行以来各地都以白银折入太仓然而市面上流通的银子就那么多时间久了银子自然不够用。


    可惜朱元璋将倭国定为不征之国否则趁着此时其国内还在打仗骗些银子来花花也不错。


    柳贺心想若有机会他定然要试上一试。


    张四维与柳贺谈了片刻他谈到了银子柳贺本以为他会提一提天子如今的开销问题可张四维竟闭口不言了。


    张居正柄政时柳贺便知天子尤其能花钱不管那时是太后借天子的名义伸手还是天子自身的要求举个例子说光禄寺是供给宫廷饭食的定额开支是每年二十四万两明初每年只用十二万两正德时则涨至三十六万两嘉靖时更是达到了四十万两的总额。


    当今天子虽有张居正约束开销却着实不算少。


    张居正时时上疏劝诫天子到了张四维这里他自觉首辅之位坐得不如张居正稳还是多倚仗天子便不敢多说天子的过失。


    柳贺不由有些失望。


    他也和其他官员一样在慢慢习惯首辅并


    非张居正这个现实。


    不过张四维不愿说的话,他还是要说的。


    天子一边自己花得舒畅,一边用《宗藩条例》控制宗藩的用度,可谓大明朝双标第一人。


    柳贺其实也不愿太过得罪天子,但满朝文武中,愿意提醒天子的不过那寥寥几人而已,他若不为,又有谁能为?


    结果柳贺刚上了这疏,他就发现,王锡爵几乎和他在同一时间劝诫天子。


    “元驭兄,当真是巧合了。


    “不过是你我所想一样罢了。王锡爵道,“不仅是你我,你可知,还有何人上疏?


    柳贺心道,京城各衙门的官员他识得的不算特别多,头最铁的几位他还是认识的。


    “一甫兄?


    “汝师兄?


    柳贺忽然灵机一动:“莫非是仲化兄?


    “正是。


    柳贺面露喜色:“仲化兄回京了?


    “刚到京不久,还没歇上两日,就急忙劝诫天子了。


    “他为人一贯如此。


    沈鲤这一番离京时日着实长久,他是嘉靖四十四年进士,许国的同年,柳贺到扬州后他归乡为父守制,之后又为母守制,直到今日才返回京城。


    许国已是礼部右侍郎了,沈鲤下一步恐怕会是翰林院侍讲学士,若他未回乡的话,他与许国的晋升之路应当差不多,甚至早于许国,毕竟他早早就任了会试同考官。


    柳贺回京前曾路过归德,但他和沈鲤也的确许久未见了。


    不久后几人就收到了天子回应,说几人的建议非没有道理,只是宫中各处开销甚大,此前大臣们还劝他纳九嫔,他不想多花钱,但他也无能为力。


    大臣们:“……


    总而言之,天子就是不想听劝。


    对待这样的天子,大臣们也毫无办法。


    但不管怎么说,柳贺与王锡爵这两位新入阁的学士敢于劝谏天子,已彰显了其作为阁臣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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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一年八月,京城仍是十分热,内阁之中放着冰,但对柳贺来说,这冰于他着实不太够用,对张四维这个年纪的官员倒是正好。


    他只能一边扇着风,一边处理手中的文卷。


    内阁事务繁重,柳贺的记忆力极佳,依然


    觉得事务一时之间处理不完,还得轮到他当值那日再抽出时间来办。


    他都不知当时张居正、张四维和申时行三人是如何能将那么多事办完的。


    何况眼下考成法、清丈田亩策及一条鞭法都已大概完成,在其进行的期间,内阁中的事务恐怕更多。


    柳贺不得不感慨,能当阁臣的也都非常人。


    他墨笔在一份文卷上停留了片刻,思虑了一会儿,他决定去找申时行问一问。


    然而,还未待他起身,他值房的一位中书便快步起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此事当真?”柳贺问道。


    他语速也比平日急促了些,但依然能维持平和。


    “当真。”中书道,“张阁老、申阁老与王阁老都已候着阁老您了。”


    柳贺一边思索着,一边在心中感叹,即便张居正在万历九年便归政返乡,历史的走向变动仍是不大。


    天子做了什么,尽管他极力隐瞒,仍是会传入阁臣耳中。


    这事……有些难办。


    果然,待他出了值房,张四维面色十分严肃,但他与申时行、王锡爵俱是一言不发,柳贺也默契地没有开口。


    实在是没话说。


    天子在李太后宫中宠幸了宫女王氏,王宫女因此有了身孕,此事有起居注为证,但天子偏偏不肯承认。


    王宫女是其母婢,临幸母婢这事在礼法上本就不太好听,可天子做便做了,又不肯认,这就更不君子了。


    为这事,太后及冯保将阁臣召集起来,想以阁臣之力劝天子认下王宫女及其所生的孩子。


    柳贺:“……”


    不仅是他,几位阁臣此时都是一副便秘表情。


    这就是有一位年轻帝王的坏处——阁臣们当爹又当妈,从小要教读书,长大了要教做人。


    天子成婚已有三年,皇后及几位宫妃至今未诞下子嗣,太后心中自然十分着急,毕竟嘉靖帝这一脉子嗣便不丰,年少夭折的皇子有数位。


    见王宫女有孕,太后既气天子不知分寸,又希望他能将王宫女及孩子认下,可天子始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叫太后气了个倒仰。


    所以他们阁臣能做什么?


    天子的家务事,是能随随便便伸手的吗?


    几位阁臣都是当爹的了,张四维甚至已经当了爷爷,却还要去做这种事——虽这关系到皇嗣,可阁臣们经验着实不太充足。


    怪只怪天子耍无赖。


    阁臣们匆忙入了宫,入殿时,张四维走在最前面,柳贺与王锡爵则在后方。


    王锡爵轻拍了柳贺一下,低声道:“少说话。”


    柳贺道:“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太后恐怕容不得。”


    他们是来劝天子的,必然不会一句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