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念飞同姜瑜坐下，她拘谨地往姜瑜旁边挪了挪。


    姜瑜擦了擦嘴边的血，小声问她：“怎么了？”


    齐念飞附在她耳边悄悄道：“我有些害怕，我没怎么在宗门待过，跟这种天才要怎么相处啊？”


    “这位师妹，平常心就好，我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你不必害怕。”


    齐念飞：！！


    她瞳孔地震后赶紧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尴尬，“赤阳师兄，哈哈，耳朵不错啊。”


    “抱歉。我虽没有刻意听旁边之人讲话的习惯，但周围现下有些安静，所以一点风吹草动便忍不住分些注意力过去。”


    姜瑜朝齐念飞比划：有问有答，态度友善，他应该很好相处的。


    齐念飞也比划：就是耳力太好了。


    越赤阳微微笑了笑，他在想要不要告诉她们，其实他对周围的感知也远超常人。虽然他不是很明白她们比划的实际含义，但大致地能猜出来。


    “赤阳师兄有看出这雾妖的古怪吗？”姜瑜问道。


    “师妹是指？”


    “雾妖善用雾气迷惑猎物，但并未听闻还擅傀儡丝线之类的法术。当然，我见过的这种妖很少，也有可能是我误判了。”


    越赤阳只是抬眼把姜瑜瞧着。


    “无论如何，本是宗门大比的地方，我们先前遇到了九头金翅凤也就罢了，现下又被雾妖所困，想想也不该是宗门比试该有的。”越赤阳的眼神如有实质，姜瑜说着说着不免被他分神去，“若非师兄来得及时，我们也不能脱身。”


    “你们遇见了九头金翅凤？”他话题一偏。


    “是，不过它已经死了。”


    “难怪乔半梦说已经晚了。”他笑起来。


    姜瑜不明所以：“乔半梦……是？”


    “寻明宗的，起雾前还在跟他说话，现在不知道被那妖带哪去了。”


    齐念飞试着插话：“这雾妖方才被师兄杀了，可是这雾怎么还没散？”


    越赤阳看向她，疑惑开口：“谁说我把他杀了？”


    “那你刚才唰唰……”齐念飞比划了两下。


    “那只是他众多分身中的一个，雾妖这种小妖，狡兔三窟，更何况，这雾气即是他，他要是将他的真身藏到哪个犄角旮旯里，我也拿他没办法。”


    雾妖……小妖……姜瑜汗颜，刚才她们差点就被缠住了。


    齐念飞：“那被困住的其他人怎么办？”


    越赤阳略一沉吟，“清风派弟子间有道具联系，所以我才能跟着师兄找到你们。而我现在除了倒在地上的师兄，还没有收到其他人的消息。”


    他言简意赅，将为什么能到这里来，以及为什么没有继续前进的原因简单讲过。


    姜瑜伸手，“师兄不能找到别人，我或许有办法。”她手中，躺着一颗圆润的珠子发着光。


    “留影珠？”齐念飞看着姜瑜手中的珠子。


    “师妹聪慧。”


    “什么什么？”齐念飞不理解。


    “留影珠本身便来自于一种会发光的珍珠，施以法术可以记载影像，若与施法者连接可以外置留影。”


    齐念飞想说这有什么关系，但看对面二人眼神交汇，一派懂了的模样。她便认真思考姜瑜说的话，而后，眼睛一亮。“你是说，让它亮起来，照亮这里？”


    姜瑜点头，“灵力越强，光就越强。”她把珠子递给越赤阳。


    “比起发光，我倒有更好的办法。”越赤阳一剑挑起珠子，他背后虚剑转实，之前见过的三剑在他身后展开。


    此剑原是虚影吗？姜瑜莫名觉得好熟悉的剑招，可她与越赤阳是第一次见面，从前应该没见过才是。


    留影珠升空，光芒万丈，其后剑影一过，珠子碎裂，但见有细碎的如同烟花的光粒散开，照亮一片天际。这光压过了雾气森森的暗，这处胜若烈阳之日。


    “这光便是在雾中，也当能引得其他人注意。”他举起手中剩下的的留影珠，“有靠近的人，看见光自会来找我们。”


    齐念飞便也将自己的留影珠拿出来，“我这也还有一颗。”


    随后，这光果然有吸引别的弟子靠近。


    一道倩影闯过雾气，她左手按着右手手臂，从雾中过来时，裙摆卷过一团黑雾。


    越赤阳当即果断斩断在后的黑雾，一根细线藏在雾里慢慢蛰伏回去。


    “赤阳师弟！”


    来者认识，是诺梅。


    她瞧见姜瑜，问了一道好：“是你啊，师妹。”


    “师姐受伤了？”


    诺梅摇摇头，“小伤。那妖狡猾，趁我不备偷袭了我。”


    “我这里有伤药。”越赤阳拿药出来。


    “我看姜瑜师妹也受了伤，师弟怎么没给她？”


    越赤阳一愣，转而看向姜瑜。“你受伤了？”


    姜瑜也学着诺梅摇头，“伤不重，不要紧。我自己身上有带药，不用烦劳。”


    “抱歉。”


    “我这个师弟对伤病总是下意识忽略，若不是明显，他是不会注意到的。”诺梅道。


    齐念飞也一拍脑袋，抓起姜瑜的手腕。“是我的疏忽，没有第一时间给你看。”


    “我真的没事。”


    “师姐，在里面你有遇到其他人吗？”


    诺梅回：“我倒是有看到乔半梦，不过他步履匆匆，我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


    “乔半梦？”越赤阳继续问道，“你在何处遇到他的？”


    “在雾里，我也不能辨别方向，若不是刚才那光，我也不能找到你们。”


    阿姐怎么还不到呢？姜瑜望着雾中央，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就算阿姐迷失了方向，刚才那光也给了讯息，阿姐为何还迟迟没有找过来。有什么困住了阿姐吗？


    还有其他人……姜瑜低垂下睫毛，难道出事了吗？


    “赤阳师兄。”


    “两位师妹。”


    二人异口同声。


    “师妹请说。”


    “我想进单独进雾中。”


    “寻人？”


    “是。”


    “何人？”


    姜瑜抬起头，“越赤阳师兄也想进去？”


    “是，”越赤阳不否认，“师妹受了伤，还是在此处待着吧。诺梅师姐在门中也是佼佼者，我相信有她在，也能保护你们。”


    诺梅适时附和：“都是同门，说什么保护，不过遇到危险，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说完，她还揶揄了一句，“我就知道说到乔半梦，你一定要去救他。”


    越赤阳笑起来，“知己之交，朋友之谊，当然不会弃他不顾。”


    知己之交，朋友之谊。


    姜瑜也跟着道：“如此说来，我亦有朋友被困在内，我也不能弃他们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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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头对齐念飞说：“这里面能困住其他人，但一定困不住我阿姐，若我阿姐找来，你便让她在此等我。”


    齐念飞欲言又止，她并不想让姜瑜再进去，刚才姜瑜为了救她还受伤了。


    但姜瑜长相乖巧，却是个倔强的性子。


    齐念飞长叹一口气，“好，但要是姜竹姐要进去找你怎么办？”


    “那便让她来找我好了，你是拦不住她的。”


    *


    雾中，黑沉沉的气息压迫之下，少年被压跪在地上，他紧闭着双眼。细看，腰间缠绕的密密麻麻透明细线穿过了外层衣物，有红色的血迹沁出。


    斩月剑被细线缠绕着拉停浮在半空中，剑身微微颤动，但却奈何不了这丝线半分。


    蓝色的光穿梭在他身边，却迟迟不见云昭睁眼。


    【“你执意如此，可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逆天改命，你疯了吗！？”


    “我不明白你要做什么，但我绝不会认可。”


    “天赋、前程，你唾手可得，你要与那个疯子合作，你疯了不成！”


    “他因我而死，哪怕是一线生机，我也……”


    “淮逍！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刹那，细线卷起，从他腰腹处断开，红色的灵力与细线刚一接触，便如融化一般寸寸退让。


    云昭睁开眼，那红蓝的光芒交汇在他眼中，最后退却。红色的灵力在他手中，蓝色的流光缠绕在身上，腰间的伤口也在一点点地恢复。


    斩月剑还未落地，灼曜就化了人形，只是他还没接触到云昭，便被凌厉的风掀飞在地。


    他错愕看着站着的少年。


    “主人？”


    【“逆改阴阳，是邪门歪道，是世间正道绝不会允许的存在。怎么？你要与我合作，成为千古的罪人吗？”


    “还灵复生，逆天道而为，从此你便要与神道对立，抛弃过往，甚至可能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此事，古来未有成事，今后也未必会有。”


    “是神……不，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在这里……是他，是他要逆天而为！我是被迫的，我得活下去，得活下去！”


    “对不住了，淮逍！”】


    云昭按住额头，混乱的记忆，纷飞错乱的思绪，让他心里烦躁不已。


    有丝线再度窜来，灼曜凝出剑身，斩落。


    最开始，是雾妖企图蛊惑他们。但他与主人并不畏惧，之后便不知从哪来的这些透明的细丝，只要缠住一头，便会迅速遍布捆绑全身。


    他本来以为云昭足够应付，却不想还是被钻了空子。他看着云昭，那红蓝交织的灵力又是什么？


    他忽然发现，他对他这个新主人认识还是太少了。


    他眼中忽然浮现了另一道影子，他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灼曜烦躁，剑灵是剑生出的意识，他本不聪明的大脑极速运转，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总之，他要保护主人，不会再失去！


    透明的丝线再度缠上了云昭的手腕，它缠得越来越紧，细线扎入皮肉，透明的线也逐渐变成了粉色。


    灼曜立刻伸手去抓住那已经变得血红血红的线，刚一抓住，他蓦地一怔。


    那已经消失的影像又出现了，还念出了无比熟悉的名字。


    “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