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始觉女儿柔
作品:《明末最后的悲歌》 <divid="content_main">
家丁队的生活与卢善元想像中的军队生活完全不同,能入选家丁队的大部分都是本乡的好汉,说得难听一点,在后世就是一些好勇斗狠的混混,每天卢善元身边都充斥着各种污言秽语和打斗声,好在朱升第一天出场就镇住了不少人,倒也没人来挑衅他们伍。
这日,轮到他们伍把守府门,当然迎来接往主要还是门子负责,不过许都好面子,现在家丁人手足够,他每天都会派一伙家丁值守。
许府占地宏大,府门正对着义乌至东阳官道,人流、车流络绎不绝,行人大都行色匆匆,或挑着担或背着包或挎着篮,穿着各式各样的服饰,中间夹杂着马车、牛车缓缓而过,好一派市井风光!
快到午时,门子跟朱升说了一声回府方便去了。这时一辆两匹马拉的装饰精美的马车驶了过来,整个车身雕着精美的木雕,就象一座艺术品在道路上行驶。卢善元目不转睛的盯着,心中想着“东阳不愧是木雕之乡,果然技艺出众!”
那马车来到许府门口,缓缓停下,随在旁边的一个中年人来到门口,对着家丁们说道“快去通知一下贵府老爷,有贵客到!”
正盯着驾车的两匹骏马的朱升被那人吓了一跳,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了回来,不悦地说道“你是什么人?我家老爷是你想见就见的?”
原本笑眯眯的中年人面色转冷,手指着朱升说道“你这奴才怎么这么不长眼,张府来人,速去通报!耽误大事你可担待不起。”
朱升哈哈一笑,大声说道“什么张府王府的,老子没听说过!兄弟们,你们听过吗?”丁小二和胡一奇也跟着大笑起来,他们刚刚笑完,许东突兀的笑声也粲粲响起,这下一帮人也跟着乐不可支的笑得前俯后仰。
那中年人气得脸色铁青伸出手指着朱升大叫道“许都也算是谦谦君子,想不到手下的奴才却如此不经事,你们给我等着!”
他这一声声的奴才把朱升惹毛了,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握紧拳头就要砸过去。
卢善元赶忙把朱升一把抓住,这个姐夫兼大舅哥没见过世面,这个中年人很明显是大户人家的管家之流,说不定跟许府还有些关系,这要打下去可能就不好收拾了。
就在此时,马车里一声娇叱“住手!”,虽然这个声音听上去有些怒气,但却清脆娇柔,如黄莺小唱,说不出的好听,几个大男人的目光马上被吸引到马车上去。
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把住了车门,跟着一个小姑娘跳下车来,穿着一身绿色的褂袄,长得娇巧可爱,肤色白晰,脸上微现怒色,一双俏眼狠狠盯着几人,可爱的小嘴忽上忽下的说道“你们这帮子狗才真是好胆!连尚书府的马车都敢拦着不通报,等下见了许公子,一定让他好好责罚你们。”
小姑娘语速极快,一帮大老爷们只见到樱桃小嘴动了几下,根本没听明白小姑娘说的什么,倒是卢善元勉强听清楚了,不禁心里咯噔一下“尚书府,那可是一品二品高官呢!”
那小姑娘见到一群男人愣愣的看着她不说话,脸上怒气更甚,手叉着腰高声叫道“许都!许都!快给我出来!”声音虽不宏亮,但很是尖锐,远远的传了出去。
看到她这个阵势,倒把朱升的气势压了下去,显然他也知道这次可能惹了祸,不禁心中有些惶急,脸色变得通红。
卢善元一看不对,如果这家真是尚书府,那可能一伍之人都得受处罚,最重的处罚可能就是把他们都赶出去。
这时,马车上传来一句喝斥“梅香,不得无理!”这声音与其说是喝斥,倒不如说是唱歌,正是刚才喊住手的那个声音。
只见梅香立马低下头来回到马车前,小声的说了一句“小姐?”似乎心中有无限的委屈。
马车中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柔若无骨。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那只小手上,只见那只小手搭在了门边,梅香连忙小跑几步扶住了那只手。
很快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出现在大家面前,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裙子,头上罩着帷幕,看不清容貌,但站在那里气质优雅,宛如一株盛开的花朵,让几个男人有些手足无措。
张小姐走上前来,估计是裹了小脚的关系,走得摇曳生花,非常富有美感。几个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就连见惯了后世电视美女的卢善元也一阵心跳。
张小姐上前施了一礼施了一礼,轻声说道“几位壮士有礼了,烦请几位壮士通报一下许世兄,就说张府小姐过来拜见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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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男人都摄于张小姐的气质讷讷不语,卢善元只得上前一步,行了个揖礼,说道“这位小姐有礼了,并非我等不为各位通报,近日家中老夫人病重,上面特别吩咐无关人等不得进去滋扰,还请小姐见谅!我这就进去通报,还请小姐稍待!”
张小姐诧异地看了卢善元一眼,感觉卢善元有些与众不同,其他家丁看到自己之后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而这后生却双眼直视自己,虽说穿着打扮上与其他家丁并无不同,但肤色白晰、眼神深邃,明显看上去跟其他人有很大不同。
没容张小姐细想,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子的声音传来;“福伯您老人家来了,刚刚有事出去一下,恕罪则个!”说完笑眯眯走到福伯面前行了一礼。
福伯拍了一下门子,大声喝道“好你个许老三,居然敢拦我家二小姐,你是活腻了是吧?”
许老三点头哈腰的笑着说道“哪敢!哪敢!您老哪次来我不是恭恭敬敬请您进去。这几个是新来的家丁,不懂规矩,等下我让冯队长处罚他们。您老跟我来,这就请二小姐进去。”
福伯哼了一声,也不多说,忙着服侍张二小姐上车。许府有一侧门直通后院,一般只有女眷能进去,丁小二曾经跟着他本家丁汝章进去过一次,好几次在伍中说过那里的美景,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不过卢善元知道丁小二上肯定有一半是撒谎的,他肯定只是到了后院的一角。
过了一会,许老三回到门房,指着朱升骂道“好你个朱升,连尚书府也敢得罪,回头自己去冯队长那里领罪吧!”
朱升涨红了脸,心中惶急不已,看这许老三的样子,今天的祸事还不小,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份饭碗。但卢善元却听出来许老三并未有深究的意思,连忙抢上前去,掏出几个铜板塞到许老三手中。
许老三面色稍缓,但还是说道“朱升啊朱升,人啊一定要有眼力界,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是当朝兵部尚书张家二小姐,知道吗?张家可是我们东阳头一家,我们老爷都去张家都是小心着呢!就你这小小的家丁,他们家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见到朱升面露恐惧之色,许老三拍了拍朱升肩膀“不过也不用太过害怕,张二小姐人很好,不至于记恨。再说张尚书下狱了,张家行事不会太过分!”
朱升拍了拍胸口,长吁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娘的,这小娘皮长得真是好看!”
许东在一旁大大咧咧的说道“伍长说笑了,脸都没见过,怎么知道长得好看?”
“哈哈哈!你个挫瓜啥也不懂,看女人要看身段,一看你就没尝过女人的味道!你看她的手,白嫩得象豆腐一样,要是摸上一摸......嘿嘿!”
许老三一巴掌打在朱升的头上,骂道“朱升,你可不要乱说,张二小姐也是你能想的?张尚书虽说在狱中,什么时候皇帝一高兴就起复了,就算不起复,张家也能象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你!以后可不要乱说了,要不然还会连累老爷!”
朱升一下子蔫了,卢善元暗暗好笑。最近几天朱升连战连胜,心态有些膨胀,再加上跟别的队长接触多了,一群男人在一起聊女人聊多了,自然会显得猥琐一些。
约摸一个时辰,许都陪着张二小姐走了出来,几人在门口行礼作别后,许都突然说道“派两人护送张小姐回府,一定要安全护送到家,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提头来见!”
朱升一愣,偷看了福伯一眼,只见福伯不屑的看着他,转过头来说道“善元和一奇,你们俩人送张小姐回府!”看到许都狐疑的看着他连忙解释道“老爷,善元的武艺不弱于我,人也机灵。”
许都对卢善元还有些印象,虽然看到卢善元和胡一奇都比较瘦弱,但想到此去危险不大,还是点头同意,转身与张二小姐告别。
张府在东阳城内,大约有四十里的路程,此时动身天黑前勉强能够赶到。众人也不敢耽搁,如果不能在城门关闭之前抵达,会凭添诸多麻烦。
一行人中除了福伯和马夫外,另有两名护院,这两名护院长得膀大腰圆,一看就是长期习武之人,与卢、胡两人还未成年的小身板相比,看上去要可靠得多。
一路上行人都是行色匆匆,估计大部分也都是进城的。路上大家话都很少,卢善元发现这个时代的人步行能力都很强,有几个挑着担子的人依然健步如飞,胡一奇看着瘦小,但走起路来也很轻松。
走了大约三十余里,来到了两山之间,道路收窄,太阳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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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后,温度好像一下降了下来,微微流汗的身体也感觉到了丝丝凉意,原先走在一起的人已经渐渐变少,只有前面几十步两个挑着担子的小贩。
山道上吹来一阵山风,凭白的增添了一阵寒意,道两旁树影重重,除了风声只听得到马蹄声,这是一段不算陡的坡道,马夫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马边驾驭以减轻负担,但马儿的喘气声还是变得粗重了起来。
“唉!你们俩人去推一下车!”福伯的声音突然响起,卢善元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是对自己说话,连忙招呼胡一奇搭上车身,在低头推车前的一瞬卢善元扫了一眼上面,见那两个小贩已经爬到顶正放下担子歇息。
马儿还在不紧不慢的走着,推车也不算费劲,忽然卢善元涌起一股不安感,那种感觉就象有一次野外生存时碰到猛兽一样,他不由自主的又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两个小贩把扁担拿在手里正面对着马车,他瞬间明白那两个小贩不怀好意。
正常挑担人休息时会把扁担放在箩框上,绝对不会把扁担握在手中,而且这两个小贩一左一右在道路两旁,完全堵死了道路。卢善元往山道两边扫了一眼,一阵微风吹过,枯黄的草丛中现出一些黑色,卢善元暗道不好,显然山道两侧有人埋伏在那里。
此时前面开路的两个护院已经接近坡顶,这时那两个小贩突然出手,两根扁担狠狠从两边袭来,毫无防备的两个护院显然中招了,硬物击中肉体的声音和护院的惨叫声接连传来,而两匹正在爬坡的马一惊之下一下停住了脚步,让在后面推着马车的两人忽然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卢善元顾不得观察战况,沉下肩膀顶住了马车。
卢善元听到马车里的梅香的尖叫声,伸头一看,只见梅香的头缩了进去。此时马夫快速从身边跑了下去,而两匹马已经站定了身子。
“一奇,你顶着,我去前面帮忙!”两个护院已经倒在地上,从两侧窜出的歹徒举着明晃晃的刀子正向他们砍去。
顾不得听到胡一奇答应,卢善元抽出身后插着的哨棒向上跑去。“叮、叮”的声音传来,倒地的两个护院危难之中挡住了砍来的刀。
卢善元心里一松,只要护院还有一战之力,那己方还有机会。但紧跟着两个护院又发出了惨叫声,那两个小贩的扁担又击中了他们,其中一个护院的刀也被击落,正对着他的歹徒挥刀砍下。
卢善元顾不得多想,以哨棒当刺刀刺了过去。那歹徒的刀还没落下,胸口已受了重重一击,一下萎顿倒地。
另一名歹徒的刀刚刚落下,那名护院显然被扁担重创,举起的刀软弱无力,被那歹徒的刀击落后刀势不减,重重的砍在胳膊上,发出了一声惨叫,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卢善元大喊一声“杀”一枪刺了过去,那人来不及抬起刀,伸出左手一挡,但卢善元这一枪力气极大,把那人刺出了好几步,紧跟着那人也发出了一声惨叫,这两声惨叫惊天动地,一直在山谷里反复回荡,显得怪异无比。
此时一个小贩把倒地的歹徒拖走,而另一个小贩的扁担却狠狠的向卢善元砸下。
扁担来势凶猛,卢善元来不及把哨棒收回,看着扁担来势往边上一躲,那扁担收不住重重砸在了护院的腿上,这一下砸得够狠,卢善元似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接着护院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卢善元不及多想,哨棒一横,扫在了那小贩的腰间,小贩闷哼一声,腾腾的退了几步。
另一个小贩抄起扁担就想冲上来,被刺中胳膊的那名歹徒伸手拦住,大喝一声“点子扎手,走!”
那小贩恨恨的盯了卢善元一眼,背起倒地的歹徒转向就走。另两人正对着卢善元缓缓后退出十余步后,快速向山下走去,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山谷中的回声渐渐散去,只剩下了两个护院的哼哼声,在黄昏的山道中显得特别清晰。
“徐师傅、王师傅,你们怎么样?”耳边传来张二小姐的声音,梅香脸色苍白的站在她的身边,福伯也从草丛中爬了出来,但卢善元发现他的两条腿还在瑟瑟发抖。
“小人的两条腿都废了!狗日的,终日打雁没想到却被雁啄了眼!小人有愧啊!”徐姓护院忍着痛回答道。
王姓护院也跟着回答道“小人左腿折了!”
山道上一阵风吹过,天色好像也随风而暗了下来,卢善元知道不能再耽搁,一行人中两个弱不禁风的少女,两个动弹不得的伤员,两个外人,还有一个惊魂未定的福伯,他大声说道“二小姐,天色已晚,两位大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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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动,看来我们得准备在这里过夜了!”
张二小姐还没回答,福伯随即接口“不行,不行,万一那帮天杀的又过来怎么办?”他的话语中还透着恐惧。
“不然,他们应该没胆子回到这里,倒是可能会在前面埋伏暗算,黑灯瞎火地冒着危险赶路,还不如以静制动。再说了,两位大哥走不得路,我们也不得不留下来。”卢善元冷静的分析道。
“那不行,我可不能留这里!这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如何是人呆的地方。”福伯显然是真的害怕了,就想着早点离开这里,却没有思考如何离开。
“卢壮士说得不错,天黑了,我们往前走更危险。福伯,一切听卢壮士的吧!”张二小姐显然是个理智的人,还保持着基本的判断能力。
张二小姐的话终于让福伯冷静了下来,嘴里还在小声的骂着抛下众人逃走的马夫,手上却麻利的把马车赶上了坡顶的平地。
卢善元指使胡一奇到山坡上砍些干柴,自己则先给两个护院处理伤势。徐师傅肩膀的刀伤不深,但左大腿、右小腿都受重创,估计是骨折了。王师傅要好得多,检查了一下,只不过是左小腿肌肉受损,经过一阵疼痛后已经能够站立。
卢善元把伤口绑扎好,又用树枝固定住骨折处,终于在天黑前处理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