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晋江独家发表/禁止一切盗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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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枫黎目光带着惊恐，落在那个摔在地上的八角琉璃杯上。


    嗝啦啦啦——


    杯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杯口正好对着不远处的枫黎。


    她能清晰地看见，琉璃杯被摔碎了一个角。


    这祸不是她闯的，但她的心还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脑子一下就乱了。


    她听到自己喉咙里传来了“咕噜”一声。


    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她一眼，定能发现她此时的表情实在是精彩。


    可惜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那个碎了一角的琉璃杯上。


    方才那小太监倒下去时，好死不死地撞了身后的大箱子，箱子上那小盒子就那么摔在了地上，被摔地弹了一下，里面的琉璃杯也顺带着被磕了出来。


    一瞬间，这里安静得就连众人的呼吸声都能相互听得见。


    刘公公也同样一脸惊恐，脸色刷的白了下去，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滑落下来。


    大概没想到打人一巴掌会惹一身骚，他干瘦的身体抖了抖。


    宽厚的嘴唇蠕动几下，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而瘫倒在地的小太监，在诡异的安静中终于从头晕目眩中脱离了出来。


    他抬眼就看见地上磕破了的琉璃杯，一下子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哆哆嗦嗦改了跪地的姿势，脑袋不要命地砰砰往地上磕。


    没两下，就磕了一地血。


    可他跟察觉不到疼痛似的，力道还有加重的趋势。


    “刘公公，饶了小的吧！”


    “小的给刘公公磕头了！饶了小的吧！”


    凄厉的哭叫声把刘公公拉回了神儿。


    他脸色还有些苍白，脸颊抽搐几下，像是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这狗奴才，竟然打破了瑞王进贡来的琉璃杯！”


    说罢，他顿住声音，忽然扭过了头四处瞧了一眼。


    凶狠的目光扫过四周早就停下了手中动作的小太监们。


    被瞪过的人立刻垂下了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禁了声。


    “来人呐！将这个狗奴才拖去杖毙！头回咱家再去皇上面前请罪！”


    得了命令，四周几个粗使太监将那早已磕头磕得满脸是血的小太监拖到了一旁，扒了裤子按倒在地上，随后，一个长得壮实的太监便拿了大头约莫四分五厘直径的紫荆木刑杖来。


    “刘公公求你留小的一条性命吧！求公公了！”


    枫黎被他的哭喊声拉扯回了神。


    刑杖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听得她心惊肉跳。


    心中难免不忍。


    她斟酌了一下，开口：“腊月十九儿之后，再见了血怕是不好吧？”


    声音不大，但慎刑司司公一贯很有威慑力。


    打板子的太监停下手中的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如咱家去到皇上面前请罪，讲明此事，再请皇上定夺？”


    被按在地上的小太监疼得快要晕厥，但听了枫黎的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撕扯着有些沙哑的嗓子喊叫：“小的谢过陈司公！小的愿为司公做牛做马！”


    刘公公厉声喝道：“陈司公哪儿轮得到你做牛做马！”


    话音未落，话风便是一转。


    “别说做牛做马，就是做个娈童都轮不到你呀，陈司公，咱家说得不错吧？”


    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吐出浑话来，语气笃定的就跟真有此事一样。


    枫黎顿时被气得一个哆嗦，脸上不自觉显出了几分狠厉来。


    “就算是腊月十九之后，这狗奴才将盒子撞倒在地，打破了进贡来的宝贝，皇上也绝对饶不了他！若是陈司公瞧上了他的模样，咱家回去挑选几个模样周正水灵的，给司公送过去……如何？”


    陈焕怎么就喜欢娈童了！


    这是刻意拿子虚乌有的事情来堵她的嘴呢！


    枫黎气的直咬牙。


    小太监明明是被刘公公打才会撞倒箱子的。


    “刘公公，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不要紧，可要是脑子浑了可没人救得了你！”枫黎心里被一股气顶着，嘴上说的话也不自觉的难听起来，“狗子撒尿还看地方呢！”


    她缓了缓，又道：“那等模样水灵的你自己留着吧，咱家已有了对食，不劳你费心！”


    不得已，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澄清陈焕并非喜欢年纪小的男童，又觉得如果这种空穴来风的浑话传出去了对陈焕实在不利，便只能拿自己这个对食当挡箭牌了。


    “呵，那你也别把手伸的那般长，费心费力地管起了我们广储司的事情来了！”


    刘公公双眼一瞪，表情有些狰狞，大手一挥指向旁边。


    “在场这么多人都瞧见了，是他撞了箱子才将八角琉璃杯打破，陈司公就算是瞧咱家不顺眼想要诬告咱家，还能在皇上面前把这事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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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花来不成！”


    嘿！


    这人竟是如此无耻！


    真是恶人先告状，反而先把二人不合的事给说出来了。


    枫黎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面对倒打一耙的刘公公，枫黎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提醒自己冷静。


    口中的牙齿被咬得锃锃响，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住了。


    再看一眼那个可怜的小太监，又闭了闭眼，呼出了一口浊气。


    她想，如果是陈焕在场，他会做些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会做吧。


    他什么都……做不了吧。


    无论如何，他也只是个奴才而已。


    他根本没必要为了个不认识的太监而与其他人撕破脸。


    何况，对方还是在广储司有些权力、瞧着皇上长大的刘公公。


    枫黎终是往回走了两步，来到刚刚清点一半的箱子前。


    她唤了一声小良子：“继续清点吧。”


    不多时，那个小太监的叫喊声就停了。


    枫黎知道他死了，很快就会被一卷破席扔到乱坟岗去。


    她忽然觉得恐惧。


    她也会这样吗？


    她也会在某一天毫无反抗之力的死去吗？


    -


    请罪的事儿是刘公公自己去的。


    但由于陈焕也在现场，皇上还是把他唤到面前问了话。


    枫黎听皇上那口气，对此事是有些不悦，有几分怪罪之意，却没明说刘公公的不是，似是不想在临近新年的日子里过多追究此事。


    她心中了然，自己不能耍小心思去说破今天的事。


    便只在皇上面前说，确实是小太监将那八角琉璃杯碰到了地上。


    不然能怎么办呢？


    尽管心里不舒服，但人已经死了，又并非和她相识，甚至今天之前一面都未见过。


    犯不着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陌生人在皇上面前多嘴多舌了。


    枫黎垂首，斟酌片刻，倒还是多了一嘴。


    “皇上，年关将近，见了血实在不吉利，广储司在这节骨眼儿还能出了这等事……”她故意拉长尾音，听起来颇为犹豫，“不知平日里得是个什么样子。”


    “广储司那边的规矩，是该立一立了，等过了年，这事就你来做去吧。”


    拿着不吉利这事给广储司泼脏水，没想到皇上竟有几分赞同。


    枫黎心下实在痛快。


    “是，奴才定不负皇上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