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晋江独家发表/禁止一切盗文/莫八千著


    -


    陈焕一见到枫黎，就觉得她不太对劲儿。


    “今日可还顺利？讲讲吧。”


    枫黎蔫乎乎地把今日的事给陈焕讲了一遍。


    精神气儿一直不太高。


    陈焕听了这等变故，心中颇为惊讶。


    尤其是枫黎，从前只是个见识短浅的宫女，如今竟是长进得这么有分寸了。


    “你没瞎掺和是对的，这种事，把自己撇清楚了才是最重要的。刘公公去给皇上请罪，少不了一顿骂，若是你没等皇上召见就去，这火气也得忍受一遭。”


    陈焕沉吟片刻，又道：“泼的脏水倒是误打误撞合了皇上的意，以后有刘公公受的了。”


    说着，他露出了个颇为得意的笑，看向枫黎的眼神也透露出满意来。


    能看刘公公被骂，还借着皇上的命令去给他几分教训，枫黎心里挺爽的。


    唯独可怜了那小太监。


    她突然想到现在正在冷宫度过残生的王贵人。


    贵人尚且如此，何况是个太监。


    这宫里，除了皇上，可能人人都只是贱命一条吧。


    贱命一条，最后化作黄土一捧。


    来生再也别来宫里了。


    她在心中对死去了的小太监道。


    冷静了大半天，枫黎终于从压抑的情绪里脱离出来了。


    她托着下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偷偷看了陈焕几眼。


    神色有些怪异。


    陈焕不由得敛起眉头。


    直觉告诉他，枫黎现在脑子里绝对不是好事。


    他眯了眯眼睛：“看咱家做什么？”


    枫黎贼兮兮的小眼神一顿，收回视线


    她的声音有些闷：“司公，你真的喜欢年幼的男孩吗？”


    啪！


    陈焕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几乎是瞬间就恼羞成怒了，耳尖有一点点羞红，神色格外危险。


    “滚出去！把外面听的浑话都给咱家秃噜干净了再进屋！”


    枫黎被吓得一震，可不敢再火上浇油，扒开了门就跑了出去。


    不行不行，她得在冷风里头吹吹。


    免得再头一热说出什么能把自己都吓怕了的话出来。


    -


    清晨，天才蒙蒙亮，枫黎已经自然醒了。


    她掀起盖着的厚毯子，从榻上坐起来，有些发冷地打了个颤。


    陈焕这边从来不缺炭火，在屋里她好多天没感觉到冷了，今天这般有些凉意是不太寻常的。


    向陈焕那边望了望，就知道他也睡醒了。


    她便道：“小良子，进来伺候吧。”


    门一开，就有寒气包裹着几片雪花飞舞进屋，落在地上就没了踪影。


    竟是下雪了。


    枫黎一怔，怪不得这般寒冷。


    “今日就可以收尾了吧。”


    清点进贡品的事情早就结束，剩下的活计都是在陈焕的指点下完成的。


    所以枫黎要做的事他了如指掌，他第一回对枫黎说了句夸奖的话。


    “你做事倒是稳稳当当的，没出什么岔子。”


    稳稳当当？


    枫黎想想自己这些天在外走动时那如履薄冰的感觉，只觉得心累。


    虽然陈焕把预想到的问题都一点点提前告诉了她，小良子也被带回身边帮衬着，但她还是日日谨小慎微，生怕出什么差错，白日里无不是提着心眼。


    只有晚上回到小院，把一天里的大小事件都与陈焕说上一遍，确认没出错，她才能安心。


    “靠着司公提点，还算是顺利。”


    枫黎回想起陈焕对于各种事物得心应手的模样，心下感慨。


    “说句心里话，我日日游走在宫里，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出什么岔子，但只要一回到司公身边，心里就能一下子安稳下来，总觉得只要有司公在，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就连清点进贡之物时，她好像也一直在想，如果陈焕能在就好了。


    “……”


    陈焕看着一脸认真的枫黎，有些发怔。


    半晌，他忽的扭过头去，声音里显出了几分局促来。


    “这些小事，咱家自是手到擒来。”


    他一手遮在眼前，脸上有些发烫。


    这丫头，胡乱说些什么！


    “你不必刻意说这么多讨好的话，今日这收尾的活计，不出差错才是最重要的！”


    明明心脏突突地震个不停，嘴上的话却一转弯，又回到了公事上面。


    将令他不知所措的话题转移了去。


    枫黎被他这么一打岔，思绪又阴阴郁郁地回到了今天要做的事情上。


    她用拳头锤了锤因为每日走路太多而酸疼的双腿，嘴上带着些抱怨的口气小声嘟哝。


    “就是个年三十，皇上怎的过年还要如此繁琐，可是苦了下人们，我觉着腿都要废掉了。”


    虽是小声嘟哝，可还是让陈焕听了个清楚。


    真是个小孩儿心性啊。


    他好笑地挑了挑唇，却又忽然压下笑意，语气严厉。


    “皇上的事也是你一个奴才能过问的？在宫里这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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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还不清楚么！小心那腿真被废了！”


    枫黎刚才说完那话，心里就有点儿后悔。


    她知道自己这么说要是被人听到了，传到皇上耳朵里很可能小命不保。


    但见到陈焕这么严厉地呵斥，再想想忙到午饭都记不起吃的这些天，她一瞬间觉得眼眶有些发酸，一股委屈的情绪抑制不住地从心里往外跑。


    她抿唇，沉默着，执拗的不去看陈焕。


    “算了。”


    陈焕见她抿着唇不说话，没继续说什么重话，只无声地叹了一下。


    “要记得谨言慎行，你去吧，小良子在外面等着呢。”


    枫黎轻声应了一句。


    刚刚有些微红的眼眶现在已经看不出异常了。


    回想刚才的反应，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


    以前不是常常受嬷嬷的打骂么，现在怎么越活越回来了，一句重话都受不住了？


    再说，陈焕是个什么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这委屈给谁看呢？


    她没再说什么，开了门，门外的风雪夹杂这刺骨的寒意一股脑的往屋里吹来，雪花贴在了脸上，瞬间化成了冰凉的雪水，没了踪迹。


    枫黎打了个寒颤。


    呼出一口热气，遇了冷化作一团雾白。


    她叫道：“小良子，走了。”


    在门外候着的小良子应声跟上了枫黎的脚步。


    他看着自家司公在风雪中有些单薄的身影，犹豫了一下。


    “司公……”


    “司公！”


    身后传来了清脆的女声。


    枫黎知道是陈焕追了出来。


    还没待她回头，一件高领斗篷就披到了她身上。


    斗篷上带着室内的温度，瞬间将风雪隔开。


    与之同来的是一股好闻的香味儿。


    枫黎不懂香，说不出是个什么味道，只觉得周身都被这香味儿缠绕住了，走不出来了。


    她微微讶异，回头看着陈焕。


    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最后只能一笑，眉眼弯弯。


    “谢谢。”


    说罢，便带着目瞪口呆看着她的小良子离开了小院。


    雪潄漱得飘落下来，落在脸上，却觉得这天也不是那么冷，心情连带着好了不少。


    大抵是因为……今日收尾之后，她就能轻快下来了吧。


    而陈焕站在小院里，想起刚刚自己脸上扬起的笑容，轻笑一声。


    【司公的模样确实是俊。】


    如今看来，这话倒不像是违心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