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静：“……你？”


    走掉的顾婶又从屋里出来，瞪着顾小狼。


    “差点给你气晕过去，我问你，秀人呢？”


    “娘，你当我是啥身份问的？”


    “快讲！”


    “我默认你答应我俩的事儿，你今天见的媒婆不行，找红喜婶子来提亲，我就说。”


    顾小静看不懂这气氛，疑惑地看着娘，“去隔壁问问葛大娘不就知道了，小狼哪里知道的事。”


    顾婶却有不好的预感。


    匆匆跑去隔壁，铁将军把着大门，这画面一看就特别眼熟。


    她伸手拽了拽门锁，哆嗦着回头，看到儿子眼眶有点酸。


    “为她你是啥都不打算要了！”


    顾小狼笑容不变，顾婶却不敢说他不认真。


    一次算是情绪上头，两次呢？


    再来第三次，还能瞒得住吗？


    顾婶浑身一激灵，不敢再往下去想，立马松开手，铁锁链哗啦响了下，配合着她。


    “我现在就去找红喜婶子谈，约明天一早见行吧，给你大娘一晚上时间把家里收拾收拾，来得及吧？”


    “娘你说啥呢，那咋行啊。”顾小静不乐意，站出来制止。


    顾婶一眼把她瞪回去，确定儿子点头后，马不停蹄地就去准备东西上门去找红喜。


    她一走，顾小静才找到机会去拉弟弟胳膊问。


    “娘是认真的？”


    顾小狼点头，反问，“大姐，你不喜欢秀姐儿？”


    “没有。”顾小静真没有，就是，“你俩不合适，咱们都是一个村的。”


    “又不同姓。”


    “你俩从小一块长大，真定亲，以前你们在一块的事可要被碎嘴。”


    “青梅竹马，多好的感情。”


    “……”


    顾小静脑子嗡嗡的，孩子在哭都没注意到。


    顾小狼提醒她一下，等她去带孩子，趁机去县里接人。


    心里头还有点发愁，秀姐儿拒绝咋整？


    先说服葛大娘！


    顾小狼拿上钥匙骑车出门，一路去到公社。


    农展会结束就定下来的，因为外汇这一单，云水村在市里头彻底出名了。


    公社领导也被安排任务，盯着这新品种的大棚草莓，研究一下扩种的可能性。


    骑车到公社，直接去的葛稞家。


    公社那边去农展会的是朱永华，在知道他和葛秀还有亲戚关系后，立马将事情派给他。


    为的是草莓苗。


    这个新品，想要扩种还得葛秀点头答应。


    能顺顺利利答应，肯定比上手段要好嘛。


    所以葛稞婆婆知道事关儿子的升职，早早收拾把小孩的房间收拾出来，让人住家里方便谈事情。


    俩孩子暂时跟他们睡。


    一个跟老两口，一个跟爹娘，葛秀和葛母睡俩小孩的上下铺。


    顾小狼来这，一找一个准。


    到的时候葛稞正在择菜，是专门去院子开地的人家里换的新鲜蔬菜，抬头瞧见顾小狼还有点稀奇。


    “小狼来了，快进屋坐。”


    “稞姐，我秀姐儿，她回来没。”


    “还没有，不过快到公社下班的时间了，你要是着急直接去公社？”葛稞看眼闹，还差半个钟到五点。


    顾小狼摇头，拉个小板凳坐，捡起地上的豆角帮忙撕丝。


    “不着急，我等等。”


    葛稞也不客气，坐回原位，“那晚上留下吃饭，你找秀是有啥事？”


    她想起男人回来说的话，这会儿顾小狼也偷偷打量起来。


    视线没隐藏，还挺明显的。


    顾小狼抬头就能对上，每次碰到，羞涩地笑笑。


    他以前跟秀姐儿混，没少见葛稞，知道这姐最喜欢乖孩子。


    “是有点事。”顿了下继续害羞道，“我娘准备找红喜婶子上门替我说亲，我想提前问问秀姐儿的意思，怕她不同意。”


    “这么快！”她才刚知道，“这事儿之前和我四婶商量没？”


    “提过，但还没明白说，明天就是想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谈。”


    葛稞认可地点点头，这话说得没什么毛病。


    但是，“你娘前两天还给秀介绍对象，怎么现在……”


    她猛拍一下大腿，“相看日子不就在今天，没成？”


    顾小狼垂眸，摇了摇头，小声说：“我去的。”


    “说什么？”


    下意识问过后才反应过来顾小狼说什么，葛稞立马笑出声来。


    “怪不得这么着急，明天就上门，慌了吧。”


    葛稞打趣完，手下掰豆角的速度快了些。


    “那晚上好好说，有什么问题慢慢商量，我倒挺开心是你的。”


    “真的？”


    “秀这些年不容易，别人不知道，但你很清楚。”葛稞严肃起来，“这是你的优势，别人都比不上，当然也因为这一点，秀对你比别人要求也要多，你一旦干了啥对不起她的事儿，你们没再和好的可能。”


    顾小狼心慌了一下，“怎么算对不起她。”


    声音有点抖，葛稞感觉不对劲。


    “你虚什么？真傻还是和我装傻，具体我也不说，我不信你心里没数。”


    顾小狼有点慌，他想到秀姐儿之前提的算了。


    “隐瞒算吗？”列入他瞒着吓爹娘。


    “算。”


    “动手？”捆人啥的，没受伤害呢……


    “算！”葛稞开始咬牙，盯着顾小狼的眼神不善，“你干了？”


    “我……没——”


    “最好是。”


    顾小狼心跳加速，后面葛稞说什么都没怎么过耳朵，回神后又乱乱地问了一句。


    “那，那先斩后奏算不算？”


    前头不说，最近的是上门提亲。


    这点葛稞也想到了，“慌什么，现在就慌成这样，你明天还敢上门。”


    “要去的。”顾小狼斩钉截铁。


    态度明显不同。


    葛稞真心实意地笑了，“这么喜欢啊。”眼神无意识瞟了门口一眼，再收回来。


    背对着大门的顾小狼没注意，认认真真点了点头。


    “喜欢，很喜欢。”


    “你喜欢的人回来了。”


    “哦，啊！？”


    顾小狼回头，看到一前一后进门的两人，匆匆站起来。


    “秀姐儿。”


    “你怎么在这。”葛秀看他一眼，视线平移到葛稞身上，“姐。”


    “事情谈得怎么样，顺利吗？”


    “还算顺利，公社给我们村专门划了一块试验田，单独去种草莓，公社成立了小组，姐夫专门盯着这事儿。”


    “真好，那我赶紧做饭，你们动了一天脑子，肯定很累。”


    因为男人是干部，葛稞最清楚内部走程序的繁琐。


    “永华，你来帮我忙。”


    朱永华进屋放下公文包，卷起袖子，“娘和婶儿呢？”


    “一块儿去接儿子放学去了，顺便去拿请人帮忙留的肉。”


    顾小狼这才想起来忘了啥，“我也带了，还在车坐里，我去拿。”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秀去跟着看看，东西太多就不要拿出来，走的时候再带回去。”


    葛秀：“……”


    太明显了。


    她打量顾小狼一眼，好奇她不在的时候他和她姐说了什么，怎么感觉她姐有站错队的意思。


    出了门，看到靠墙边停的摩托，围了一圈小孩看，见有人来，立马一窝蜂散开。


    葛秀说：“我中午在饭馆等了一个小时，你是故意给错的时间，还是故意给错的地址。”


    她想到回去公社，有人聊天谈起国营饭店有人掀桌子。


    顾小狼摸摸鼻子，低头掀开车座，将放在下面空间的肉和大骨头一块儿拎起来，还有一只烧鸡，一只烧鸭，油纸裹着，热一热就能拆开吃。


    他往回递。


    葛秀没接，“太多了，你带回家吧。”


    “我专门买来的。”


    “那给根大骨头吧。”


    “你不是喜欢吃烤鸡皮。”顾小狼小声纠正。


    葛秀抬眸看他，“喜欢啊。”


    “那……”


    “我喜欢好多东西，以前基本都得不到。”


    顾小狼心酸死了。


    “以后有我。”


    葛秀轻笑，“现在赚钱了，以后喜欢我可以自己买。”


    “……说白了就是不想要我给的。”


    “小狼真聪明。”葛秀眉眼弯弯，很温柔。


    顾小狼不喜欢。


    有种被推开的错觉。


    秀姐儿对外的形象一直很温柔，可真正亲近的都知道，她性子很尖锐。


    顾小狼叹口气，将东西抱在怀里不管她，大步进屋。


    “小狼？”


    葛秀转个身，人就跑没影，她跟上去，走到门口就看到人又空着手跑回来，手腕被一把抓住朝外走。


    “你去哪儿。”


    “饭前消食。”


    “……”


    有病吧！


    转弯离开，路的另一头跑出来俩孩子，后面跟着两个人。


    葛稞婆婆先看到，“那是不是秀？大妹子你家秀有对象啊。”


    “哪儿。”


    葛母看过去，一眼认出俩孩子手牵手，发愁。


    真是哪个都管不了。


    “看着像，等孩子回来我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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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稞婆婆笑嘻嘻，“小孩就这样，当初永华认识小葛也是，见面都避着大人。”


    “是吗？”


    回家葛母偷偷问葛稞是不是小狼来了。


    葛稞笑着点头，“来接你们回去，说是明天家里有人上门。”


    葛母心沉了沉，见葛稞笑这么开心，一时拿不定主意就问了出来，想看看外人的意思。


    “你觉得他俩合适吗？小狼还小，未来也好，要是不成秀得吃大亏，大家还是一个村子的，出点问题见面都不说话。”


    “就这？”


    “这难道不重要？”


    “我以为婶儿你会更在乎俩人喜不喜欢什么的。”


    “？”


    葛母不解。


    葛稞有点不好意思，简单解释，“因为你和我四叔是自己看对眼，我娘这么说的，对吗？”


    葛稞大葛秀几岁，四叔去世的时候，葛秀还小，她已经记事。


    记得大娘，她娘，和婶娘们的念叨，诧异四婶年纪轻轻愿意为四叔守着。


    那会四婶娘家可不像现在不联系。


    四婶娘家来过几次人，劝她带着孩子改嫁，不行就守两年，等孩子大点，就孩子留家里，再改嫁。


    四婶不愿意。


    后来出事也来过，虽然信了葛秋的话，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女儿，给了最后一个选择，要带她回家改嫁。


    这次只带她一个。


    四婶还是不愿意，自此才断了关系。


    她娘就说四婶和四叔是自己谈的，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是笨蛋。


    后来出事，像是在验证这一点。


    葛稞以为，在四婶这里，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葛母体会慢了点，却还是明白了意思，惆怅地叹口气。


    “你倒是提醒我了。”


    她当然在意，却本能没问。


    为什么？


    葛母心想，她已经断定俩孩子是相爱的吗？


    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理所应当。


    “我是不是该给个机会，别那么固执。”


    “四婶你关心秀嘛，秀肯定也知道。”


    葛母摇摇头，去自我消化了。


    饭桌上顾小狼认真提了上门的事情，葛稞公婆都觉得是好事，所以等葛母提饭后回家这事，就没再留，帮忙套了驴车，煤油灯都给借了出去。


    顾小狼想，“我也坐车一起走吧。”


    “你骑你的车。”葛秀不愿意。


    “行吧。”


    他只好低速跟在后面，帮忙用车灯照着前面。


    驴车上，葛母总算有机会单独问女儿。


    “他在村里闹得很大，你心里头是个什么意思？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娘你不拦我？”葛秀有点紧张。


    “之前肯定拦，现在我拦不拦都不重要，看他明天怎么说。”


    “娶我？”


    “那不行。”


    葛秀笑了，歪头靠在她身上，“娘还是对我更好。”


    “什么话，我就你一个女儿，小狼是我看大的不假，但跟你不能比。”


    “那就等明天，顾婶愿意他入赘，娘就答应，但是其他的不管，我和他闹了点矛盾，事关以后家里听谁的问题，所以我俩怎么闹你都别插手。”


    “没问题吧？”葛母最懂自家姑娘的霸道，跟她爹一样一样的。


    “婚前能把问题解决就都不叫问题，撑不下去，正好不结婚没压力，结婚后才发现那才叫糟糕。”


    葛母看她说得头头是道，伸手帮忙整理一下风吹乱的头发。


    “就你歪理多，大姑娘一点都不害臊。”


    “娘，新时代了。”


    葛秀歪头，借着后头强光看着她娘手术后恢复一些的气色。


    “娘要是有喜欢的，也能把我爹给换掉。”


    “呸，又瞎说。”


    “又想哄我，你跟我爹满打满算在一块儿也就过了三年，你为他熬了二十多年，我不信你就这么喜欢他，还不是为了我。”


    开始可能是真喜欢，但时间这么久，喜欢能抗住吗？


    不可能。


    就像是她之前还有点舍不得李立成，这才几年想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是因为有她，把她娘喜欢的感觉无限扭曲地拉到现在。


    “娘给我找好看的爹，等下去见我亲爹，还能气气他。”


    “越说越离谱了。”


    “不然找个比我小两岁的，算算日子我爹转转世投胎也就这么大岁数。”


    “够了哈，我成什么了，祸害小孩的老妖精，要被人念叨死。”


    葛秀捏捏娘的手，看她的脸。


    “娘看起来也就比我大几岁，还年轻。”


    “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