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第 95 章

作品:《被我渣了的前任们[修罗场]

    纳兰邬爬到了牢房边,极力够到了那张帕子,沾了暗色血迹的指缝间,隐隐约约透着她衣袖间残存的红山茶花的香味。


    纳兰邬拧紧眉心,僵硬着手指,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展开了帕子。


    ──好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攥紧了帕子,纳兰邬浑身止不住地发抖,随即把脸埋于那张被自个儿揉得皱巴巴的帕子里,泣不成声。


    ──


    与时云起在云裳阁厮混的这几日,小公主一直称病,先后拒绝了帝师和易将军的探访。


    而今,中秋夜宴前的白日一大早,帝师便差人给她送来了红茶花粉沙漏小摆件,用来给她打发时间解解闷,也可用来检测气候。


    若是阴雨连绵,这沙漏便漏得慢些。


    若是天干物燥,这沙漏便会如注而下。


    把它放在窗台刚刚好。


    和先前窗台帝师用上好晶石雕刻了大半年的红茶花风铎极为相衬。


    风一吹,“叮叮当当”的声响似乎在提前庆祝今夜的好戏开场。


    风止依旧招摇不减,差了宫人们大肆运来了一大捧一大捧的红茶花,层层叠叠的,皆数堆成了足有四人高的花门,赫然耸立在宫门口,险些把人堵得出不去。


    易行更离谱,连夜把她的车辇盛满了红山茶花──


    里里外外的,就连车轱辘的每一道缝隙,都被缠绕了红茶花枝。


    被套上了帝师亲手缝制的暮山紫礼袍,徐星落被霜儿扶着上了车辇,刚一坐进里头,徐星落只感觉自个儿要被花海淹没了。


    呼吸间都是浓密的花香。


    “啊嚏──”徐星落揉了揉鼻尖,抓紧了帕子。


    这简直逼着她招蜂引蝶的绝招──


    不要太讽刺了。


    ──


    中秋夜宴被皇家设立皇家御林的温泉山庄。


    此刻夜色如墨,月圆正当时。


    “哗啦──”


    “你们,这是做什么?”


    徐星落合袖,推开了围观的众人,快步踱至易行跟前,俯下首来,盯着他今日一袭轻薄的白衣皆被泼上了酒水,浸透的布料勾勒出他长年累月久经沙场的壮实胸膛的轮廓……


    “好凉~”易行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徐星落心下一个咯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被泼水的这幅世界名画。


    更有水滴一颗接着一颗,自他墨色的发鬓间徐徐滑落,从直直的发梢一点点滚至他精致的锁骨,继而慢慢往下,紧接着──便要落到他泛红的……尖上。


    “呀──易将军,你……”徐星落瞧得双颊发烫,还没来得及“矜持”地避开目光……


    下一刻,故意在她跟前摆出那副勾栏模样的易将军就被一件黑色的斗篷遮盖得严严实实。


    “你……”易行刚要抬头,眼前一黑,怒而一把拽下那件斗篷,易行愤愤然瞪视那位始作俑者。


    “在公主跟前这般失态,成何体统!”一身云纹雾绣紫袍的时云起负手身后,沉下脸斥责,毫不畏惧的怒瞪了回去。


    “王爷……”易行张了张口,继而攥紧了那件斗篷,愤愤然咬牙。


    可恶,按照他所设想的,方才只需轻轻抬头,对着小公主故作轻松道一声“我无妨”,想必那一刻,小公主心都会变得柔软,今夜定是要拉着他在床榻间好生安抚一番,之后任他予取予求……


    谁料,明明,就差最后一步,紧要关头,他这小舅舅竟横插一脚,着实恼人得紧!


    “何人给你们的狗胆,为何要这般欺辱易将军?”徐星落拂了拂袖,扫视着那些个名门子弟,出声责难。


    “不,不是……”


    “公主冤枉,我们只是路过……”


    “确实如此,我们方才真真就是路过……”


    那几个青年面色仓皇,纷纷举手,作势便要跪下以证清白。


    “好罢,既然你们说是,那便是了……”易行桃花眸角一垂,唇瓣轻启,幽幽叹了口气,作势便要告退……


    啧,那可不行,这家伙走了,今晚便又少了个搅局之人。


    想到这里,徐星落赶忙拉住他,安慰道:“那些宵小以下犯上,本宫自会找他们的父亲追究。今夜中秋宴,易将军不若前去内阁换件衣裳,只盼着将军快去快回才好。”


    听闻此言,易行原本低垂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亮。


    “公主当真盼着臣回来么?”


    徐星落诚实地点点头,坦然道:“自然,为了庆贺表兄先前守卫边疆辛劳,上回准备的佳酿还不曾开封,表兄便已然离席,还望今夜,能够畅饮开怀。”


    一听这话,易行已然压不住要上扬的嘴角,忙起身离席。


    “一口一个表兄,落落方才究竟是唤谁呢?”


    “唔,呵──啊……”


    徐星落没想到,自个儿趁着夜宴的空档补了个妆的工夫,就被时云起摁在了梳妆台前。


    身后的月光自窗柩淌了进来,倒映在镜面上,顺带着将她绯红的脸与身后时云起慾沉的眼泽照得鲜明。


    妆奁的首饰被用力撞得叮当作响,宛若先前窗沿听到的风铎声。


    徐星落蜷起十指,只盼着这位真正的表兄能赶紧结束……


    毕竟,她今晚的目标,并不是他……


    “落落不是要随本王回王府赏月?不若趁现在,你我二人就这般相连着,容本王抱着你一路出宫门,再同乘一骑?”


    相,相连着……


    “不,不要,快……嗯,出去……”徐星落喉间一哽,忽而听见门外宫人的议论声,下意识便要抬手捂唇。


    原本梳得齐整的云鬓因着此刻的跌宕,簪着的花颜金步摇也顺势滑落在了妆奁上,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声响。


    “你听见了什么异响不曾?”


    “兴许是什么小兽……毕竟今个儿夜宴的餐食比先前给易将军的接风宴还要丰盛许多……”


    “可不是嘛,小公主待易将军真真是上心……”


    宫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徐星落无力地瘫软在妆台前,发鬓松散,额间的点花更是晕开了浓云,眼睫都沾染了层层的雾气。


    “真是馋嘴,先前于云裳阁那般日夜缱绻,本王竟还是不曾喂够落落;以至于,你今夜还打算去找易行了?”


    “你,莫要胡说……我一人之心,此刻全然系在表兄身上,怎会想着再──再另寻他人?”


    “是么?既是如此,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便给落落赔罪。”


    说罢,时云起将她捞进了怀里,正如他亲口所言,此刻仿佛真的要将她抱出门去……


    “表兄……表兄,落落错了,莫要,莫要这般……”


    徐星落挣扎着便要落地,哪知在空中被抱着翻了个身,被迫与他对视。


    丹凤眸里倒映的人,是她。


    时云起此刻眼中的人,是她。


    紧紧拥着的人,也是她。


    衣裳遮掩之下,密切相连的,还是她。


    只可惜,生得这样好看的人,纳兰邬沦落到这般下场,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徐星落抬起指尖,划过他的眉眼,随即咬住了他的唇,“表兄莫要着急,待宴会结束,便随着表兄回府。届时,表兄要怎样罚,落落都甘之如饴。”


    明明是痴迷地轻抚过他俊美如斯的脸,徐星落心下却想着如何好好给这丧失了理智的时狗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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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好烫……


    “全都给了落落,可还喜欢?”他俯首,贴了贴她紧抿的嘴角。


    徐星落皱着眉,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结,只需偏头再加点力,是不是就能咬断他的动脉?


    到时候鲜血把他这身华贵的紫袍染红,一定很壮观。


    就在她以为总算能回去时,裙下的异样似又……


    “你不是才……”徐星落一噎,随即剩下的骂骂咧咧已然被撞得如珠落盘,粒粒声碎。


    果然,男人勾引起人来,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重新穿戴齐整,宴会已然接近尾声,就在方才,时云起亦是松了口风,过一阵子,便会把纳兰邬送出宫。


    这对小公主来说,是个好消息。


    一旦纳兰邬离开,她对这四人的报复才可更好的施展开拳脚。


    刚一落座,她便对上了一旁的风止那泛红的眼角。


    “皇姐方才去何处了?为何与皇叔一同回来?”


    座下的易行早早便换了身赤红的外衫个,此刻亦是举着酒展,水光熠熠的桃花眸更是泛着一层阴云。


    另外一旁的帝师放下手里的那些名门子弟为她题作的诗卷,亦是沉着眼眸盯着她瞧。


    群狼环伺,不过如此。


    小公主咬了咬唇,随即朝座前的时慕长公主行了一礼,扬言有些头晕目眩,便先行回山庄的行宫歇息。


    风止本想跟着去,却被长公主逼着与群臣来往商谈国事。


    时王爷和帝师二人更是被时慕按下,用以辅佐监督风止。


    至于易行,在徐星落离开后,便接机挑衅了方才那几个名门子弟,再度闹出了一番动静。


    被时慕长公主呵斥回去反省后,易行总算成功脱身。


    小公主刚走到园中散心,一抬头,便瞧见一抹红衣翻飞的身影翻坐在墙头。


    小公主记得,这位易将军惯常喜饮酒。


    如今看来的确不错。


    晃了晃手里的空酒盏,易行朝她伸出手。


    小公主没有犹豫,指尖够到他的掌心,就被他带着飞身入怀。


    白马一阵疾驰。


    易行竟带她去了前朝遗留的铜雀楼。


    此处观景最好,恰好能望见他在城外的那片绵延起伏的远山上,为她种了漫山的红得夺目的山茶花野。


    小公主不禁望得怔住。


    “我时常在想,若是你与我成婚,可愿随我一同去城外,待到四海升平,你我辟一处旷野山林隐居,候冬伏春临,我早早为你种上满院的山茶花,可好?”


    易行拥紧了怀中人,却迟迟不见回应。


    一低头,怀里的人熟睡得呼吸均匀。


    易行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轻笑出声。


    在易行看不见的角度里,小公主眼缝缓缓滑落了一道泪痕。


    ──


    纳兰邬被送出宫的那一日,徐星落联络了先前的琴女接应。


    高楼之上,上下拼凑而成的《未名曲》在这一日被奏曲人刻意地拉长,飘飘悠悠,如泣如诉,似乎在为他送行。


    箜篌之音袅袅,自高空悬斜而下,宛若那夜初见的月光,洗净了从前的不堪。


    唯愿,他此生还是那个,青竹一般的纳兰公子。


    转身,高台上仅存着一把修补好的旧箜篌。


    马车里,纳兰邬抱紧了昔日落雁公主赠予他的那把新箜篌,眼眶红得似要泣血;


    国祀大典前朝,于街市上对她的惊鸿一瞥,终究成了黄粱一梦,一场空。


    看来,自家公子刻意制造偶遇的伎俩,原来早已被公主识破了──琴女不由得暗暗叹息,随即放下了车帘,催促车夫加快返乡的脚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