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床被子，床上的被子太薄了。”林瑶打开衣柜，抱出一床厚棉被。


    如今已入深秋，秋凉更甚，裹挟着严冬将至的寒意。


    “我来帮你。”孟寻岸从卧室门口走了过来。


    “不用。”林瑶把棉被放到床上，“你先坐会儿，我很快换好。”


    她利落地套着被套，孟寻岸一时插不上手，便听话走到书桌边，拉开靠背竹椅，坐了下来。


    林瑶的卧室还跟原来一模一样。


    棕色的老式衣柜，一张实木小床，摆得满满当当的书架，以及这张方方正正的书桌。


    多年前，他就是站在这张书桌旁，给坐在椅子上疑惑不解的林瑶，讲解一道道数学题。


    时光飞逝，如今的书桌上多了两个木质相框，一张是林瑶和爷爷奶奶的全家福，另一张是她和顾南惜的合照，两人都穿着道竹中学高中部的蓝色校服。


    孟寻岸拿起相框，仔细看了起来。


    道竹中学高中部的校服是蓝天的颜色，安稳宁静，不像初中部的红色校服那般张扬活跃。


    当年的他，本以为自己不久后也会穿上这身校服，然后像顾南惜一样，和林瑶一起拍张合照。


    但世事无常，当年他走得急，连初中班上的毕业照都没拍上。


    “你和顾南惜高中也在一个班吗？”他轻声问。


    “不在。”林瑶随意回道，“不过是隔壁班，跟在一个班差不多。”


    她摊开换好的被子，抚平褶皱，然后抬眼看向孟寻岸。


    “那是我和顾南惜高中毕业那天拍的。”林瑶走近书桌。


    “我和她脚下站着的这个大操场，就是我们初三那年，学校开始修的那个新操场。”她俯身指了指照片上的绿草坪，“修了整整两年啊，到了高二上学期才修好。”


    林瑶收回手，孟寻岸默不作声，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上的照片。


    整个人好似定住，一动不动。


    林瑶悄悄打量他，想着这会儿他多半是陷入了回忆的漩涡。


    她自己也会这样，每次看着穿着校服的自己，都会不知不觉想起往事。


    “寻岸。”林瑶轻轻拍他肩膀，“被子换好了，你去休息会儿吧。”


    孟寻岸缓缓回神，揉了揉眉间，将相框放回原位。


    他站起身来，正要往床那边走时，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异味，随即停了下来，然后转身一步步靠近林瑶。


    林瑶一时没反应过来，步步后退，直到大腿抵到书桌边。


    她奇怪地望向他：“怎么，你不想睡了？”


    “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恐怕不能睡床。”


    “嗯？”林瑶皱眉。


    “你闻闻。”孟寻岸更加靠近，胸膛几乎快要贴上她的鼻尖。


    一股厨房的油烟味飘了过来，不浓，但一旦嗅到，便难以忽视。


    “那你要不把卫衣脱了睡？”林瑶明白了孟寻岸的顾虑。


    他摇摇头，抬手轻揉疲倦的眉宇：“还是会把床弄脏。”


    孟寻岸从小就有些洁癖，林瑶和小伙伴一起玩泥巴的时候，他从来不参与。


    虽然林瑶并不介意孟寻岸穿着这身衣服躺到她的床上，但他自己肯定难以接受，他受不了身上的这种异味。


    他原来没下过厨，不知道做完饭的人身上会沾上淡淡的油烟味。


    “那要不……”


    “我想洗个澡。”


    两人同时出声。


    孟寻岸和她的想法一样。


    “行是行，只是你洗完总要换身衣服。”林瑶看看自己衣柜，“你要穿我的，还是我去给你拿件爷爷的衣服？”


    孟寻岸勾起嘴角：“你衣柜里有我能穿的衣服？”


    “肯定有啊。”林瑶走去打开衣柜，“只要你愿意穿。”


    她伸手拨弄衣服，找着自己印象中那件超大尺码的灰色圆领卫衣。


    孟寻岸扶住衣柜门，伸出手指轻轻勾玩起林瑶披散在后背的长发。


    “找到了。”林瑶惊喜出声。


    她迅速从衣架上取下卫衣，转身踮起脚尖，搭到孟寻岸身前。


    “刚刚好，不会短。”她笑道，“我尺码买错了，本来想退，最近事太多就没来得及退。”


    “你长高好多，我现在要踮脚才能够到你肩膀。”林瑶把手中衣服递给孟寻岸。


    他伸手摸摸她的发顶，嘴角微微上扬：“你其实也长高了，只是我长得比较多。”


    林瑶耳根发热，低头躲开孟寻岸炙热的视线。


    “你快去洗吧，等会儿爷爷奶奶要回来了。”


    孟寻岸轻笑：“就给我一件上衣吗？”


    林瑶看眼他握在手上的卫衣，低声嘟囔说：“你可以——脱裤子睡。”


    “什么？我没听清。”他话中带笑。


    “脱裤子睡！”林瑶深知孟寻岸又开始奇奇怪怪了。


    他勾起唇角，意味深长道：“可我想里外都换。”


    “你！”林瑶顿住，孟寻岸怎么事这么多。


    她思索片刻，认命般叹气：“你先去洗，我去街上那个大超市给你买条回来，很快。”


    说完就转身摆摆手，准备出门。


    孟寻岸迅速抓住她在空中摆动的右手，把她拉回身边。


    “你怎么没想到我是带了行李来的。”他淡淡笑着。


    “行李？”林瑶还真没想到。


    “上次我们通话的时候，我说要回来看夜景，还说要陪陪爷爷奶奶，我这次自然随身收拾了衣物带来。”


    “上次。”林瑶不满地小声道，“离你上次给我打电话都多久了，我都差不多忘完了。”


    “嗯？”孟寻岸轻笑。


    “行李放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林瑶四处张望。


    “在外面的车上。”孟寻岸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拉起林瑶手，放到她掌心。


    “你去帮我拿进来吧，我要抓紧去洗澡了，你不是说爷爷奶奶要回来了吗？”


    林瑶刚才那样说是为了躲他的目光，并非真是催他去洗澡。


    家里有两个卫生间，爷爷奶奶平时用着他们卧室里的那一间，而在她卧室对面的卫生间，基本都只有她一个人用。


    “孟总真会使唤人。”林瑶哼道，转身出了卧室。


    她很快走到大门口，转个方向，一眼看到停在角落的黑色迈巴赫。


    今上午她回家敲门敲得急，都没注意到家这边角落停着一辆车，刚才她扔完垃圾回家，正好和这辆迈巴赫打了个照面。


    车一看就是孟寻岸的，颜色低调，价格高调。


    林瑶打开后备箱，里面放着一个黑色行李袋，和一个电脑手提包。


    孟寻岸怎么还带了电脑来？


    她先提起行李袋，感觉有些重量，里面应该装了不少东西，然后另一只手顺便提上电脑包，转身走回家。


    刚走到客厅，她就听见自己卧室对面的卫生间传来哗哗水声。


    她把孟寻岸的东西提进卧室，放到书桌上。


    这一大包的行李，还有这电脑，孟寻岸是打算待几天啊。


    林瑶偏头看了眼自己那张小床，家里没多的房间，孟寻岸只能跟她睡一间房。


    “林瑶，有多的毛巾吗？”孟寻岸出声喊她。


    水声渐消，林瑶走到卫生间门口。


    “你洗这么快啊。洗手台下面的橱柜里，有新的毛巾和浴巾，你自己看着用。”


    “没，我才洗完头。”孟寻岸的嗓音带着雾气，“对了，我用的是你的洗发水。”


    这间卫生间里面只有林瑶的东西。


    “知道了，你随便用。”


    水声再次哗哗响起，林瑶走到客厅，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舒服地瘫进沙发看起电影。


    她还没看一会儿，孟寻岸又叫她了。


    “林瑶。”


    “又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她调低电视音量，大声问着。


    “花洒好像不出水了。”


    “什么！”林瑶连忙起身，赶到卫生间门口。


    正要拧开门把手时，她的手突然一顿，轻轻咳了几声：“你把浴巾系上，我进来看看。”


    “好。”


    一阵窸窣声过去，林瑶推开门，进了卫生间。


    湿润的水蒸气贴上她的眼睫，透过缭绕升腾的雾气，她看见孟寻岸的双手溢满泡沫，正在不停摆弄着手里的花洒喷头。


    他的头发很湿，额前的碎发向后顺着，露出洁净的额头，眉头微微皱起，墨黑眼眸专注看着手中的花洒。


    修长的脖颈，滚动的喉结，盖有绵密泡沫的肩膀，往下是高挺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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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膛，再向下还连着性感紧致、块状分明的腹肌。


    宽肩窄腰，典型的倒三角，孟寻岸的身材还真不错。


    扑面而来的水汽蒸红林瑶双颊，她移开视线，低头侧眼，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我试试。”她微微走近，孟寻岸把花洒递给了她。


    她开关几次，并不出水，等了几十秒后，她再开了一次，还是不出水。


    “这个花洒头之前就坏了，我有几次洗的时候，也是这样突然不出水，不过每次等个几十秒，再开就变好了。”林瑶按回开关，“这次看来完全报废了。”


    不经意间，她的视线扫到孟寻岸的腹肌，他肩上的泡沫不知何时已向下流动至腹部，堆积到系在腰间的白色浴巾中央，似有继续往下流淌之势。


    “你去爷爷奶奶卧室里的卫生间洗吧。”林瑶抬手放置好花洒喷头，“他们这会儿还不会回来。”


    “这……”孟寻岸语气犹豫。


    “没事。”林瑶转身背对他，“我之前也偶尔会去那边洗澡，爷爷奶奶不会介意的。”


    片刻之后，全身上下只系着条浴巾的孟寻岸，快速穿过客厅，冲进另一个卫生间。


    林瑶跟在他身后走出来，看着他着急的背影，偷偷笑出了声。


    她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柜，找着她之前买的新花洒头。


    “我记得我是随手塞到这里了呀。”林瑶嘀咕着，“怎么不见了？”


    她正疑惑着，房门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以及轻微的说话声。


    爷爷奶奶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快？


    一瞬间，房门大开，姚玉莲率先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进来。


    “上午天还晴着，这会儿突然就变得阴沉沉，多半又要下大雨。”林旭辉跟在她身后说。


    “瑶瑶，你蹲那儿干嘛呢？”姚玉莲看向呆愣住的林瑶。


    “我——我找我之前买的那个花洒头。”林瑶语气有几丝慌张，“卫生间的花洒彻底坏了，我想换个新的。”


    “那个花洒头不在这儿，之前我收拾屋子，放到厨房的储物柜里面了。”林旭辉边说边走向厨房，“我去给你拿来。”


    “诶，这门？”林旭辉疑惑看着大开的卧室门，以及正对门口的卫生间门，里面似有人影晃动。


    林瑶连忙跑到林旭辉面前，解释道：“花洒坏了，寻岸洗澡洗一半没水，只好借你和奶奶的浴室用用。”


    “一家人，说什么借。”姚玉莲笑着，“让寻岸慢慢洗啊。”


    浴室的水声逐渐变小，林瑶不确定孟寻岸听没听到她奶奶中气十足的说话声。


    “老林，快去找花洒头，把坏了的那个换下来。”


    “我这就去。”


    “爷爷，要不我来安吧。”林瑶跟着林旭辉走进厨房。


    “怎么，爷爷修不来收音机，现在花洒都安不好了吗？”林旭辉开起玩笑。


    “安得好，我绝对放心交给你。”林瑶语气庄重，仿佛要交给她爷爷一件大事。


    “嗯。”林旭辉满意地点点头。


    林瑶回到客厅，她奶奶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连续剧。


    浴室的水声好像没了，她现在只能听见电视里女主人公悦耳的歌声。


    林瑶连忙溜进卧室，打开书桌上孟寻岸的行李袋，迅速翻找起来。


    他多半早洗完了，一直没出来，是在等她给他送衣服。


    他只带了条浴巾进去，肯定不好意思全身就系条浴巾出来。她奶奶还坐在客厅正中央呢！


    不一会儿，林瑶找到一个深蓝色真丝收纳袋，里面鼓鼓囊囊，应该是装着内裤。


    她轻轻拉开拉链，里面果然整齐摆放着各种颜色的男士内裤，每条都被叠成一个小团。


    孟寻岸还带了不少啊。


    林瑶随意抽出一团白色，然后拉上拉链。


    她又在袋里找了条舒适的休闲裤，再从床上拿起她的那件灰色卫衣，侧身快速穿过客厅，像极了孟寻岸方才着急的背影。


    她的动作很快，不过奶奶淡淡的笑声还是传进了她的耳中。


    林瑶轻轻关上卧室门，安下心来，走近浴室。


    “我给你送衣服来了。”她小声说着，顺带敲了下浴室门。


    吱呀一声，门微微打开。


    林瑶顺着门缝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