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营帐
作品:《我靠杨枝甘露发家致富》 “在想何事?”
颠簸的轿厢内充满药膏的苦涩气味,程扬知枕着凌延川的大腿小憩醒来,见他垂首沉思,眼底尽是忧虑。
“在想若是我们的猜测错了该如何是好。”他抬手轻捏鼻梁骨。
程扬知叹了口气:“若是错了,那我们此行不亚于羊入虎口。”
他们如今盲目相信乌勒王,若是判断有误,那么等待他们的不是接待的营地,而是难以逃脱的死局。
“人心隔肚皮,心有防备总归不是坏事。”她试图安慰道,“只不过,怎么说你也是乌勒王的亲外甥,他应当不至于害你。”
“那帝君乃我生父,又为何对我痛下杀手?”凌延川自嘲一般哼笑道,“儿时母妃曾说,皇宫是我们的庇护所,殊不知……”
殊不知宫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程扬知挽过他的胳膊,多说也是徒劳,她未经过他所历的苦,无法劝他释怀。
“别怕,无论如何,我陪着你。”她轻捏他手指关节。
这才是凌延川所担忧之事,“我如此不安,不过是害怕舅父图谋不轨,因我而连累了你。”
“说什么呢?”程扬知坐直身体,捧着他脸侧,“你若是有什么万一,想留我一人独活?”
凌延川视线下移,沉默不语。
“我的心脏也不过拳头大小,”她举手握拳,“可再经不起吓。”
她这辈子是不想再下一次古代牢狱,那可比现代蹲局子吓人多了。
凌延川搂过她肩膀,兀自收紧手臂。
从前他独身一人,一心奔着复仇,没有后顾之忧。
哪怕是确定了帝君乃他弑母仇人,他亦敢只身执剑,以一敌众,闯宫行刺。
可如今程扬知成了他最大的牵挂,若是他贸然行动出了差池,保不齐君夫人会拿她开刀。
马车进入雍州城内,车辕碾过泥路的声响突然变得沉闷。
厚重的积雪混着泥水,隐约可见青苔般的污绿。
程扬知透过车帘缝隙张望,两排商铺的挑檐全挂着冰棱,像森森倒悬的獠牙。
她嗅到空气里漂浮的腥气,仿佛被低温凝滞在此处。
街道拐角突然传来木轮碾冰的吱呀声,几辆板车正从巷口拖出来,推车的菜农嘴唇开裂。
车上数十颗冻硬的芜菁和几张破草席,席下伸出冻得发紫的手脚。
应是菜农的孩子在这天寒地冻里无厚袄遮蔽。
“侧少夫人莫掀帘子。”胡硕在马车前哑着嗓子开口。
他作为宫里培养的管事,自然秉承切莫让主子眼睛受污秽的准则,哪里顾得上贫苦百姓的安危。
车轮突然打滑,程扬知险些撞在厢壁上,凌延川及时把她护到怀里。
“少主,咱们是接着赶路还是在雍州歇一会儿?”胡硕的声音传入轿厢。
“赶路吧。”凌延川低头确认了一番怀里的人并无磕碰伤。
他们并无朝廷外派雍州的公文,若擅自留宿客栈恐生其他事端。
此行必要万分小心,且路途遥远,抓紧赶路是首要任务。
程扬知从前就不喜远途旅行,舟车劳顿,上次去梁州就已耗费她大量精力,此次前往柱州更是令她疲困。
凌延川察觉她身体不适,询问是否要停下休息,“莫要硬撑。”
“没事,”她强忍干呕,“赶路要紧。”
马车驶出雍州城门,车轮快速碾过冰壳,迸出火星,惊得辕马扬起覆满冰碴的鬃毛。
车夫在前边猛拽缰绳,也没能止住车厢的颠簸。
程扬知险些干呕出声。
眼下正是黄河凌汛最为凶险的时节,河面冰层开裂的轰鸣声正从十里开外传来,似有蜿蜒巨龙在河底游动。
胡硕望向不远方:“少主,东北角有瞭望塔。”
凌延川闻声掀开轿帘,但见百丈外的黄河故道隆起参差冰丘,其间夹杂着半埋的渔船桅杆,帆索早已冻成蛛网般的冰丝。
“我先行下轿策马前去探一探,你在马车上好生歇着,有何不适知会胡硕。”他交代程扬知切勿乱跑,又不放心地嘱托胡硕护好她。
驻扎营地表面上于其他戍守军营无异,却似空壳般,无人理会凌延川作为外来人士的无端到访。
他甚至不用亮出代表少主身份的玉佩,门口士兵也对他视而不见。
倒是营地旁一座临时搭建的帐房里有人上前询问他:“登格里在上,敢问阁下可是七少主殿下?”
他勒住马匹缰绳,翻身下马,“正是。可是乌勒王所派?”
这位身穿窄袖胡锦袍服的高大男子当即单膝着地,右手抚左胸,头部微低,“赫瓦德,欢迎来到柱州‘斡耳朵’。”
凌延川听到他口音奇特的语言,一脸镇定,牵着马随他前往汗帐。
“赫瓦德,乌勒叶护交代我们在此招待。”胡袍男人掀开帐幔,浓郁的奶腥味涌入凌延川的鼻腔。
他回身望了一眼驻扎在旁的军营,问道:“你们可曾与朝廷士兵打过交道?”
胡袍男人摆摆手:“京人不理会我们,也不知道几日在此装样子给谁看的。”
语毕才反应过来凌延川亦是京州人,于是连忙道歉:“冒犯了赫瓦德,实在抱歉。”
“无碍。”凌延川没当回事,在帐房里厚重的奶腥气里思考方才胡袍男人所说的话。
装样子?
朝廷不远万里派这么写士兵上前线,也不过是在一处河岸环境较为平静之处安营扎寨,并未将赈灾落到实处。
“我听闻,西侧冰坝被乌勒王炸开,可有此事?”他干脆开口直白发问。
谁知胡袍男人一听这话,放下热茶杯的动作重了几分,“登格里见证!乌勒叶护绝不会做如此愚蠢之事!”
凌延川虽听不懂男人的地域语言,但能理解这话的意思是炸冰坝一事并非乌勒王所为。
“上游灾情严重,想必沿岸游牧民族损失惨烈。”他故意提及此时旁敲侧击。
“登格里在上,我们的牧民提前储存好了过冬所需的粮食和饲料,且株洲人擅长打猎,度过寒冬绰绰有余。”胡袍男人憨笑道。
见人答复单纯,凌延川不疑有他,随意周旋几句便前去把程扬知等人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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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袍男人生怕招待不周,恨不得策马赶回城里搬运物资。
“我对柱州人印象很好。”程扬知坐在凌延川身边,四下打量了一圈帐内。
凌延川一听,明显曲解了她,嘴角漾起笑容:“夫人倒也不必这么爱屋及乌。”
她捧着铜杯喝热奶茶,睨了他一眼道:“少主可别自作多情,我是因为‘银钏’乃柱州人,才对这个民族报以钦佩之情。”
此话一出,凌延川僵住笑,使坏一般把人搂进怀里,“那你喜欢京州吗?”
这话分明是问她喜不喜欢京州七少主,但凡长了耳朵都不难听出。
程扬知故意装出一副嫌弃模样,放下杯子伸出手,“当然不喜欢了!”
“京州规矩多,做生意环境不好,夏天太热,冬天太冷……”她每列举一条便扳下一根手指头。
她每扳下一根手指头凌延川的眼瞳便暗一分。
“京州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啊?”程扬知假意反问,饶有兴致地打量凌延川此时的眼神。
凌延川突然擒住她悬在空中的手腕,铜杯跌入厚毡发出闷响。
他掌心的粗粝薄茧正摩挲过她腕间细腻肌肤。
帐外冰河开裂的轰鸣声骤然迫近,震得垂幔金铃轻颤,却盖不过他陡然急促的呼吸,混着残留的奶茶香萦绕在她鼻尖。
“当真半点不喜?”他指腹悄然攀上她蜷缩的指尖。
程扬知耳后泛起绯色,偏要梗着脖子逞一时嘴快:“京州七少主最是可恶,总爱拿糖衣炮弹诓人......”
尾音倏忽被截断在他唇齿间,扼止在猝不及防的吻里。
凌延川带着惩戒意味的轻咬,“此处可没有糖衣。”
他退开半寸,喉结滚动着蹭过她沁汗的颈间,气息灼得冰天雪地都要蒸腾起雾气,“只剩我这个草木皆兵的愚人乞求夫人垂怜。”
他牵引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厚实的衣料下心跳重如鼓擂动。
程扬知指尖发烫,不远处传来戍卫踏雪的闷蹄声,她慌忙要抽手,反被他用狐裘大氅裹成密不透风的牢笼。
凌延川埋首在她肩窝低笑,吐息扫过锁骨时激起细密战栗:“柱州人擅驯烈马,夫人可否想学?”
帐外忽有弓箭射出的响动,惊得她本能地往他怀里缩去。
这个动作似乎取悦了某人,凌延川趁机将人压进毛毡,垂落的发丝轻轻扫过她颈侧。
他含着耳垂呢喃低语,惹得她一阵瑟缩,指尖却早背叛主人心思,诚实地隔着衣料在他的脊骨上描摹。
喘息未定,凌延川突然将她抵在帐房壁上。
他温热的拇指抚过她嫣红的唇,“夫人方才说京州无甚可喜……”
未尽之言皆化成有节奏的拍子,叫程扬知难以招架。
“可还当真?”凌延川故意用力,似是想故意从她口中逼出自己想听的答案。
偏偏程扬知一身反骨在此时嘴硬,张口咬上他锁骨。
他吃痛闷哼一声,嘴上却抑制不住笑容。
“夫人还真是执拗啊。”
无妨,他有整整一夜时间与她耗。